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笔的回声》刘开开

39、第 39 章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臻园卧室厚重的丝绒窗帘缝隙，在昂贵的地毯上投下一道狭长的光带。程星遥在自己久违的、宽大得几乎有些空旷的豪华床上醒来，有片刻的恍惚。昨夜的惊心动魄、派出所的冰冷灯光、父亲沉默的脸……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

　　她下意识地伸手摸向床头柜，找到了自己的手机。指尖在屏幕上滑动，几乎没有犹豫，就点开了那个她保存了很久、却在赌气和倔强中一次也未曾拨打过的号码。

　　听筒里的等待音只响了一下，几乎是在瞬间就被接通了。仿佛电话那头的人，一直就在等待着。

　　“你醒了？”
　　陆东珉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急切，却又异常温柔，穿透电波，轻轻叩在她的心弦上。

　　“嗯。”
　　程星遥轻轻地应了一声，鼻音还有些重。千言万语堵在胸口，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电话两端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没有尴尬，只有两人清晰可闻的、交织在一起的呼吸声，仿佛通过这无形的电波，确认着彼此的存在。

　　“对不起！”
　　陆东珉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寂静。这三个字，他说得异常清晰、郑重，带着卸下所有骄傲和防备的沉甸甸的重量。
　　“我……我不该那样说你。那些话……很混账。”

　　听到他直接的道歉，程星遥的眼泪瞬间就涌了上来，不受控制地顺着眼角滑落，浸湿了柔软的枕芯。她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你在哭？”陆东珉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细微的抽气声，心立刻揪紧了。他意识到，自己带给她的眼泪实在太多了，从那个在小店里的下午，到昨夜的无助，再到此刻……一种强烈的自责和心疼淹没了他。“星遥，别哭……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求你别哭了……你这样，我……我要怎么办才好？”

　　他向来冷静自持，逻辑清晰，可此刻面对她的泪水，他却显得如此笨拙和无措，只能一遍遍苍白地重复着道歉和恳求。

　　听着他话语里毫不掩饰的慌乱和心疼，程星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用力抹去脸上的泪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些：
　　“我没事……我、我不哭了。”她停顿了一下，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心底最真实的思念诉诸于口，“我……我只是……很想你。”

　　电话那端沉默了一瞬，随即，他低沉而坚定的声音传来，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温柔和同样深刻的思念：
　　“我也想你。”

　　简单的四个字，跨越了误解、伤害和身份的鸿沟，如同一道暖流，缓缓注入彼此的心田，开始融化那些因痛苦而凝结的冰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