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豪门大佬一见钟情后》映绪

6、第 6 章

　　谢诩舟脸色黑了黑。他抿住嘴唇，沉默了几秒，从齿缝里挤出两个字，干巴巴的，听不出什么情绪：
　　“抱歉。”

　　陆铮野接受了他这毫无诚意的道歉，很淡的“嗯”了一声，算是回应，又道：“你睡吧。”

　　不过，他说完这句“你睡吧”，却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依旧站在原地，身形挺拔如松，目光沉静的落在谢诩舟身上。

　　谢诩舟被盯得头皮发麻，后背沁出冷汗。

　　陆铮野的眼睛很黑，是那种望不见底的浓黑。哪怕里面没有什么情绪，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被这样的一双眼睛直直盯着，别人是什么感觉谢诩舟不知道，反正他受不了。

　　谢诩舟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了，声音发紧的硬邦邦开口：“你不睡吗？”

　　陆铮野似乎终于得到了某种满意的反应，颔首：“晚安。”

　　谢诩舟：“......晚安。”

　　这一次，陆铮野没再停留。
　　那高大的充满压迫感的身影终于消失在视线里，连同那股凛冽的气息也随之散去。

　　直到确认门外再无声响，谢诩舟猛地松了一大口气，紧绷的肩背瞬间垮塌下来，整个人像脱力一般重新陷进柔软的床褥里。
　　心脏还在咚咚狂跳，额角渗出冷汗。

　　他抬手盖住眼睛，深深吸了几口气，以平复紊乱的心律和翻腾的思绪。

　　虽然那份协议白纸黑字写着他有权拒绝彻底性行为，但谢诩舟心里太清楚了，这份协议的本质是什么。

　　陆铮野付出了天价，动用了难以想象的关系为小满安排顶级的医疗资源，自己签下名字，拿了钱，踏进这扇门，某种程度上就已经丧失了说“不”的资格。

　　所谓的有权拒绝，能有多坚固？如果对方真的想做什么，那份协议真的能成为他的护身符吗？

　　谢诩舟一向有自知之明，从不心存不切实际的幻想。
　　他明白自己的处境。

　　“啧。”他烦躁的用手背按着突突直跳的额角，发出一声压抑的喘息。

　　后半夜，谢诩舟辗转反侧，身下昂贵的床垫仿佛长了无形的刺，让他无法安眠。
　　他像烙饼一样翻来覆去，直到窗外深沉的墨蓝色天幕渐渐渗出一丝灰白，远处的鸟鸣隐约传来，才昏昏沉沉的睡去。

　　感觉只是闭眼片刻，一阵敲门声忽地响起。

　　“谢先生，您起来了吗？”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平静、恭敬。

　　谢诩舟猛然惊醒，入眼是陌生的雕刻着花鸟图案的深色木质天花板，记忆迅速回笼——这不是他的宿舍，他现在在麓山庄园。
　　他撑着坐起身，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朝着门口应道：“起来了，不好意思，马上出来。”

　　“好的。”门外的女声应道，随即脚步声轻轻远去。

　　谢诩舟不敢耽搁，迅速掀被下床，从行李箱里翻出简单的T恤和长裤换上，冲进浴室用冷水扑了把脸。
　　镜子里的人眼下有着淡淡的青影，脸色有些苍白。

　　他用最快的速度洗漱完毕，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领，深吸一口气，拉开了房门。

　　门外，一位穿着素雅制服，年纪约莫四十上下，神态恭谨的女佣正静候着，见他出来，微微欠身：“谢先生，请随我来。”

　　谢诩舟点点头，沉默的跟在她身后。

　　穿过静谧的走廊，绕过一道精致的紫檀木镂空雕花月亮门，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极其宽敞的餐厅，或者说，用“宴客厅”来形容或许更贴切。

　　挑高的屋顶设计，仿古宫灯从中央垂下。四面墙壁由大幅的天然石材拼接，纹理如山水画般浑然天成。
　　地面铺着光可鉴人的深色大理石，中央区域铺设了一张波斯地毯。最引人注目的是那长餐桌，由紫檀木打造，色泽沉郁，木纹流畅如波浪。

　　靠墙的多宝格里，陈列着谢诩舟叫不出名字但一眼便知价值不菲的古董和艺术品。

　　整间餐厅将中式建筑的恢弘气度与极致奢华的现代风完美融合，到处都透露出一股昂贵的气息。

　　谢诩舟只飞快的扫了一眼，便克制的收回了目光。
　　这里的一切都过于炫目，看得久了，只会让他更清晰的意识到那种能划分开两个世界的割裂感。

　　他将视线聚焦，最终落在端坐在主位上的男人身上。

　　陆铮野今天上身穿的是一件深铁灰色、近似于黑的立领中式上衣，衣身剪裁合体，完美勾勒出他宽肩窄腰的优越身形，没有任何冗余的装饰，仅在前襟处用了同色系的玉石扣子，一路扣到下颌下方，矜持，禁欲，透着一丝不苟的严谨。
　　下身搭的是一条宽松长裤，裤线笔直。

　　陆铮野合上手里的书，放在桌上，动作不疾不徐。然后抬眼，看向站在门口的谢诩舟，那双深潭般的眼眸在晨光映照下，虽少了昨夜昏暗中的压迫感，却依旧沉静锐利。

　　“过来。”他开口，语调平直。

　　谢诩舟沉默地迈开脚步走了过去。

　　柔软的地毯吸去了足音，更衬得餐厅空旷寂静。他在距离陆铮野大约两个座位远的地方停下，犹豫着踌躇不前。

　　“坐。”陆铮野朝自己右手边的空位点了下。
　　那是紧邻主位的位置。

　　谢诩舟依言坐下，背脊挺得直直的，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

　　“昨晚没睡好？”陆铮野的目光落在谢诩舟脸上，准确的说，是落在谢诩舟眼下那抹淡淡的青影上。

　　谢诩舟心想要不是你半夜像个鬼一样摸进来，我本来能睡着的。表面丝毫不显，平静的回答道：“嗯，有点认床。”

　　陆铮野闻言不置可否。

　　这时，两名女佣步入餐厅，手中托着黑漆托盘，将盘中的食物依次放置在两人面前。

　　骨瓷小碗里是熬得米粒开花、浓稠适度的鸡茸小米粥，散发着温润的谷物香气和鸡汤的鲜甜。
　　旁边的小碟里是水晶虾饺，薄如蝉翼的澄皮包裹着粉嫩的虾仁，隐约透出内里诱人的色泽。还有一小笼精致的蟹黄汤包，一小份焯得碧绿爽口的菜心。

　　量显然是经过精心考量的，每一份都不多，足够唤醒晨间的胃口，又绝不会让人觉得负担。

　　味道无疑是一流的：小米粥入口即化，暖胃熨帖；虾饺鲜甜弹牙；汤□□薄馅足，汤汁丰腴。

　　但谢诩舟吃得很难受。

　　太别扭了。

　　他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也将分量刚好的早餐全部吃得干干净净，连粥碗都见底，没有剩下一粒米，更没有在咀嚼或品尝时流露出任何皱眉或不适的表情。

　　然而，陆铮野还是发现了。

　　在谢诩舟放下筷子，拿起旁边温热的湿毛巾轻轻擦拭嘴角时，陆铮野忽然开口，语气平淡：

　　“不合胃口？”

　　谢诩舟抬起眼，对上陆铮野的视线：“没有，很好吃。对了，我一会儿想出去一趟。”

　　陆铮野没有说话，深邃的眼眸里看不出情绪，但显然是在等待下文。

　　“去看小满。”谢诩舟补充道。

　　陆铮野突然道：“换身衣服。”

　　话题转移得太快，谢诩舟愣了几秒，随后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一件普通的纯白色棉质短袖T恤，一条洗得有些发白的浅蓝色牛仔裤。

　　他并不觉得这身打扮有什么问题。于是，抬起头，说道：“我穿这身就好。”

　　陆铮野什么也没说，只是站起身。他身形高大，一起身，那种无形的压迫感便随着阴影笼罩过来。

　　***

　　陆铮野将谢诩舟带到了一间套房的衣帽间。
　　两侧是顶天花板立地的胡桃木衣柜，中间是玻璃陈列柜和岛台，灯光设计得恰到好处，明亮而不刺眼。

　　陆铮野打开其中一扇柜门，里面是挂满、叠放好了的各式衣物。从面料到剪裁，无一不是顶级。
　　他目光扫过，修长的手指掠过几件衣服，最终取下一套。

　　那是一套颇具巧思的现代中式休闲装。上衣是月白色的改良款立领衬衫，面料用的是柔软垂顺的丝棉混纺，泛着珍珠般温润的光泽，领口和袖口用同色系但略深的丝线绣着极简的回形纹，低调而精致。
　　下身搭配的是深烟灰色的直筒长裤，裤脚处做了细微的收束，既保留了中式裤装的飘逸感，又融入了西式剪裁的利落。

　　“换上。”陆铮野将衣物递过来。

　　谢诩舟的眉头蹙了起来。

　　他去看小满，为什么要穿得像去参加什么雅集茶会？
　　然而，昨天那句“要习惯”言犹在耳。

　　他深吸一口气，没再说什么，转身准备换个地方，至少躲着点陆铮野更换。

　　“就在这里换。”陆铮野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谢诩舟顿了下，背对着陆铮野，平静地脱下自己的T恤。

　　晨光从衣帽间一侧的窄窗渗入，勾勒出青年此刻裸露的上半身。

　　谢诩舟的身材很好。肩胛骨的形状清晰优美，随着他脱衣的动作微微起伏。背部线条干净利落，腰身收束得极细，却并不孱弱，能看见薄薄一层匀称的肌理覆盖其上，像是精心打磨过的白瓷，温润底下蕴含着韧劲。

　　当他微微侧身将旧衣放在一旁岛台上时，侧面腰腹间的人鱼线若隐若现，没入牛仔裤的边缘，带着一种不自知的、青涩而隐秘的性感。

　　他解开牛仔裤的扣子，拉下拉链，褪下长裤，露出笔直修长的双腿。

　　他里面穿的是一条普通的浅灰色纯棉平角内裤，边缘已经有些微微松垮，洗得颜色发白，质地普通，甚至能看出一点起球的痕迹。

　　就在他拿起那条烟灰色的新裤子，准备套上时，陆铮野的声音响起：

　　“把内裤也换了。”

　　谢诩舟停下动作，捏着裤腰的手指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他转过身，第一次直接的带着明显不悦的情绪看向陆铮野。

　　“内裤穿在里面。”他的声音比平时硬了许多，语速也略微加快，“又没人能看见。”

　　陆铮野之前让他换衣服，大概是嫌弃他的衣服廉价，带出去“有失身份”，所以纵使觉得陆铮野管得宽，他也能理解。
　　但现在，连最贴身、最私密的内裤都要干预，这种无孔不入的令人窒息的侵入和控制，触及了他忍耐的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