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洞穴》一梦玖玥

5、矿洞中的哭声

　　老鹰嘴的阴影像一只巨爪笼罩着三人。林玥紧贴岩壁，感受着石头透过衣服传来的冰凉触感。夜幕降临，月光被高耸的岩壁遮挡，只有零星几颗星星提供微弱的光亮。
　　"哨卡在十点钟方向，约六十米。"陈默的声音几乎融入了夜风，"两个守卫，交替巡逻。"
　　林玥眯起眼睛，勉强辨认出远处两个模糊的人影和一点忽明忽暗的红光——有人在抽烟。矿洞入口被伪装成岩石的帆布遮盖着，只露出一条缝隙，透出微弱的黄色灯光。
　　"他们整晚都有人值班？"林玥低声问。
　　陈默点头："三班倒，每班六小时。我们得等换岗时溜进去，那是最混乱的时候。"
　　小杰蹲在两人下方的一块凸起岩石上，瘦小的身影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自从接近矿洞，男孩就异常安静，只有那双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换岗还有二十分钟。"小杰突然说，声音冷静得不像个孩子，"东侧有条排水沟，可以绕到入口后方。"
　　林玥和陈默交换了一个惊讶的眼神。这孩子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你以前来过？"林玥轻声问。
　　小杰的身体微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逃跑时路过。"
　　林玥想追问，但远处传来的脚步声让她立刻噤声。一个守卫伸着懒腰走向岩壁另一侧，大概是去解手。这是绝佳的机会。
　　"行动。"陈默下令般低语。
　　三人像影子一样滑下岩壁，借着地形的掩护向东侧移动。小杰带路，动作敏捷得惊人，仿佛能在黑暗中视物。林玥紧随其后，每一根神经都绷紧到极限，耳朵捕捉着最细微的声响。
　　排水沟比想象中狭窄，满是潮湿的霉味和某种化学药剂的气息。林玥不得不屏住呼吸，以免打喷嚏。沟底有浅浅的流水，浸湿了她的靴子，冰冷刺骨。
　　爬行了约二十米，小杰突然停下，指着上方一个生锈的铁栅栏："从这里上去，就是储藏室后面。"
　　陈默检查了栅栏，从靴筒里掏出多功能军刀，开始无声地拧松螺丝。林玥警戒着后方，手枪已经握在手中，尽管只剩下九发子弹。
　　"好了。"陈默轻轻移开栅栏，露出一个勉强能容成年人通过的洞口。
　　小杰率先爬了上去，动作像猫一样轻巧。林玥紧随其后，陈默殿后，小心地将栅栏恢复原状。
　　他们现在身处一个低矮的隧道，墙壁上每隔几米就有一盏昏黄的应急灯。空气中有种奇怪的金属味，混合着消毒水的气息，让林悦想起医院的实验室。
　　"这边。"小杰指向左侧一条分支隧道，"储藏室很少有人来。"
　　三人贴着墙壁前进，每一步都小心翼翼。隧道不断向下倾斜，温度越来越低，林玥的呼吸在面前形成白雾。墙上开始出现电线和水管，还有一些她认不出的管道，上面贴着褪色的标签。
　　转过一个弯，前方突然传来人声。三人立刻闪进一个凹处，屏住呼吸。两个穿白大褂的人走过，推着一辆金属推车，上面放着几个盖着布的托盘。
　　"...第七组数据还是不稳定。"其中一人说，声音疲惫，"博士很不满意。"
　　"注射浓度已经调到最高了，"另一人回答，"再高会直接导致器官衰竭。"
　　"那也得试。上头给了最后期限..."
　　声音渐渐远去。林玥看向陈默，后者眉头紧锁。第七组？注射浓度？这听起来绝不仅仅是采矿那么简单。
　　小杰的脸色在应急灯下显得异常苍白，眼睛却亮得吓人。他没等两人反应，就继续向前移动，仿佛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牵引着。
　　隧道尽头是一扇金属门，上方有一个摄像头，但镜头歪向一侧，似乎损坏了。门旁的电子锁闪烁着微弱的红光。
　　"需要门卡。"陈默低声说。
　　林玥正思考如何解决这个问题，小杰已经走到门前，从口袋里掏出什么东西——一张皱巴巴的白色卡片，上面有模糊的黑色条纹。
　　"你从哪里——"林玥的话戛然而止，因为门锁发出"滴"的一声轻响，绿灯亮起。
　　小杰推开门，三人迅速闪入，陈默立刻将门轻轻关上。他们现在身处一个宽敞的房间，看起来像是某种实验室：墙上贴满了图表和数据，长桌上摆着显微镜和试管架，角落里甚至有一个小型离心机。
　　但最引人注目的是房间中央的玻璃箱——约两米长，一米宽，里面固定着一个小型机械臂，末端是注射针头。箱底残留着可疑的暗红色污渍。
　　林玥的胃部一阵翻腾。这是什么鬼地方？
　　陈默已经走到墙边，快速浏览那些图表。林玥凑近看，发现是某种实验记录，标题为"矿物X-C792对Z-47病毒的影响测试"。
　　"他们在研究矿物对抗病毒的效果..."陈默喃喃道，手指划过一组数据，"但为什么在这里？为什么这么隐秘？"
　　林玥注意到图表下方的注释："测试组7-12号，年龄8-12岁，注射后72小时观察期。"
　　年龄8-12岁。
　　她的血液瞬间变冷。小杰说的"测试"，带走的孩子...这不是普通的科研，而是人体实验！
　　一声微弱的啜泣突然从房间另一侧的门后传来。林玥浑身一颤——那分明是个孩子的哭声！
　　三人不约而同地朝声音来源移动。那扇门没有锁，陈默轻轻推开，露出一个狭长的房间。里面排列着六个透明隔离舱，其中三个关着人——瘦小的身影蜷缩在角落，穿着统一的白色病号服。
　　隔离舱里的孩子听到动静，惊恐地抬头。最大的那个女孩看起来不超过十岁，脸上有奇怪的青灰色斑块，眼睛却异常明亮。她看到小杰的瞬间，突然扑到玻璃前。
　　"小杰！你还活着！"她的声音透过舱体传出来，带着回音，"他们说你逃走了，但博士说你肯定死了..."
　　小杰像被雷击中般僵在原地，脸色惨白。林玥震惊地看着男孩，又看看舱里的女孩。他们认识？
　　陈默已经走到控制面板前，快速检查按钮和开关："需要密码才能打开。"
　　"7-5-2-1。"小杰突然说，声音空洞，"博士的生日。"
　　林玥输入数字，隔离舱的门缓缓滑开。里面的女孩踉跄着跑出来，直接扑进小杰怀里。另外两个舱里的孩子也怯生生地走出来，一个约八岁的男孩和一个更小的女孩，他们脸上都有类似的青灰色斑块。
　　"你们被注射了什么？"林玥蹲下身，轻声问最大的女孩。
　　"博士说...是药。"女孩颤抖着回答，"能让我们不怕外面的怪物。但很疼...非常疼..."她拉起袖子，露出手臂上密密麻麻的针孔。
　　林玥的胸口像被巨石压住，呼吸变得困难。这些孩子被当作实验品，测试那种矿物对丧尸病毒的效果。而小杰...他知道密码，其他孩子认识他...
　　"小杰，"林玥转向男孩，声音尽量保持平稳，"你也是从这里逃出去的，对吗？"
　　小杰的眼睛在昏暗灯光下闪烁着奇异的光芒。他慢慢卷起左袖，露出手腕内侧——那里有一个小小的疤痕，形状像一个数字"5"。
　　"我是第五号实验体。"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冷静，不像个孩子，"三个月前被带到这里的。博士说我们这些'纯净样本'最合适...父母都感染了病毒但自己没症状的孩子。"
　　林玥感到一阵眩晕。难怪小杰对矿洞如此熟悉，知道哨卡位置和密码...他曾经是这里的囚犯。
　　陈默的表情变得异常严肃："小杰，矿物对你有什么影响？为什么博士认为你死了？"
　　小杰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我...不一样。注射后没有发烧，没有斑块。"他指着其他孩子脸上的青灰色，"博士很生气，说要'加大剂量'...那天晚上我逃走了。"
　　最大的女孩抓紧小杰的手："博士疯了！他说如果矿物不能阻止病毒，就反过来利用病毒...他管这叫'进化'。"
　　林玥和陈默交换了一个惊骇的眼神。这已经超出了单纯的科研范畴，简直是疯狂的生化实验！
　　"有多少孩子在这里？"林玥急切地问。
　　"十二个，分三组。"女孩回答，"我们这组四个，其他人在下层实验室。博士说...说今晚要做'最终测试'。"
　　陈默的脸色变得铁青："我们必须救出所有孩子，然后毁掉这里。"
　　"怎么救？"林玥环顾四周，"我们甚至不知道下层实验室在哪，而且——"
　　警报声突然响彻整个设施，刺耳的嗡鸣声中，红色警示灯开始闪烁。
　　"安全 breach！安全 breach！"机械女声重复着，"所有人员就位，封锁B区和C区！"
　　"被发现了！"陈默迅速转向出口，"我们得——"
　　门突然被踢开，两个持枪警卫冲了进来。林玥本能地举枪，但在扣动扳机前犹豫了——他们身后是手无寸铁的孩子。
　　这一秒的犹豫给了警卫反应时间。
　　"不许动！"为首的警卫怒吼，枪口直指林玥，"放下武器！"
　　僵持的瞬间，小杰突然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尖啸，扑向警卫。他的动作快得不可思议，像一道模糊的影子。警卫惊恐地开枪，子弹擦过小杰的肩膀，但男孩似乎感觉不到疼痛，直接撞倒了警卫。
　　陈默趁机冲上前，军刀精准地刺入另一名警卫的持枪手腕。那人惨叫一声，武器掉在地上。
　　"走！"陈默大喊，抓起掉落的步枪扔给林悦，"带孩子们从原路出去！"
　　林玥接住枪，转向孩子们："跟我来！快！"
　　他们冲出实验室，沿着来时的隧道狂奔。警报声越来越响，远处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喊叫声。小杰跑在最前面带路，肩膀的伤口渗出血迹，但他似乎毫不在意。
　　转过一个拐角，前方突然出现三个穿白大褂的人。林玥本能地举枪，但那三人看到孩子们后，脸色大变，转身就跑。
　　"等等！"林玥喊道，"我们可以帮——"
　　一声巨响从隧道深处传来，整个地面都在震动。灰尘和碎石从天花板簌簌落下。
　　"他们在炸毁通道！"陈默吼道，"快跑！"
　　一行人跌跌撞撞地冲向排水沟入口。林玥的心跳快得像要炸开，肺部火烧般疼痛。身后的隧道开始坍塌，轰隆声越来越近。
　　他们刚钻进排水沟，一声更大的爆炸震得整个世界都在摇晃。排水沟的墙壁出现裂缝，水流突然变大，冰冷的水瞬间漫到膝盖。
　　"继续爬！"林玥推着孩子们向前，"别停下！"
　　黑暗中，只能听到急促的喘息声和溅起的水花。林玥不断回头确认陈默和小杰还在，恐惧像一只无形的手扼住她的喉咙。
　　终于看到前方的铁栅栏，月光透过缝隙洒进来。小杰第一个冲出去，然后帮助其他孩子爬出。林玥紧随其后，转身拉陈默时，发现他脸色异常苍白。
　　"你受伤了？"她急切地问。
　　陈默摇摇头，但林玥看到他左腹的衣服已经被血浸透。没时间细问，她拽着他爬出排水沟，一行人跌跌撞撞地冲向岩壁阴影处。
　　远处，矿洞入口已经塌陷，尘土飞扬。几辆越野车亮着大灯，武装人员四处奔跑，喊叫声此起彼伏。
　　"他们以为我们被埋在里面了。"陈默喘着气说，"暂时不会追来。"
　　林玥转向孩子们："你们能走吗？我们需要到安全的地方。"
　　最大的女孩点点头，但最小的那个已经开始抽泣："疼...全身都疼..."
　　林玥这才注意到，三个孩子脸上的青灰色斑块在月光下显得更加明显，几乎覆盖了半张脸。他们的眼睛在黑暗中异常明亮，瞳孔扩张得几乎看不到眼白。
　　"矿物实验的副作用。"陈默低声说，"我们必须尽快——"
　　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打断了他。最小的女孩突然跪倒在地，身体剧烈抽搐，嘴里吐出白沫。她的手指扭曲成爪状，指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变长。
　　"不！"最大的女孩想去扶她，却被林玥一把拉住。
　　"别碰她！"林玥喊道，心脏几乎停跳，"是病毒！实验失败了！"
　　小女孩的抽搐停止了。她缓缓抬起头，嘴角裂开一个不自然的笑容，眼睛里只剩下浑浊的白色。一声不属于人类的低吼从她喉咙深处传出。
　　"跑！"陈默大喊，推着其他人向岩壁另一侧移动，"现在！"
　　林玥举起步枪，却无法扣动扳机。那曾经是个无辜的孩子...就在她犹豫的瞬间，变异的女孩扑了过来，速度快得惊人。
　　枪声响起。
　　女孩的头颅像熟透的西瓜般爆开，身体重重摔在地上。林玥转头，看到小杰手中握着从警卫那里夺来的手枪，枪口还冒着青烟。
　　他的眼睛里没有泪水，只有一种可怕的平静。
　　"继续跑。"他说，声音冰冷得不像是十二岁的孩子，"其他人也会变的。"
　　一行人跌跌撞撞地在山林中穿行，背后偶尔传来非人的嚎叫——不知是其他实验体孩子，还是被惊动的丧尸。林玥的脑海中不断回放那小女孩变异的瞬间，胃里翻腾着想要呕吐的冲动。
　　陈默的伤势比想象中严重，脸色越来越苍白，脚步也开始踉跄。林玥不得不架着他走，步枪挎在肩上碍事却不敢丢弃。
　　"坚持住，"她低声对陈默说，"前面有个猎人小屋，我们可以暂时休整。"
　　陈默虚弱地点点头，但眼神突然变得警觉："林玥...小杰呢？"
　　林玥猛地回头，发现小杰不知何时已经落在队伍最后，正盯着自己的手掌发呆。月光下，她惊恐地看到男孩的指尖也开始发黑。
　　"小杰？"她轻声呼唤。
　　男孩抬起头，眼睛里闪烁着奇异的光芒："我感觉到...变化。"他的声音异常平静，"但不一样...不疼...很温暖..."
　　林玥的血液仿佛凝固。矿物对小杰的影响与其他孩子不同——博士说过他"不一样"。如果他现在也开始变异...
　　"我们得加快速度。"她强压恐惧，催促大家前进，"快到了。"
　　猎人小屋出现在视野中时，林玥几乎要哭出来。那是个简陋的木结构建筑，窗户都用木板封死，但至少能提供暂时的庇护。
　　她踢开门，确认里面安全后，让孩子们进去。最大的女孩抱着另一个已经开始抽搐的男孩，泪流满面却不敢出声。林玥扶陈默躺在一张简陋的床上，撕开他的衣服检查伤口——子弹擦过左腹，虽然流血不少但没伤及内脏。
　　"需要缝合和抗生素。"她翻找着屋内的急救箱，"忍着点。"
　　陈默抓住她的手腕："林玥...听我说。矿物X...不只是抗病毒剂..."
　　林玥停下动作惊恐地看向陈默："什么意思？"
　　"它能...改变病毒..."陈默因疼痛而喘息，"军方早期报告...某些人会产生变异...不是丧尸...是别的什么..."
　　林玥想起小杰异常的敏捷和力量，还有他对疼痛的漠视。一个可怕的想法在她脑海中成形：如果矿物不是治愈病毒，而是创造了某种新的变异呢？
　　门外突然传来响动。林玥立刻抓起步枪，对准门口。
　　小杰站在那里，月光从他背后照来，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他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指尖的黑色已经蔓延到了第一个指节。
　　"我听到声音。"他说，声音低沉，"他们在搜山...很快就会找到这里。"
　　林玥的喉咙发紧："小杰...你感觉怎么样？"
　　男孩歪着头，像在倾听远方的声音："不一样了...更清楚...更强大..."他突然看向陈默，"你说过矿物会改变人...怎么改变？"
　　陈默挣扎着坐起来："因人而异...军方档案记载...少数受试者会发展出增强的感官和体能...但大多数..."
　　"会变成怪物。"最大的女孩啜泣着说，指着角落里已经停止呼吸的男孩，"像小安那样。"
　　小杰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我不会变成那样。"他的语气出奇地肯定，"我是第五号...博士说我最特别..."
　　林玥此时的皮肤爬满鸡皮疙瘩。这个站在她面前的孩子，还是小杰吗？还是说矿物和病毒已经在他体内创造了某种新的存在？
　　远处传来引擎声和犬吠声。追兵近了。
　　"我们得继续移动。"林玥强迫自己冷静，"往北走，到森林公园去。"
　　"我们走不了多远。"陈默虚弱地说，"你和孩子们走...我和小杰留下拖延他们。"
　　"不行！"林玥厉声拒绝，"我不会丢下任何人！"
　　小杰突然走到窗边，耳朵微微抽动："十二个人...四只狗...两辆车。"他转向林玥，眼睛里闪烁着不属于人类的光芒，"我能引开他们...给你们争取时间。"
　　"怎么引？"林玥问，恐惧像冰水般漫过脊椎。
　　小杰笑了，露出过于尖锐的犬齿："让他们看看...博士的实验成果。"
　　没等林玥阻止，小杰已经冲出木屋，消失在夜色中。几秒钟后，远处传来一声不似人类的尖啸，紧接着是枪声、犬吠声和惊恐的喊叫。
　　"快走！"陈默挣扎着站起来，"趁现在！"
　　林玥扶着陈默，带着剩下的两个孩子从后门溜出，向密林深处逃去。背后，枪声和尖叫声交织成一曲地狱交响乐，而最可怕的是，偶尔能听到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既像小杰，又像某种掠食者。
　　林玥不敢回头，只是拼命向前跑，泪水模糊了视线。这个世界已经疯了，而最可怕的是，她不知道小杰究竟是变成了怪物...还是进化成了某种更可怕的存在。

作者有话说

　　[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