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笔的回声》刘开开

16、第 16 章

　　收到东西，仅仅只是麻烦的开始，后续的连锁反应才真正让陆东珉不胜其扰。

　　过去，他冷硬地拒绝一切，像一座密不透风的堡垒，所有人都知道靠近无门，递到他手上的东西他都不会接，久而久之，这种明目张胆的“骚扰”便少了许多。可现在不同了，程星遥这个“代递服务”仿佛给那些跃跃欲试的人打开了一个明确的、看似有效的通道——东西确实送到了他面前！

　　于是，麻烦接踵而至。他会在去实验室的路上被人拦住，对方红着脸，眼神期待地问：“陆学长，我上周托程同学转交的信……你看了吗？” 或者在他专注于脑海中一个精妙的数学模型，正捕捉到一丝灵感的闪光时，被一个陌生的声音打断：“陆同学，那支笔……你用着还顺手吗？”

　　烦躁。比过去那种单纯的被注视、被议论更具体、更频繁的烦躁，像无数细小的蚊蚋，围绕着他，嗡嗡作响，不断侵蚀着他的耐心和专注。

　　这天，当程星遥又一次面无表情地端着托盘走过来，上面除了两杯奶茶，还多了几封颜色各异的信和一个小巧的礼品袋，准备如同往常一样“卸货”时，陆东珉压抑了好几天的火气终于忍不住了。

　　在程星遥把东西往桌上放的那一刻，他猛地抬手，按住了那个正要落下的礼品袋，抬起眼，目光锐利地看向她，声音因为克制着怒意而显得有些低沉：

　　“程星遥，你每天都很闲吗？”他盯着她，语气带着明显的质问，“这些，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从哪里收来的，就给我退回到哪里去！”

　　程星遥的手顿在半空，迎上他带着薄怒的目光，心里那点报复性的快意和长久以来的委屈交织在一起，让她反而挺直了背脊。她抽回手，语气冷淡：“我分不清谁是谁给的，也不知道该怎么退回去。信上肯定有联系方式，你自己退。”

　　“那你就不要收！”陆东珉的声音提高了一些，引得旁边几桌客人都看了过来，“你凭什么代我收这些东西！”

　　“不好意思，”程星遥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带着嘲讽的笑，“是我这个‘挡箭牌’让你失望了，什么也挡不住，还被人利用了，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真是对不起啊。”

　　“你！”陆东珉瞬间明白了。她那晚帮他解围，他后来的辅导，在她眼里，竟然都成了精心计算的“利用”？她是在为这个生气，所以才用这种方式来“回报”他？一股被误解的郁闷和无力感涌上心头，让他一时语塞。

　　眼看两人之间的气氛剑拔弩张，王姐赶紧从收银台后面走了过来。

　　“怎么了这是？好好的吵什么？”她先是略带责备地看了儿子一眼，然后手脚麻利地开始收拾桌上那些引发争端的信件和礼物，“行了行了，都少说两句。这些东西，都给我。”

　　她抱着那堆“烫手山芋”，径直走到收银台后面，把它们一一摆放在了酒柜最上层、最显眼的位置，像展示战利品一样。

　　“喏，这不就行了？”王姐拍拍手，转向儿子，语气缓和但带着不容置疑，“东西就放这儿，谁送的，谁自己来看。要是想要回去，一眼就能看到，自己拿走，也省得你退。”她又看向程星遥，脸上带着和事佬的笑容，“小程啊，阿姨知道你也是热心，帮忙传个东西。不过呢，以后这些事，别人再请你帮忙，你就直接推了，不要搭理了，啊？免得惹些不必要的麻烦。”

　　程星遥看着王姐温和却带着明确立场的样子，又看了一眼酒柜上那些无比显眼的信件和礼物，以及陆东珉依旧紧绷的侧脸，心里那点意气用事的劲头忽然就泄了。她低下头，轻声应道：
　　“我知道了，王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