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示录·申海》鸽子布听

6、他的身上藏着核心

　　与此同时，普鲁斯神殿。

　　圣殿里的寒风比殿外更烈，裹挟着细碎的阴谋低语，在空荡的殿堂里打转。

　　殿堂中央聚着一群身披黑袍的人。风帽遮住了大半张脸，露出的皮肤苍白得像常年不见光的死人，眼底的阴霾比外头的风雪更重。

　　其中一人开口说道：“到目前为止，我们完全没弄明白到底是计划有误还是系统故障，难道要一直耗着？”他的声音里带着焦躁。

　　“组织的计划什么时候错过？你在质疑首领？”旁边的黑衣壮年猛地转头，兜帽下的眼睛透出银光，语气里满是警告，“最好把你的那些心思收起来，按计划走，不然我会先替首领剔除不合格品。”

　　那人瞬间噤声，唯唯诺诺应道：“......是。”

　　大殿再次陷入沉静。

　　六把白金色扶手椅分两侧摆放，但只坐满了五人，还有一把主椅直面着大门。两侧的扶手是凶猛的石雕犬，象征着财富与权力。高大的椅背上浮雕着一只眼睛，光束从眼眸中发散出来，仿佛不祥的逆十字。

　　这是神护使的专属座椅，教团里最顶尖的势力象征。

　　而他们，这群来自另一个世界的黑衣人，坐上了这把椅子，成为新的掌权者。

　　身边是一座尸体堆成的小山，尸身穿着昂贵的丝绸佩戴着各色宝石。由于殿堂内风雪肆虐，他们没有丝毫腐烂的迹象。

　　五位黑衣都心知肚明，自己不过是凑数的，只有那坐在主椅上的人才是他们之中真正的掌权者。

　　为首的黑衣壮年指尖在扶手上敲得越来越快，他盯着最末的那把空椅，语气冷得像冰：“再等三分钟。他要是还不来，我们就强制执行计划。”

　　话音刚落，殿门“轰”一声缓缓敞开。外界的晨光涌进来，给门上的天使浮雕渡上一层金光。可逆着光走进来的人，却浑身透着与这和谐氛围格格不入的急躁。

　　夺目的殷红长发高束在脑后，几缕碎发随着快步走动的风而扬起，白色长袍上还沾着未化的雪粒。

　　弗利兰快步走到主椅旁，红眸里满是怒火，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你派出了送葬者。”

　　西提拿靠在椅背上，慢条斯理地抬眼，目光扫过弗利兰紧绷的侧脸，嘴角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别这么生气，美人儿。”

　　他身子微微前倾，轻轻抬起弗利兰的手，象征性地就要落下一吻：“生气长皱纹，首领看见那样的脸可就不好了。”
　　“不过......你喜欢我的惊喜吗？你们很久没见了吧？”

　　“西提拿，你根本没有调动送葬者的权限！”弗利兰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抽回手，眯起眼，红瞳里危险的气息几乎要溢出来，“在季辉身边当狗当久了，你是不是已经搞不清楚自己的地位了？”

　　“不愧是首领宠着的美人啊，”西提拿摊了摊手，看着那群不敢发声的手下，戏谑地用手在脖子上一划，“要是我们敢直呼首领大名，脑袋都不够掉的。”

　　西提拿站起身，走进半步，几乎要和弗利兰贴到一起。但他的语气丝毫不轻：“我比较好奇，你在首领床上的时候也是这么直呼他的么？”他嘲弄地眯起眼，“还是说，这是你们的情趣？”

　　看着美人充满杀意的眼神，西提拿觉得好玩极了。他开口：“你大可以去首领面前告我的逾越。可是，你要想好了......”

　　他意有所指：“是谁，值得你藏得这么紧？连队友都要瞒着？”

　　这句话像石子投入静水，黑衣手下顿时炸开了锅。

　　“什么意思？这场试验里还有别人？！”

　　“如果藏着的还是BS的人，那可以算私通对敌了吧？”

　　“弗利兰居然大胆到背叛组织了吗？不管首领再怎么宠爱他也不能容忍到这个地步吧......”

　　黑袍人纷纷围上来，将弗利兰圈在中间。一时间局势翻转，被威胁的人成了弗利兰。

　　弗利兰却没理会这群杂碎，目光死死盯着西提拿，语气冰冷：“只是个意外卷进来的普通人，与试验目标无关，我有义务保护无关者不受伤害。”

　　“普通人？无关者？”西提拿面露讥讽，“收起你的圣母心吧弗利兰，普通人身上会藏着离开平行世界的核心？”

　　他的右手突然生出金属狼爪，从指骨间穿出，锋利的爪尖泛着寒光，下钩的弧度仿佛一瞬间就能穿透胸膛带出心脏。

　　“实话说，我们与联络组失联了。”他比弗利兰高出不少，阴影完全笼罩了对方，“试验接近尾声，按老方法根本离不开这里。我们来错地方了。”

　　“离开的核心钥匙，就在你的那位小宝贝儿身上。所以，交出他，或者......”狼爪勾住弗利兰白袍的前襟，“我亲自把他抓回来。”

　　西提拿的眼神像饿狠了的凶狼，满是血腥味，那群手下不自觉后退了几步。

　　弗利兰扯回衣襟，语气没有半分退让，笑道：“我不会阻止你抓他。但是别怪我没提醒你，就算没有我，你也动不了他。”

　　他提起长袍下摆，转身就往殿门走，留下一句冰冷的话：“我有一半送葬者的调动权限，他会留在我身边，你没资格用他。”

　　殿门重重关上，西提拿盯着门板，冷哼一声，收回狼爪。爪尖的寒光渐渐褪去，周围的黑衣人面面相觑，有人战战兢兢地开口：“大、大人，现在怎么办？送葬者也在试验里......我们要是惹怒他，岂不是死路一条？”

　　这群手下只是来觉醒异能的新人，根本不想卷进两个大佬的斗争里，更何况那个屠过整座城的恶魔。

　　谁知西提拿只是瞥了他一眼，眼神里满是鄙视：“惹怒？没有情感的东西怎么会生气。他只听指令行事。”

　　他转了转腕骨，咔咔作响，“何况死的是你们。对付他，我绰绰有余。”

　　一群人霎时白了脸，这个西提拿真确是个白眼狼，但他们也只敢在心里埋怨。

　　西提拿：“剩下的物资还有多少，地下那群人进行到第几阶段了？”

　　“物资还能用一周多，已经进入了第三阶段，不出意外一周内就能完成进化。”

　　一人犹豫起来：“只是......”

　　西提拿刀了他一眼：“有屁就放。”

　　那人一颤：“只是刚进入三阶段就死了一大批，到最后可能没有进化成功的......这次的新药剂，估计还是研发失败了。”

　　“研发部的老毛病了，你怕什么？”西提拿满不在意，“我们只负责抓人、打药。而且——”

　　他阴恻恻地笑起来：“我们不急，还有一个人，没抓回来试验。

　　“不是想玩吗，我奉陪到底。”

　　西提拿抬手示意，手下立即扯住锁链打开地窖的石门。阴森的冷气霎时溢出来，混杂着霉味和淡淡的甜腥气。

　　他踩着石砖一步步向下深入，光线逐渐变得浅薄，直至黑暗一片。甜腥的气味愈加浓重，混着腐肉的臭。黑色的靴底碾过地上凝结的冰晶，发出细碎的声响，在空间里格外刺耳。

　　步入平地，烛火在斑驳石墙上摇曳。入眼的是一片望不见尽头的牢笼，铁笼里扔满了实验体，挤在角落里和黑暗融为一体。

　　每步过一个牢笼，西提拿的金属爪尖便轻轻划过铁栅栏，发出“刺啦刺啦”的锐利声响。这声音刺激了实验体们，让本就处于融蚀状态的敏感躯体不安地躁动起来。

　　忽然，有什么勾住了西提拿的裤腿。

　　一团淋漓的肉瘤拖拽着身后长长的血迹，爬到了铁门边，伸出一只不成型的手，“抓”住了西提拿。

　　“哟。”西提拿停下脚步，爪尖轻轻敲了敲冰冷的铁栏，居高临下看着脚下的肉团，像是在欣赏一只玩具。

　　“没有眼睛，也能碰到我。”西提拿用鞋尖端起那团人的脸——如果那还算是脸的话。没有眼睛也没有眼眶，鼻子退化成两个黑窟窿，上下唇融在一块儿，张嘴的时候拉出几根黏糊的肉丝，发出呜呜的声音。“难道是耳朵还没退化？”

　　地上那东西似乎是在表达什么，西提拿饶有兴趣地蹲下来，盯着它血肉模糊的嘴，隐约听见它说：
　　“……妈......回、家，妈妈......”

　　“找妈妈啊，小屁孩。”西提拿冷笑一声，站起来环视了一圈。忽然像是看见了什么有意思的东西，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

　　“噌！”一声，金属狼爪瞬间伸长，果断地穿透了肉瘤的身体，将它从铁栏里拽了出来。

　　走到一个牢笼前，西提拿抬了抬头：“开门。”

　　轰隆一声，铁门敞开，笼子里的实验体窸窸窣窣地纷纷蜷缩到角落。唯有一个退化了眼睛耳朵的女人还站在笼子中央，两只乳/房长长下垂到地，摩得血肉模糊。小腹豁开一个大窟窿，裸露皮肤布满了深浅不一的疤痕，张着两只枯槁的手找她刚出生的孩子。

　　她的子宫从肚子里掉出来，脐带连着地上被踩成一滩肉泥的胎盘。不久前，她才完成了分娩。

　　“呜呜——”爪子上的肉瘤不安地蠕动着，西提拿一把扔飞出去，撞在那个女人身上。

　　女人激动地紧紧抱住那团孩子，揽在臂弯里，用脸蹭蹭，轻轻地摇晃。

　　“哭呀，孩子......”女人着急起来，即使看不见也伸出手使劲拍她的孩子，“怎么听不见哭声呢？”

　　她猛地抓起怀里的孩子，高高举起，奋力摔到地上！

　　“哭呀！快哭——！！”她拽起那团肉，双手举过头顶，砸向地板——

　　“为什么不哭？为什么......医生呢，我的孩子不哭呀......他是不是死了？”她一边在呼救中一边对自己的孩子进行自救，但始终没有人来帮忙。

　　也没有人告诉她，脚下那团和胎盘一起被踩碎的肉泥，才是她早产刚出生的孩子。

　　西提拿退出牢笼，抱着手欣赏这画面，发出感慨：“多么温情的场面啊，母子团聚。”

　　忽然他问一旁的手下：“你想念母亲了吗？”

　　那人缩着脖子，颤颤巍巍，点了点头。

　　“你觉得，母亲是怎样的？”话音未落，狼爪飞出去卡住那人的脖子，将人狠狠抵在墙上。

　　西提拿狠厉的眼神死死盯着他，似是在等他回答。

　　“温！温柔，贤惠，还有......”

　　“不，不是她。”西提拿转动脖子，骨关节咔咔作响，“母亲啊，祂漂亮，强大，危险——”

　　西提拿：“你爱母亲吗？”

　　那人气管被死死捏紧，一张脸涨得紫红，小鸡叨米似地一个劲点头。

　　空旷的地牢里爆发出一阵大笑，回声四处乱撞。西提拿笑得直不起腰，松了手。那人直直坠在地上止不住地咳嗽。

　　“果然！你们都爱祂。”西提拿旁若无人地大笑着向地牢大门走去，声音里听不出是玩笑还是认真，眼神却是凶狠。“祂明明那样可恨！”

　　一群手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实在不懂这个觉醒了狼族基因的异能者在发什么神经。

　　但在绝对实力的碾压下，他们紧闭着口一句话不说，跟随上去，锁好了地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