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呓语》越池

1、第 1 章

　　我的新年在老家度过，这里最不缺的就是大山和被包围的村落。

　　大年三十，今天起雾了。

　　在一顿酒足饭饱后，我们蜷缩在紫红色的躺椅上与手机博弈。我的眼睛累了，盯着四处磕巴的掉色土墙，又寻找没了踪影的狸花猫，没找到。

　　按理说，今天会有人来窜门，可是到现在也没有，不过我也不在乎，没有最好。

　　正当我以为能如愿时，闯进来了两个不速之客。

　　大家都没起身，唯一有反应的就是我的眼睛，她不自觉地想跟着他们转动。

　　真好看的两个人，哥哥沉闷，弟弟跳脱。

　　我下意识就认为他们会朝自己过来，我怎么会这么想？

　　他们坐在了离我不远处，我能闻到他们同类的气息，这种味道让我很信任他们。

　　也许我的目光太炽热了，每次我偷偷看向弟弟时，他都能第一时间与我对望。

　　我有点害羞，他实在太好看了，为了保持我的形象，我只能用玩手机来掩饰我的目光。

　　只是我的心思在他们的身上，并没有关注手机，在又一次对望中，我慌张地低下了眼睛，我感觉他笑了一下。

　　我不明所以，才发现了自己的手机好像不对劲。

　　我想起来他们过来时拿手机碰了一下我的手机。

　　这是个什么事？

　　我抱着身上的厚被子慢悠悠站了起来，刚好能看到弟弟的手机屏幕。

　　我皱起眉头，有些诧异，他的手机界面与我的一般无二。

　　他顽劣地在各种软件中切换，我看了一眼我的手机，在同步切换中。

　　我试着关机，可怎么也关不了，也操作不了任何。

　　我有些生气了。

　　我质问他：“你在干什么？”

　　“我在玩游戏啊，跟我一起玩吧。”我看着他横屏切换进了游戏，正是我常玩的那个。

　　我叹了口气，有个声音告诉我，越给他们关注就越吃瘪。

　　于是我把手机揣进了兜里，为了出一口气，我特意紧紧地捏着手机，差点要捏爆了。

　　弟弟看我不理他了，真的有点泄气，我露出了笑容。

　　我的余光告诉我他在主动看我，可是我偏要不理他。

　　我以为到此结束了，可是晚上，他们似乎更加主动了。

　　他们一左一右，把我围得严严实实。

　　“我坐这里你不介意吧。”弟弟自说自话坐在了我的右边。

　　哥哥一如既往地沉默，坐在了我的左边。

　　我想只是吃个饭应该没什么。

　　可偏偏弟弟把手机举到我面前，他对我说：“你的壁纸太丑了，我给你换了一个。”

　　我瞬间警铃大作，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果然被换了，原来的风景封面被换成了我的照片，不知道他从哪里偷拍的照片，连我自己都没见过。

　　像我，又感觉不像我，照片中的人像一个胜者，衣着华丽，而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生活败者。

　　我更加不理会他们了。

　　面前的美味佳肴哪个不比他们好。

　　我飞快地吃着饭，连头顶上掉进碗里的灰有不管，只看一眼就吞进肚子里。

　　他们好像很失落，我的心能感受到。

　　很多村子离镇上远，所以我们有两天一次的赶集，那是我必凑的热闹。即使我们什么也不买，也会去街上逛逛。

　　我游荡在街头上，数着有多少户住着人的房子，他们零零碎碎的，被夹在被抛弃的房子之间。

　　这里太久没有建新房了，窗户还是蓝色和绿色样式的，外墙的皮层透着黑，灰，能看见的房间里用的还是土黄色的实木家具。

　　正当我看得入神时，身边多了两个热源。

　　我停止了脚步，被冷风刮得睁不开的眼睛质问他们，为什么还在这里。

　　他们不告诉我，就是一味地缠着我。

　　我想那就随他们去吧，不然还能歇斯底里地赶走他们吗。

　　只是他们实在让我挤得慌，一左一右夹击着我，高大的身躯快把我的视线挡住了。

　　我究竟在往哪走啊？我想我都不需要用脚走路了。

　　等我能看见前面的路时，我已经不认识这里了，荒芜的街道，只有我们三个人，我感觉我的心凉了半截。

　　“这是哪啊？”我不死心地问。

　　“我们也不知道，不是你走到这里来的吗。”弟弟又是那样无赖地戏弄人。

　　我不想与他们辩解了，因为我好像发现了一个可怕的东西。

　　我下意识地拉着他们往回走，一定要是我眼花啊，我心里祈祷着，也不敢回头看。

　　“你怎么拉着我们绕圈圈啊？”弟弟问。

　　什么？我疑惑地抬头看，刚才走时我根本不敢抬头，所以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只是一味地走。

　　我心吓得跳了出来。

　　确实是，我还在原地打转，那个可怕的东西还在我的眼前。

　　我可怜地挽住他们两人的手，不敢放开他们，至少他们还有个人样吧，不剩我一个人就行。

　　哥哥察觉我的颤抖，轻轻地抚摸着我的头。

　　我宛如看到救命稻草般，询问他们，“你们能看到这个东西吗？”

　　弟弟回答：“你也看到了吗，所以我们才是一类人啊。”

　　我震惊了，“我宁愿你不要讲话，行吗。”我有点自暴自弃了。

　　那个不知道哪来的庙宇在向我靠近，我感觉他随时要把我关进去了。

　　我把脸埋进哥哥的衣服里，企图掩耳盗铃，“你能不能把这东西搞走啊，我求你了，不要吓我。”我连他们也不敢看了。

　　哥哥第一次开口说话，“这可能不行，我们和他不熟。”

　　从这句话中，我好像得出来他们不是一伙的，我松了一口气。

　　“那我们怎么回去，回去也行。”

　　我被弟弟从哥哥的怀抱里替了出来。

　　他说：“我们加个好友吧，加个好友我可以告诉你怎么让他走开。”

　　虽然这算是趁人之危，但是我欣然同意了。

　　我赶忙掏出手机丢给了他，“给你，快加。”我催促他。

　　在他的一顿操作后，他给我看了一眼已经加上的好友，他的头像是一只青羊，备注已经被他设置好了，是公长。

　　原来他叫公长吗？

　　哥哥也把手机拿走，加上了好友，他的头像是一只白羊，备注是子倦。

　　我点点头示意我知道了。

　　公长告诉我，“你对着庙说走开，他就会自己走开了。”

　　我惊呆了但是依照他说的做我朝着庙大喊：“走开，不要让我看见你。”我几乎铆足了劲，要把喉咙喊穿了。

　　在我们的注视下，庙真的自己消失了。

　　我久久不能回神，原来这样就行吗？

　　“那到底是什么？”我缓过一口气后才敢问他们。

　　公长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说：“你最好不要知道。”

　　我被他恐吓住了，想着把这件事忘了也好，不知道也好，省得再去想了。

　　他这个有些可恶，看我不追问后反过来缠我，“你真不想知道吗？”

　　我捂着耳朵，“不听不听。”

　　落叶被一阵隐形的风刮到我脚下，我搓了搓冻红的手掌。

　　“你们俩个要跟我多久？”我问。

　　“你要赶我们走了吗？”公长把他的围巾给我系上。

　　我坚决地摇摇头，已经打定了主意。

　　“你们把我送回家。”

　　兄弟俩对视一眼，说：“好啊。”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憋着一口气，不敢松懈，紧紧抓住他们。

　　公长笑着用手包裹住我的手，他说：“猪，不要抓那么紧，只要你需要我们，我们是不会跑的。”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叫我猪，我不喜欢，狠狠地掐了他一把。

　　我猜他可能不会痛吧，笑眯眯的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很快我们就走到了热闹街道处，我看着熟悉的东西终于安了心，往常我是很讨厌这种纷杂声的。

　　“到了这里你还想我们送吗？”公长问。

　　我说：“当然。”谁也不知道他们走了之后我会不会遇到别的东西又或是走回去了。
　　这路越走好像越难走了。

　　子倦问我：“你怎么了？”

　　这该怎么说，我扭扭捏捏地说：“我想上厕所。”

　　当然我扭捏的可不是这个原因。

　　子倦说：“我们可以等你，你去吧。”

　　“你们和我一起去，门口等我。”我实在不敢一个人去，因为这附近只有一个地下厕所，就是建在地下商场里的厕所。

　　无论如何我也是走不了了，这个厕所我肯定要上，我要求他们一起，好在他们真的答应了。

　　我不知道我怎么走下这个黑漆漆的通道里来的，我跟在他们后面一会儿就到了。

　　当我一顿释放后，我紧绷的心有了一丝松懈。

　　他们两个会不见吗？我隐约有点害怕。

　　门外好像又来人了，不只一个，他们走进了隔壁的厕所。

　　好焦急啊，他们突然传来的撞门声让我不敢冲水，我被迫听了一次墙角。

　　伴随着激烈的水声，我感觉周围越来越冷了。

　　我不想再等了，我摁下了冲水键，冲出了厕所。

　　我闭着眼撞到了一个坚硬的墙上，疼得嘶了一声。

　　抬头一看，原来是公长啊，他问我为什么火急火燎的。

　　我什么也没说，推着他们就走了，走到一半觉得阴风阵阵，于是我又把自己藏进他们两人中间。

　　我们三个像汉堡一样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