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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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诩舟的动作很快，不一会儿，便拎着一个看起来颇有些分量的大号行李箱，从楼梯口转了出来。
他的东西并不多，要带走的就更不多了，其它的该丢丢，还有用就留作‘遗产’给三个室友分。
谢诩舟拍了拍离得最近的吴昊的肩膀，又冲老大老二眨了眨眼，“等我‘实习’稳定了，请你们吃大餐！”
“说定了啊！”老大高兴的说。
“保持联系哈。”老二笑嘻嘻道。
吴昊发自内心为谢诩舟感到高兴，他用力抱了谢诩舟一下，道：“你小子，这下前途光明得晚上该睡不着了。”
谢诩舟抽了抽嘴角，转身，背对着他们挥了挥手，没再回头。
齐助理已经打开了后备箱，接过他的箱子，安置稳妥，又为他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车门关上，将外界所有的视线与议论隔绝。
车窗贴了防窥膜，从里面能清晰看到外面的光景，但从外面只能看到一片深邃的暗色。
几乎在车身轻微晃动开始平稳驶离的瞬间，谢诩舟脸上的笑容宛如阳光下的薄冰，悄无声息的融化了，消失得干干净净。
他微侧过身，手肘撑在车门扶手上，掌心托着下巴，目光毫无焦点地投向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色。
他有点不高兴。但齐助理也是奉命行事。协议是自己签的，他也没提前提出“不要进来，在校外等候”这类具体要求，对方自然按最直接的方式处理。
所以，这气连发泄的借口都找不到，只能自己默默消化，这让他更加憋屈。
齐衍透过后视镜，不着痕迹的观察着后座的青年。
车窗外的流光偶尔掠过，为那张侧脸镀上瞬息万变的明暗。
谢诩舟无疑是极好看的，这种好看甚至有些模糊了性别的边界——
他不笑的时候，面部线条清晰利落，下颌骨的弧度恰到好处地收束，鼻梁高挺，唇形薄而分明，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安静的阴影。组合在一起，便是一种清冽的带着距离感的俊美，像山巅未经融化的雪，干净，却也寒冷。
而当他笑起来，就像刚才面对室友，那层冰雪便瞬间消融，眼角眉梢都染上生动的暖意，像是阳光洒在冰面上折射出的璀璨光华，有种直击人心的明亮与温暖。
他的好看，是那种女人觉得帅气、男人惊叹漂亮的中和。
但这份中性的美，又绝不会让人错认他的性别。因为在那精致的五官之下，总隐隐透出一股内敛的锐气，像收在刀鞘中的利刃，刀锋未露，寒芒已隐现，带着棱角的劲骨。
不过。齐衍想。
若是柔和下神情，换上女装，以他骨架的修长和面容的精致，被误认为是位气质出众的女孩，也并非没有可能。
但——好看是好看，稀奇也是真稀奇。
齐衍平静的收回目光。
他跟在陆铮野身边十五年，从中学时代便是同学兼追随者，对这位如今已是商界传奇的“陆先生”，他自认有相当的了解。
陆家是真正的勋贵之家。
老爷子是扛过枪、打过仗、从尸山血海里闯出来的功勋，膝下四个儿子一个女儿，两个儿子牺牲在战场上，剩下的两个儿子，一个便是陆铮野的父亲，在商界翻云覆雨，缔造了庞大的商业帝国；另一个是陆铮野的大伯，比较低调，继承了其父的衣钵。
唯一的女儿，也就是陆铮野的姑姑，嫁了个普通人。陆老爷子并未强行干涉或过度扶持，只求她平安喜乐，如今也是过着富足安稳的小康生活。
这便是齐衍所知的陆家轮廓，更深更细的，他无意打探，这也是陆铮野看重他、用他至今的重要原因之一——分寸感强，嘴巴严实，且从不好奇不该好奇的事。
回想少年时的陆铮野，那是真正的“野”。
家世煊赫，天赋惊人，性格狂放不羁到了极点，敢想敢干，无法无天，带着一股子混不吝的疯劲儿。
当年跟着他混的那帮小子，心甘情愿喊一声“野哥”，那是实打实的敬畏，绝非奉承。
飙车、打架、挑战各种极限，没有陆铮野不敢做的事，也没有他摆不平的麻烦。那时的他，就像一团燃烧正旺的烈火，耀眼，却也灼人。
然而不知从何时起，或许是随着年龄增长，那团烈火渐渐沉寂了下来。
如今的陆铮野，早已褪去了年少时的外露锋芒，变得深沉难测。他的情绪极少外露，仿佛对世间大多数事物都失去了兴趣，财富、权势、刺激，似乎都已无法真正打动他。
倒是在感情一事上，陆铮野从始至终都表现得异常淡漠。
少年时，是因为有太多更刺激有趣的事情占据心神——一辆顶级跑车的引擎轰鸣，都比男欢女爱更能吸引他。
待到年纪渐长，到了通常会对性产生浓厚兴趣的阶段，他也依旧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以至于圈子里私下流传着各种猜测，从一开始怀疑他的性向，到后来揣测他是否“不行”，甚至那赌局现在都开着，并不断有人‘加码投注’。
当然，没人敢把这事闹大，更没人敢舞到正主面前。毕竟，当年的陆铮野有多“野”，手段有多厉害，许多人记忆犹新。
即便如今他看起来已“安静”下来，然那份积威犹在，依旧无人敢轻易招惹。
正因如此，当齐衍知道陆铮野包了个人时，他内心的震惊是巨大的。
稀奇啊，真是太稀奇了。
车子驶出校园区域，汇入都市璀璨的车流。
后座上的青年依旧维持着望向窗外的姿势。
***
麓山庄园坐落在城市近郊最静谧也最昂贵的地段。
车子驶入厚重雕花大门后，又在林荫道中行驶了好几分钟，才停在一栋外观古朴沉静、内里却极致现代奢华的中式合院主楼前。
谢诩舟默的跟着齐助理，穿过影壁、回廊，步入为他安排的房间。
房间极大，紫檀木的博古架上放着谢诩舟不认识的瓷器摆件，地上铺着厚软得能陷进脚踝的织花地毯，窗帘是厚重的真丝绒。
谢诩舟站在房间中央，感觉自己就像个误入博物馆展柜的现代物品。不适与对未来的茫然不安，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上来。
他没有乱动任何东西，只是沉默的将自己的行李箱推到角落，洗漱用品拿出来放在卫生间那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台面上——他的东西简单朴素，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
做完这些，谢诩舟便不知该做什么了。
没有人来叫他，陆铮野也没有出现，齐助理将他送到后就已礼貌离开。不过他乐得如此。
又等了一会，谢诩舟起身去刷牙洗脸。
收拾完自己，换上睡衣，谢诩舟躺在床上，身下明明是昂贵丝滑的床品，他却难受得不敢翻身。
睁眼望着雕刻繁复的天花板，直到眼睛发涩，睡意也毫无踪影。
谢诩舟干脆拿出手机，屏幕的光在昏暗的房间里映亮他没什么表情的脸。
他漫无目的地刷着，看班级群里的插科打诨，看论坛上无关紧要的帖子，看一切能将他短暂拉回“正常”世界的信息，借此抵御现处环境的陌生。
快凌晨了，振奋的精神终于向精疲力竭的身体投降，浓重的困意如潮水般袭来。
眼皮重得抬不起，谢诩舟勉强将手机放到床头，把柔软轻盈的蚕丝被被往上拉了拉，仿佛这能带来一丝虚幻的安全感。
意识迅速沉入模糊的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间，谢诩舟依稀听到一声极轻微的“咔哒”声，像是门锁被打开的声音。
但是他太困了，意识粘稠得像浆糊，所以他便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或者是幻听。
接着，脚步声靠近，有人走了进来。
空气里那股清冷的木质香似乎浓了一瞬，随即被另一种更凛冽带着寒意的气息覆盖。那气息靠近了，停在了床边。
谢诩舟在睡梦中无意识地蹙了蹙眉。
然后，他感觉到脸颊上传来一点微凉的触感，很轻，像是一片雪花落下，又像是羽毛拂过。
那触感太过真实，谢诩舟猛地惊醒，心脏在瞬间狂跳起来，身体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他一把攥住了那触碰自己脸颊的东西。
入手灼热，骨节分明，是一只男人的手。
谢诩舟想也没想，用力往自己这边一拽。
预想中将对方拉个趔趄的场景没有出现。那只手稳得像铁铸一般，纹丝不动。反倒是他自己，被那股反作用力轻易地从被窝里带了起来，上半身骤然悬空，踉跄着坐直了身体。
谢诩舟彻底醒了，心脏在胸腔里擂鼓。他一脸茫然加震惊地抬起头，望向站在床边的黑影。
房间只留了一盏极暗的夜灯，光线昏朦，却足以勾勒出来人的轮廓。
男人身形极高，肩宽腿长，静立在那里，像是一座沉默的山岳投下阴影。他穿着一身深色的中式常服，立领盘扣，料子垂顺挺括，在幽微光线下流淌着暗哑的光泽。
这身打扮本该显得温文儒雅，但穿在他身上，只衬得那副骨架更加凌厉逼人。
男人的面容在阴影中看不太分明，但线条清晰硬朗，下颌的弧度犹如刀削，鼻梁高挺，眉骨深邃，一双眼睛在昏暗中也仿佛透着某种幽沉的光。
他垂眸看着吓僵住的谢诩舟。
如果说谢诩舟不笑时是难以接近的清冷雪岭，那么陆铮野，便是不可直视的渊渟岳峙。
谢诩舟浑身的汗毛在这一刻几乎都竖了起来，惊惧交加，困意消散得无影无踪。
他攥着对方手腕的手指下意识收紧，又像被烫到般猛地松开，往后缩了缩，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和无法掩饰的紧绷：
“你做什么？！”
陆铮野的目光落在谢诩舟缩回的手上，又缓缓上移到他写满戒备和惊惶的脸上。忽然，嘴角轻微地向上勾了一下。
这一笑，那恐怖的压迫感瞬间消散了不少，面部线条仿佛也奇异地柔和下来。
谢诩舟小动物般的直觉却是疯狂报警，脊椎窜上一股寒意。
他能清晰的感觉到，眼前这个人，非常危险。
“吓到了？”陆铮野开口，声音是偏低沉的磁性。
他并没有抽回被谢诩舟握过又放开的手，反而就着那个姿势，自然地将手插回了裤袋，姿态闲适，仿佛深夜闯入别人房间，触碰别人脸颊的人不是他。
“今天事情比较多，刚刚才回来。”他语气平淡的解释道，“今天还没见你，所以来见见你。”
他顿了顿，视线扫过凌乱的被褥和谢诩舟因紧张而微微起伏的胸口，补充道：
“但是你睡了。”
谢诩舟：“......”
什么意思，是在指责他没等他吗？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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