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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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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先生，往这边走。”大少爷身边的小厮黄碧侧身在前指引，顺着笔直延长的深色走廊，在他身前，是黄家大院里专门请江南的建筑大师设计的水榭园林，“大少爷的书房就在前边，穿过这条走廊就是了，他正在等您。”
佟桥山微微点头，面带微笑：“我跟他前几天就在纺织局见过一面，今天找他也没什么大事，不过是闲来没事，找他玩一玩。他跟我不一样，一个大忙人，用不着亲自接待我。随便打发个人带我转转就行了。”
黄碧连忙笑着接话：“那怎么行，大少爷亲口说过，您是他的救命恩人。之前因着一些意外，不能及时相认，现在哪能再怠慢您。别的攀龙附凤，仰慕我们黄家门庭的人，打发掉也就算了，您跟那些人不一样。”
佟桥山谦虚地道：“过誉了，我也就是个普通人罢了。机缘巧合之下认识你家大少爷，能够得到他的赏识，是我的荣幸。”
“您出身佟家，又拿了政府的奖学金留洋，您若是普通人，那咱们整个锡南省可没人敢说自己是才俊。”黄碧推开庭院中一扇半掩的月牙门，“您请进吧。”
佟桥山穿过这扇门，里面是一处安静的院落，三两个丫鬟正在洒扫枯叶，看见他后微微屈膝行了一个礼。
黄家大院的规矩果然不一般，佟桥山心想，能治家如此，不愧是在锡南省当了八十年土皇帝的黄家。
正这样想着，突然书房里传出一声怒吼：“滚出去！”
佟桥山被惊得停在原地，就见书房的门被猛地推开，一道月白色的影子从里头飘了出来。那是看上去十分年轻的少年，穿着月白色的褂子，一张脸生的十分精致，很容易就让佟桥山联想到传统小说里月下私会大家闺秀的书生。
少年的神情紧绷，甚至还能看出几分慌张来，看都没看旁边的人一眼，走了两步之后就跑起来，很快就从消失在掩映着的月牙门外。
书房里又有人走了出来，站在门口。
佟桥山叫道：“黄兄。”
黄寅锋收回视线，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桥山，快进来。”
佟桥山走进书房，往红木扶手椅上一坐，玩笑着道：“我今天来的不是时候吧，刚才出去的美人是谁？能惹得你生气，他算是有本事。”
“不识好歹的东西，不提也罢。”黄寅锋亲自给他倒了茶，“这里没什么好招待你的。今天中午留我府上用饭，正统的锡南菜，你在西洋可吃不到。”
佟桥山能和黄家交好，这对他来说是一件不能拒绝的意外之喜，尤其是得到作为继承人的大少爷的赏识。黄家老爷子是朝廷亲封的锡南王，后来改朝换代，又顺应时代做了第一任省长。锡南省百姓的衣食住行，每一样都离不开黄家的掌控。黄寅锋他爹是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但是黄寅锋却争气得不像话，不仅统治集团里的长辈对他赞不绝口，年纪轻轻就在军营里颇有威望，就连平民百姓对这个年轻的继承者抱有不一般的期望，因为在他的主导下，省政府颁布了几项利民政策，百姓指望未来能在他的带领下过上好日子。
佟家虽然勉强也算得上名门望族，但是发展到他这一代，在真正掌控锡南省的黄家面前，是说不上话的。
“我看那个少年年纪不大，就算惹你生气了，应该也不是故意的。”佟桥山说，“是你身边的小厮吧？我记得我在家里读书的时候，也有好几个书童伺候，后来去了国外，还十分想念他们。”
“自然，你心善又重感情。不然也会在苍焚山上救下我这个素不相识的人。”黄寅锋说。他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和佟桥山正相对。他身上没有任何身居高位的年轻人会有的张狂和骄傲，但却让人不敢随便看轻他。佟桥山当日在山上第一眼看见他时，就断定他不是一般人。
“不过是举手之劳。”佟桥山道，“不管是谁，我都不会见死不救。黄兄不必放在心上，能结识你这样的朋友，对我来说何尝不是一件幸事。”
“你能这样想，我很高兴。”黄寅锋说。
佟桥山在黄府用完午饭。准备离开时，已经是下午三点了。黄寅锋亲自送他，沿着他进黄府时的那条绵延的长廊。下午的光影透过假山假石上的洞孔，透过图形精巧的窗棂，如同中国画上最精彩的那一笔。
前方站着几个人在似乎在争执着什么。等走进一看，其中一人是黄碧，另一个是那个从书房里走出来的少年。还有一个人，佟桥山不认识，却听见他朝身旁的黄寅锋开口：“大哥。”
“原来是二少爷。”佟桥山道。
“这位是？”二少爷黄寅钟问。
“在下佟桥山，家父在永兴钱庄做事。”
二少爷做出一副夸张的模样，先看了一眼身旁的少年，又看向黄寅锋：“原来是你啊，幸会幸会。”他双手抓住佟桥山的手掌，“就是你在苍焚山上救了我大哥一命啊。大哥，你打算怎么谢谢人家？真正的救命恩人来了，让那些心怀鬼胎的冒牌货可怎么办！”
二少爷若有所指，佟桥山听得云里雾里。
但黄寅锋没有解释什么，训斥道：“不许在客人面前这么没礼貌。”又道，“让你见笑了。”
佟桥山连忙摆手：“没事儿，二少爷真性情。”他看向躲在黄碧身后，刻意跟二少爷隔开距离的少年，他把头埋得很低，盯着地板，好似这样就能无视掉四周落在他身上的视线。
“这位小兄弟叫什么名字？”
二少爷嗤的一声笑了：“问你话呢，冒牌货，装什么死。”
没有人说话，佟桥山突然感觉到身旁的黄寅锋气势变了，不在是居家招待朋友时平易近人的闲适模样，目光几乎化作实质，化作成形的锁链，牢牢地锁死在少年身上......直到少年抬起头来，道:“回佟先生的话，小的叫胡竖齐，您叫我小胡就好。”
黄寅锋开口了，音调没有起伏，听不出生气，但也听不出高兴：“你去哪里了？我让你走了吗？”
“我......”少年似乎想要开口辩解什么。
“滚回你屋里。”黄寅锋说，“没点做下人的样子。”
说完，他朝佟桥山露出一抹温和的笑：“这边走，家里的下人不懂规矩，我会好好教他的。我们改天再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