《被少庄主当成工具人后反杀》旷吉

7、线索（二）

　　“趁着还在白璧山，你要如何泄愤，都不会有人看见。看在你对少庄主忠心耿耿的份上，把他带出马车，想怎么折腾随你，我权当没看见。”

　　“真的吗！”兰棋眼睛发亮，立刻笑开了花：“多谢启哥。”

　　她把黄越拽下马车，一路拉到远离马车的古树后面，确认孙启看不到这里，兰棋松开了手，冷下脸道：“赵含菁不救你，虞从章放弃你，你半生付出到头来却被年龄和你儿子一样大的人欺辱，甘心么？”

　　林间风声萧萧，一派静谧。

　　少女的脸色变得极快，之前那个轻浮谄媚的忠仆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冷淡果决的脸。

　　黄越见状愣了愣：“你想做什么？”

　　兰棋低声道：“我想从你这里知道赵含菁和逐月有什么不可见人的勾当，越隐秘越好。”

　　“该说的我都告诉少庄主了。”

　　兰棋看了看马车的方向，确认没有异状，才接着说：“少庄主知道什么，和我没有关系，你只需要如实回答我的问题。”

　　黄越打量着兰棋的衣着，后退一步，有些慌乱：“你不是少庄主的人么？你究竟是谁？”

　　兰棋从外衣里抽出镰刀，抵在黄越的脖子上：“去年十一月初六，逐月在柳溪做了什么？”

　　见黄越不答，兰棋紧了紧镰刀：“你知道么，今日赵含菁听到虞阶说毒是你下的时候，一句话都没有为你辩解，就让你替她背了这个黑锅，不然你怎么会如此快地被押送出庄。你也好，我也好，我们的命在他们眼里都不值钱，你又何必为他们遮掩。”

　　黄越一激灵，方才颓丧认命的样子一扫而空，他目瞪口呆道：“少庄主说毒是我下的？庄主信了？”

　　兰棋一愣：“莫非你招了幕后主使是赵含菁？我还以为你为了保住赵含菁，独自将此事扛了下来。”

　　接着她冷笑一声：“若是赵含菁也被处置了，庄里可不会太平，你被押送出庄的时候，没发现庄里一片祥和么？”

　　“就算说出真相，庄主也狠不下心处置自己的夫人，小公子的生母。虞阶清楚，所以他干脆瞒了下来，指证你是真凶，除掉一个赵含菁左膀右臂也不亏。”

　　黄越听了，像是脱了力道：“若我是真凶，我的动机是什么？”

　　“因为腿上留下的旧伤，记恨庄主。”

　　黄越苦笑道：“天大的笑话，我七岁就跟着庄主，我对庄主一片忠心。”

　　兰棋打量着他貌似真诚的神情：“我猜下毒之事你还是参与了吧，既然一片忠心，怎么会陷害庄主的儿子？”

　　黄越靠在树上，喃喃道：“我不知道夫人要害人性命，以为只想让少庄主吃个小亏。我也不想这样，但拿过一次好处，就想拿第二次好处，等反应过来，我已经是夫人麾下的一条狗了。是我对不起庄主……”黄越有些哽咽。

　　“如今你已是赵含菁的替罪羊，她在庄里难免不兴风作浪，让庄主不得安生。”兰棋冷冷道：“你告诉我赵含菁的秘密，我必定让她倒台，到时候你的冤屈就能洗清，庄主也会知道他误会了你，还你一个清白。”

　　黄越沉默许久，终于低声道：“我不知道逐月在柳溪做了什么，但是……”他从怀里拿出一张叠好的纸：“这里有对夫人很重要的东西。”

　　兰棋接过那张皱巴巴的纸：“为什么没有交给虞阶。”

　　“交出来，或许山庄就要乱了。”黄越额头的皱纹深了几分：“少庄主到底没要我的性命，我不想把一切都毁了。”

　　兰棋看着黄越，自从听到庄主信他下毒后，精神就垮了。春风吹过，万物复苏的时节，二人在树后对立，却对这温暖的气息恍若未闻，眼中皆是冰霜。

　　兰棋沉默片刻，道：“走吧，待会儿上了车，装得像点。”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这么恨夫人？”

　　兰棋没有回答。

　　二人上了车，黄越弓着腰，一头栽在车上。兰棋把他扶起来，他仍是万念俱灰的样子。

　　孙启有些吃惊：“小兰，你做了什么？”

　　兰棋笑了笑：“只是泄愤罢了，没伤着性命，启哥放心吧。”

　　一行人将黄越送到永南边境，解了绳子，兰棋在窗边看了一眼黄越麻木的背影，收回了目光。

　　回到庄里，兰棋和孙启一起去秀林复命。已过午时，桃林之下，光影斑驳，虞从章和明庭轩的周主事，紫合派孙掌门一同饮酒。七像会的魏会长抱着虞晟，和虞阶说着话。一派和睦融融。

　　兰棋将玉牌交还给虞阶，退到一边。

　　碧心小声道：“你怎么去了那么久，少庄主方才还问起你呢。”

　　“我去和启哥一起押送黄越了。”

　　碧心惊讶道：“你见着黄越了，他什么样子？”

　　兰棋回忆了一下黄越落魄的样子，淡淡道：“没什么特别的。”

　　“那好吧，少庄主吩咐要我去打一些山泉水来，你和我一起去吧。”碧心抱着一个小瓮，拉上兰棋朝桃林东边的山崖而去。

　　“逐月怎么不在，少庄主没追上她么？”兰棋回头看去，草坪上众人皆在，却不见逐月的身影。

　　“她在潜心潭呢。”碧心道。

　　山崖上一道飞瀑垂入幽深的寒潭，在空中飘出一道空灵的虹。而逐月正在飞瀑下独坐，身上溅出道道水花。

　　兰棋和碧心在水潭边舀水。片刻，逐月睁开双眼，从飞瀑下起身，浑身湿透着走到兰棋面前。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兰棋：“你报信倒快，让虞阶这么快就追上我。”

　　兰棋垂目道：“各尽其职罢了。”

　　逐月腰间的蹀躞上，一块玉牌随着她的动作轻摆。她目光凌厉，把兰棋从头到脚剜了一遍：“去瀑布下打坐半个时辰，好好反思。”

　　“逐月姑娘，”碧心起身行了一礼：“我们是少庄主院里的人，不是夫人院里的。”

　　逐月冷冷道：“再敢狡辩，你也去坐半个时辰。”

　　等逐月离开，兰棋抬眼看着她的背影，思忖了片刻：“碧心姐姐，逐月和少庄主关系不好么？”

　　碧心正憋着一股气，恨恨道：“这我不清楚，你怎么会这么问？”她挽着兰棋的手，用逐月听不见的声音道：“逐月最是心胸狭窄，你不要理她，我去找少庄主给你撑腰。”

　　兰棋总觉得不对，逐月虽然被她激得一时上头出去追黄越，但一来一回也该冷静下来，知道驱逐黄越是庄主的决定，不容挽回。怎么会如此生气？一回来便坐在飞瀑下静心。

　　或许有自己主动挑衅的原因，但兰棋总觉得，虞阶去阻拦她时，应该发生了什么。

　　她握了握碧心的手：“不用替我担心，打坐而已，我身体能撑得住。”说着，她便去瀑布下的巨石上坐着了。

　　飞瀑的水流，比自己想象之中要大，兰棋坐在巨石上，闭着双眼，感受着水意包裹着她。

　　阿爹摔入柳溪时，也是这种感受么？

　　等虞阶过来时，兰棋已经在飞瀑下入了定。任周围人叫了半天，一点反应也没有。

　　碧心担忧得不得了，在岸上走来走去：“小兰年纪轻轻，又没习过武，这飞瀑的水最是阴寒，她怎么经受得住。”

　　孙启也有些不知所措得观察着兰棋的反应，试探性地叫了两句，没得到回应，一时心里也没了底：“不会人没了吧。”

　　兰棋正徜徉在童年时光之中，阿爹阿娘牵着她的手，亲吻她的脸，小小的屋子里满是温情。正当她伸手想摸一摸阿娘的脸时，一只手从旁伸开，握住了她。

　　“醒醒。”

　　兰棋睁眼，自己仍在瀑布之下，被水流冲击着，而虞阶站在她身侧。

　　“你入定了，看见了什么？”他问。

　　虞阶的双眸隔着水汽注视着她，恰如潜心潭一般，幽深沉静，仿佛四周喧嚣的水声都不存在。兰棋回望着他，片刻才道：“没什么，少庄主拦住逐月了么？”

　　虞阶点了点头，准备扶她一把，兰棋却自己站起了身，回到岸上。

　　她周身又冷又僵，碧心一碰，连忙道：“身上太冷了，快些回院里把衣服换下来。”

　　兰棋抬眼，见周围人表情怪怪的，她问道：“怎么了？”

　　“你方才怎么叫也叫不醒，我们以为你死了。”孙启直言不讳道。

　　碧心瞪了孙启一眼，扶着兰棋往回走，低声道：“刚才真把我们吓坏了，连少庄主也有些惊讶，虽然他什么也没说，但直接到瀑布下唤你，孙启见状吓了一跳呢。”

　　碧心陪着兰棋回到澄意轩，便去找庄里的大夫帮她瞧瞧，兰棋独自回到房中，确认四下无人，赶忙从怀里拿出黄越交给她的纸片。

　　纸片上面没有文字，而是画着数道曲折的线条，在线条之中，一处打了一个小叉，另一处画了一个圆。很显然，这是一张地图。

　　兰棋从桌里取出一张草纸，摹画下这张地图，再把打湿的处理掉。

　　虽然还不知道地图所指何处，但总算有了一条有用的线索，逐月也回来了。敌在明而我在暗，想比昨夜逃命时，已经攻守转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