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画你》白羽青林

3、再遇知心

　　浓密的睫毛颤动了几下，“嘶！”周澈暄彻底清醒，身上的酸麻感如同蚁虫咬食血肉一般令人疼痛。
　　尽然在这睡了一晚，周澈暄从地上爬起来看着眼前的画作，红黑的碰撞充斥着这幅画，但画中一处被红色浸染的空白显得格外的惹眼。画室的门被甩在身后，他回到房间清理后，走出了别墅区，没有回学校，但也没去任何熟悉的地方，鬼使神差间来到了“云中书”。
　　先前没细看，来到这儿先撞入眼帘的是一丝爬藤月季，因为是秋天，所以没有开了，但是周澈暄之前速写过，它开的时候粉白的花瓣一定会缀着晨珠吧。枝籐攀在“云中书”的木栅栏上，与深褐色的木质门扉相映，像幅晕染的古画。
　　推门时，檐上风铃脆响，混着书店两旁的花香漫进来。暖黄的光透过缝隙洒在榫卯结构的书架上，架上整齐码着按类型分好的书，墙角摆着一张木质案几，还有几张木凳，旁边立着一盆素心兰，叶片上还凝着水珠，整个书店都透露着清润雅致。
　　林怀煦正站在书架前整理新书，浅灰色的棉麻长衫袖口挽着，听见门外的风铃响起便抬头向周澈暄看去，没有多余的表情，只侧身抬手：“进来坐吧，临窗的位置还可以看见今早刚到的鲜花。”
　　周澈暄顺着他指的方向走去，临窗的位置原来还摆了几张藤编圈椅，椅子旁放着竹制小几，从这往外看就能看见开的正好的时令花。他坐下时，藤椅发出轻微的“咯吱”声，窗外的木槿花探入视野，粉紫色，薄薄的，像是昨夜月亮褪下来的纱衣，花瓣被阳光照的半透明，与画室里浓烈的红黑颜料形成奇妙的视觉对冲。他忽然觉得眼睛舒服了许多，胸口也舒坦了不少。
　　早上来书店的人似乎并不多，所以林怀煦端着一杯温茶走向周澈暄。“早上刚浇完地水，香味可能有点重，茶是去年的雨前龙井，应该还行。”
　　茶烟袅袅，周澈暄抿了口，舌尖泛着清甜，他抬眼打量着四周，墙上并没有华丽的装饰，只有几张泛黄的书法拓片，是“宁静致远”四个字，笔锋遒劲，周澈暄却觉得这书法非常眼熟，但没有细想，深知刚才的想法不可能。这里到处都像是浸着古意，没有客厅的冰冷压迫，也没有画室的紧绷，只有令人心旷神怡的舒适。
　　周澈暄这才注意到茶几上放了一本“艺术哲学”书页间夹着一张速写：是书店靠窗的位置，阳光斜切过桌面，纸上没有多余的线条，却透着一种紧绷的，想冲破纸张的张力。
　　察觉到他的目光，林怀煦也看见了那本书和速写“哦，这是我最近在看的一本书，你也看过吗”，林怀煦笑了笑“看这本书的时候就会想，许多人都认为画画是件安静的事情，其实我觉得不是的，创作的人在面对一张空白的画布时，心里肯定有很多声音，画出来怕没人懂，更怕自己的心思成了没人听见的呐喊。”可惜我身边没有会画画的人。
　　周澈暄握着书的手不自觉用力，松节油的气味仿佛顺着林怀煦的话漫上来，他从未跟任何人提及过这种感受——那泼在画布上的颜料，那红与黑的碰撞，在他听起来就是最响亮的呐喊，可是没有人懂，也许爷爷能懂，但是爷爷不在自己身边。可是这个只见过一面的书店老板能精确的喊出他心底的声音。
　　目光再次落到眼前这个青年脸上，周澈暄仔细的打量着他，突然伸出右手，清冷的声音响起：“你好，我叫周澈暄，在读z大美术系”，林怀煦望着眼前突然自我介绍的青年有些愣神，“哦哦，你好，我叫林怀煦，z大中文系已毕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