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笔的回声》刘开开

50、第 50 章

　　接下来的这顿饭，气氛变得微妙而沉闷。除了程修臻依旧谈笑风生，仿佛全然沉浸在为女儿铺就好前程的喜悦之中，桌上的其他人都明显不在状态。程星遥食不知味，秦晓晓和李哲也收敛了之前的活泼，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气氛，只有碗筷碰撞的细微声响和程修臻偶尔引导话题的温和话语在空气中回荡。

　　宴会终于结束。程星遥将三人送到大门外，夜晚的凉风让她清醒了几分。看着陆东珉沉默地操控轮椅准备上车，她心中涌起千言万语，忍不住上前一步，轻声唤道：“东珉……”
　　陆东珉的动作顿住，却没有回头，他的声音在夜风中显得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打断了她：“不早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他需要时间，需要空间，去消化这突如其来、足以改变他们关系轨迹的“惊喜”。程星遥看着他拒绝沟通的背影，将所有话语咽了回去，只能默默地看着李哲协助他上车，看着那辆载着他的车尾灯消失在臻园蜿蜒的车道上。

　　送走朋友，程星遥深吸一口气，转身回到屋内。父亲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悠闲地品着茶，似乎在等她。
　　她鼓起勇气，走到父亲面前，脸颊因紧张和羞涩而泛着红晕，声音却带着坚定：“爸爸，你觉得……陆东珉怎么样？”

　　程修臻放下茶杯，目光平和地看着女儿，语气客观甚至带着赞赏：“从这几次的接触来看，他的确可以称得上是一位青年才俊。‘天才学霸’这个名号自不必说，更难得的是，他能克服自身残疾带来的巨大不便，在学业上取得如此成就。待人接物，不卑不亢，沉稳有度。能走到今天这一步，非常人所能及，爸爸也很钦佩。”

　　听到父亲如此高度评价陆东珉，程星遥心里像喝了蜜一样，暗自窃喜，觉得这是一个极好的开端。她趁热打铁，脸颊更红了些，声音也低了下去，却清晰地表明：“爸爸，其实我……我和陆东珉在交往。”
　　程修臻脸上并无太多意外之色，只是微微挑眉，反问道：“哦？那你说说看，他究竟是哪里吸引了你？”

　　程星遥的眼中焕发出光彩，话语间充满了情感：“除了您刚才说的那些，他最吸引我的，是他能‘看到’我，懂我。和他在一起，我不需要是‘程修臻的女儿’，我只是程星遥。他能理解我对文学的热爱，支持我的选择，在他身边，我感到很安心，很自在……还有”她红着脸，狡黠的笑着说“他还长得很帅。”她抬起头，充满期盼地望着父亲，“爸爸，你……同意我们在一起吗？”

　　看着女儿脸上那毫不掩饰的、沉浸在恋爱中的甜蜜与光彩，程修臻没有立即回答。他沉默了片刻，那沉默让程星遥的心微微悬起。然后，他才缓缓开口，将问题抛了回去，语气依旧温和，却带着一种引导性的力量：
　　“那英国呢？xx大学的文学院，你不想去了吗？”
　　“我……”程星遥一下子被问住了。去英国，沉浸在她向往已久的文学殿堂，接触那些大师留下的艺术瑰宝，这无疑是她的梦想。可那就意味着，要和陆东珉分开，隔着千山万水。
　　见她犹豫不决，程修臻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他平静地说：“既然你自己无法立刻做出决定，那明天放学后，你去问问陆东珉吧。你不是说，他最懂你吗？听听他的看法。”

　　程星遥看着父亲平静无波的脸，觉得这话似乎很有道理。是啊，东珉那么懂她，一定能理解她的梦想，也会支持她的决定吧？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心里却因为即将到来的对话，泛起一丝隐隐的不安。

　　这场看似将选择权交给他们的询问，实则是一场更为严峻的考验，正悄然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