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第 1 章 ...
-
初春的阳光透过破旧的窗棂,在布满灰尘的空气里投下几道光柱。沈清弦,曾经的二十一世纪资深咸鱼兼社畜,此刻正躺在一张硬得硌人的梨花木床上,消化着一个可怕的事实——他穿书了。
穿进了一本他昨晚刚吐槽过的男频权谋小说《弑君》。
更要命的是,他穿的既不是大杀四方的主角,也不是权倾朝野的反派,而是书中那个和他同名同姓、只在背景介绍里出现过一句的、即将被祭天的炮灰——
“国公府次子沈清弦,体弱,早夭。”
原身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来:这是个爹不疼、娘早逝、在偌大国公府里像个透明人一样的少年。唯一特别的是,他天生一双阴阳眼,能看见些不干净的东西,因此更被家人视为不祥,常年被丢在这僻静小院里自生自灭。
“早夭……多早?”沈清弦躺在硬板床上,望着结满蛛网的房梁,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再睡个回笼觉,“反正上辈子是猝死的,这辈子能多活一天都是赚。咸鱼嘛,在哪儿躺不是躺?”
他心态良好地翻了个身,决定继续贯彻自己的咸鱼人生准则:能躺着绝不坐着,能摸鱼绝不奋斗。
然而,命运的剧本显然不打算让他安生。
“哐当”一声,他那扇本就摇摇欲坠的房门被人粗暴地推开。
刺目的阳光里,站着他那位同父异母、珠光宝气的嫡姐,沈玉婉。她身后跟着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神色倨傲,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和狠绝。
沈清弦心里“咯噔”一下,原著剧情开始在脑中疯狂预警。按照书里所说,这几天,正是皇帝下旨,要为那位“一只脚已踏进棺材”的太子慕容玄冲喜,指名要娶他们国公府嫡女的时候!
他这嫡姐,心比天高,怎会甘心嫁给一个将死之人守活寡?
“你们……要干什么?”沈清弦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全身。
沈玉婉用绣帕掩着鼻子,仿佛这屋里的空气都脏了她的肺,她上下打量着沈清弦那张因长期营养不良而显得过分清秀、甚至带着几分女相的脸,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的神色。
“弟弟,”她的声音娇滴滴的,却淬着冰冷的算计,“府里遭了难,需要你为家里分忧的时候到了。”
“分什么忧?”沈清弦装傻,心里已经开始骂娘了。分忧?分明是让他去顶雷!
“陛下下旨,要我们沈家嫁女给太子殿下冲喜。”沈玉婉慢条斯理地说,目光却像刀子一样刮过沈清弦的脸,“你是知道的,姐姐我……已有心上人,怎能嫁与那将死之人?”
沈清弦内心OS: “你不想嫁,难道我就想了吗?!我还是个男的啊喂!”
“所以,”沈玉婉的笑容愈发“和善”,却让人不寒而栗,“就委屈弟弟,替姐姐上这花轿吧。”
“什么?!”沈清弦惊得差点从床上跳起来,虽然他体力不支,只是象征性地弹动了一下,“嫡姐!你疯了?!我是男子!这、这是欺君之罪!要满门抄斩的!”
他试图用最严重的后果吓退对方。
沈玉婉却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轻蔑一笑:“满门抄斩?若是抗旨不尊,现在就要满门抄斩!你放心,只要你乖乖的,没人会知道。你平日里深居简出,外人根本不认得你。你这张脸……稍稍打扮,比女子还标致呢。”
她一挥手,那两个婆子立刻如狼似虎地扑了上来。
“不!放开我!我不嫁!我是男的!”沈清弦拼命挣扎,可他这具身体虚弱得很,战五渣的实力在两个粗壮婆子面前简直不值一提。
他被强行从床上拖了下来,按在梳妆台前——那还是他生母留下的旧物。
胭脂水粉,珠钗环佩,一件件往他身上、头上招呼。
“轻点!我的头发!这裙子怎么穿?!”沈清弦欲哭无泪,感受着绸缎裙子冰凉的触感裹在腿上,一种难以言喻的羞耻感和恐惧感席卷了他。
“苍天啊,大地啊!我不过是熬夜看了本小说,罪不至此吧?!穿越成炮灰就算了,还要男扮女装替嫁冲喜?冲喜的对象还是原著里那个心狠手辣、杀伐果断、第一个就拿自己冲喜媳妇开刀的黑化鬼太子慕容玄?!”
原著剧情在他脑海里清晰地浮现:慕容玄,原太子,被继后害死,化作厉鬼归来,借“冲喜病愈”的幌子重回东宫。他隐忍狠厉,复仇的第一个祭品,就是那个“冲喜”来的、象征着他耻辱的国公府“嫡女”!
“完了完了完了……这下不是‘早夭’,是‘速通’了!连苟几天的机会都不给吗?!”
挣扎间,一块绣着鸳鸯的红盖头蒙在了他的头上,彻底隔绝了他的视线。
他被两个婆子一左一右地架着,几乎是脚不沾地地拖出了小院。一路上,他听见下人们的窃窃私语和嫡母那假惺惺的“叮嘱”:
“弦儿,去了东宫要好生伺候太子殿下,莫要再耍小性子了……”
“小姐这是欢喜傻了吧,瞧瞧,都不说话了。”
沈清弦内心疯狂吐槽: “我这是欢喜吗?我这是吓的!还有,谁是你家小姐!小爷我是纯爷们!!”
他被粗暴地塞进了摇晃的花轿里。
轿帘落下的那一刻,外面世界的喧嚣仿佛被隔绝。轿子里狭小、昏暗,充斥着新布和油漆的味道。
花轿被抬了起来,晃晃悠悠地朝着那深不见底的皇宫,朝着他命定的“刑场”而去。
沈清弦一把扯下碍事的红盖头,绝望地靠在轿壁上。女装繁复的裙摆纠缠着他的双腿,头上的珠翠沉重得让他脖子发酸。
他回想起原著的描写,想到慕容玄那双冰冷嗜血的眼睛,想到自己即将面临的“开局杀”,只觉得前途一片黑暗,不,是根本就没前途!
“别人穿越是逆袭打脸,我穿越是直接送人头,还附赠女装体验卡……这叫什么事儿啊!”
他瘫在轿子里,像一条失去了梦想的咸鱼。
“算了,”他破罐子破摔地想,“反正都是死,不如躺平接受。至少……这轿子还挺晃,适合睡觉。”
“只希望那位鬼太子殿下,看在我这身‘新娘’打扮的份上,能给个痛快点的死法……”
花轿外,吹吹打打的喜乐喧嚣而虚伪;花轿内,穿越而来的咸鱼灵魂正为自己的小命做着最后的、无力的哀悼。
他的“冲喜”之旅,或者说,“赴死”之旅,正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