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女不淑》沉缨

12、第 12 章

　　控制狂的爸，嗜钱如命的妈，冷漠无情的哥哥，活泼开朗的她。
　　曾经的静姝，是这样评判她的家人的。

　　哥哥的母亲很早就去世了，而就在他母亲离开的第二个月，父亲就把静姝的母亲娶进了门。

　　两年之后，静姝出生了。

　　她哥从小沉默寡言，所以无论她怎样撒娇耍赖，都没能让两个人的关系更亲近一点。

　　上初中之后，她才恍然大悟：
　　是不是她哥一直把她当作小三的女儿，所以不想与她亲近？

　　也是上初中以后，静姝发现她哥似乎不再像小时候一样冰冷。
　　他会偷偷给她零花钱，会问起她的成绩，会在父亲向静姝发作的时候打断他。

　　他依旧寡言，却以润物细无声的方式抚慰了静姝的心。
　　可能他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寡言，所以他选择以爆金币的方式来弥补自己的不足。

　　————
　　那天，她正坐在公交上，伪装成周孟飏的“姐姐”，去给他开家长会。

　　顺便处理他的“早恋”问题。

　　微信消息——

　　【哥】：微信转账10000元

　　我靠，这么多！静姝一阵狂喜，但还是要故作矜持。

　　【静姝】：我都这么大了，不用给我转账啦！

　　【哥】：你还是学生，快收了。

　　【静姝】：哦，谢谢哥哥～【玫瑰】【玫瑰】

　　好霸道总裁哦。

　　她就喜欢这种霸道总裁。

　　静姝穿着白色坡跟凉鞋，一边走，一边踢着路上的石子，一个不小心，鞋里灌进了沙子，涂抹着彩色指甲油的脚趾上染上了灰。
　　她连忙扶着路边的树，用脚尖磕磕地面。

　　这时，背后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
　　“小姑娘，一个人啊？”

　　不是吧……
　　都快到学校了还有这种事？

　　静姝猛一回头，那男人形容猥琐，裤链开了一半，幸好没露出什么脏东西。

　　静姝：“奥，我忙着去上班呢，今天下午全是我的课，您……您是学生家长吧？迷路了吗？要不要我带您去教室？”

　　那男人一听她要去“上班”“上课”，一下傻眼了，问道：
　　“你是老师？”

　　“对啊，教音乐！今天下午可够忙的，三个年级的音乐都是我教，您……”

　　她还没说完，那男的立马转身离开了，静姝伸长脖子看着他的动作，好像还一边走，一边拉好了裤链。

　　真晦气。
　　她往地上啐了一口。

　　在家长会上睡了一觉，静姝被班主任叫到了办公室。

　　屋子里全是女老师，熟悉的味道没有变。一股子花茶味儿，如果是冬天，还有股被热风熏开的护手霜味。

　　班主任是个很年轻的女老师，先打量了下她那一头金毛，然后让她坐下。

　　“你是……周孟飏的姐姐？”

　　“对。”静姝笑道。

　　“亲姐姐？”

　　“不，是堂姐，他妈妈有事来不了。”

　　“那你知道他早恋的事吗？”

　　静姝真不懂，老师们为什么这么小题大做。可能人家就是青春期少男少女之间的小小暧昧，不管他们倒还好，可老师家长非要来个“棒打鸳鸯”。
　　那就要天长地久纠缠不休，就算死也要在一起了。

　　“老师，这我还真不知道，周孟飏怎么看也不像会早恋的孩子啊。”

　　班主任态度很严肃，她说：“他要是在普通班，想怎么谈就怎么谈，可我们这儿是火箭班，由不得他四处拈花惹草。”

　　妈呀。
　　静姝惊得合不拢嘴。
　　周小羊何德何能，配得上“拈花惹草”四个字？

　　班主任继续输出：“周孟飏在班里成绩只是中游，却敢和班级第二的女生谈恋爱，在我们班，班级第二就是年级第二，现在是高三，非常时期，他这不是耽误人家女生的大好前程吗？”

　　静姝没憋住，笑了。
　　班主任看着她嬉皮笑脸的表情，很疑惑。

　　“老师，咱不能这么双标吧？”她开始逐条反驳。
　　“且不说我们家周孟飏有没有早恋，到底是他先招惹人家女孩，还是女孩先追的他，他们俩有没有确定关系，他们的恋爱关系有没有影响到学习成绩。”
　　“在这些疑问都没有明确答案的情况下，您凭他‘中游生’的身份，就说他‘拈花惹草’，‘耽误人家前程’，有点过分吧？”

　　她说这一句的时候没有嬉皮笑脸，精致的小脸冷了下来，竟然带着点不容置喙的味道。

　　班主任气得说不出话来。

　　“这样吧，我来提出个解决方案，老师您看可不可行？”
　　她双腿交叠，手臂放在座椅两边，姿态放松。
　　“把周孟飏和那个女孩叫来，问问清楚。如果他们真的在一起了，我来棒打鸳鸯，让他转班，不在您眼皮子底下碍眼。”
　　“如果只是一场乌龙，那这件事就这么过去，成吗？”

　　刚好有个小女生来送作业本，班主任把她叫过来。

　　“你去五楼的音乐教室，把周孟飏和章采越叫来。”

　　女生说好，一溜烟跑了。

　　还真的在上音乐课，静姝心里乐了。

　　办公室里陷入尴尬。

　　“我也不想这样咄咄逼人。”班主任抿了口茶，开始找补：“人家女生的爸爸都告到校长室了，我怎么能不着急？”

　　“理解，老师您辛苦。”

　　很快，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进——”

　　周孟飏先迈步进来，女生默默跟在她身后。

　　静姝在心里默默祈祷：
　　你小子可别真给我早恋！到时候老娘就要做那个棒打鸳鸯的王母娘娘了！

　　周孟飏看见她坐没坐相地陷在椅子里，问：“你怎么来了，我妈呢？”

　　“阿姨回公司处理点事情，派我来的。”

　　听到“公司”两个字，班主任表情变了变。
　　她轻咳一声，打断了两个人之间旁若无人的氛围。

　　“周孟飏，今天叫你姐姐来主要就是说你早恋的问题。”

　　周孟飏眉头慢慢蹙紧，一脸疑惑：“早恋？”

　　静姝在心里宣告胜利，这小子果然没让她失望。
　　接下来如果再从这个老师嘴里听到什么让她不爽的混账话，她可就要火力全开了。

　　“谁给我安排的？”他面色不悦。“我自己竟然不知道。”
　　“和谁谈恋爱……她吗？”
　　周孟飏回头看着章采越。

　　小女生脸色红一阵白一阵，连忙说：
　　“老师，我们没有早恋！”

　　“那奇了怪了，你爸爸……”
　　“老师！”章采越声音激动。“你不要听我爸胡说八道，他什么都不知道……给您添麻烦了，对不起。”

　　正当静姝松了口气，以为周小羊的清白终于保住之时，一个男人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连敲门都免了，登堂入室，好像进自己家一样。

　　他一进来就喊：“老师，我们家……”
　　待他看清楚办公室里站着的几个人，更是把声音提高了八度：
　　“老师，就是这个臭小子！他不学好，还要把我家姑娘带坏！”

　　章采越连忙把她爸往外推：“爸，你是喝醉了吗？别乱说了，我们只是同学……”

　　那中年男子把他女儿纤细的手臂甩开，静姝终于看清楚了他那张猥琐的脸。

　　他也看见了坐着的静姝。

　　“你是谁？老师，她是谁？”男子指着江静姝。
　　“采越爸爸，你冷静一点。”
　　“她是谁？老师你告诉我！”

　　班主任无奈道：“她是周孟飏的姐姐。”

　　静姝和周孟飏对视了一眼。
　　看着周小羊略带疑惑的表情，静姝只能苦笑回应。

　　今天出门，真他爹的该看黄历。

　　“我在校门口见到过她，她说她是这儿的音乐老师！”
　　男人手臂撑在办公桌上，班主任都感到有点害怕。

　　“我刚从五楼下来，他们的音乐老师是个男的！老师，这女的就是个谎话连篇的贱人，你千万别被她的花言巧语迷惑了，她，和她弟弟，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人，欺负我们老实人。”

　　周孟飏虽然没听明白，但还是上前揪起男人的衣领。
　　男人中等身材，对上比他高一个脑袋的周孟飏，像拎小鸡一样被拎了起来。

　　“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他重重推了男人一把，把他推得一个趔趄，然后甩甩手，好像在嫌弃男人身上的脏东西。

　　静姝开口：“您听错了吧？我说的是要找这儿的音乐教室，刚好我弟弟在里面上课，我想看一眼。”
　　思虑再三，有些脏东西不宜放在台面上说，对小姑娘不好，还是糊弄过去最为保险。

　　“你放屁！”男人又想靠近，周孟飏挡在她面前。

　　“这小子勾引、欺骗我姑娘就是事实。”男人依旧不依不饶。
　　“他不是那什么周氏企业的公子哥吗？就这样欺压我们平头老百姓？他把我姑娘骗上床，对她始乱终弃，拿什么补偿她？”

　　静姝表情越来越严肃，办公室里面几位老师也纷纷侧目。

　　“爸！？”章采越不可置信。“你疯了吗？”

　　“拿什么补偿？”周孟飏问他：“200万，可以吗？”

　　那男人脸上闪过狂喜，转而又故作姿态：“这是你应该给的！败坏了我姑娘的名声，2000万都不够你赔！”

　　“爸！！”

　　“姐。”周孟飏转头对她说：“打110，这里有人敲诈勒索。”

　　男人：“你————”

　　“章建林！！”女生尖叫着打断他。“你给我回去，你给我回去！！”
　　章采越已泣不成声，面色涨红，眼睛里写满了愤怒。

　　“你个小兔崽子，怎么和你爹说话的……”

　　“你走！！”她抄起隔壁桌老师的教鞭，就往男人身上招呼，“你走！！！”

　　班主任连忙上去抱住章采越，对男人说：“章先生，请你离开。你再不走，我们就要请保安了。”

　　章建林扫了一圈办公室里面的人，每一张脸上都写满了鄙夷。

　　“你们……”
　　他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夹着尾巴走了，临走之前还故意把办公室的门重重摔上。

　　班主任抱着双目通红的章采越，对静姝和小羊说：

　　“你们走吧，今天的事，和你们没关系，我会妥善处理好的。”
　　她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
　　“对不起啊周孟飏，老师误会你了。”
　　她神情有点尴尬，面上堆着笑，带着点讨好的意味。

　　如果他不是周总的儿子，恐怕听不到这句道歉。

　　静姝起身，拉过周孟飏的手腕，大步流星地往门外走。
　　两个人穿过两条走廊，静姝看见一个楼梯口，就拽着他哐哐哐往上爬，到了六楼，她左右张望了一下，好像在判断方向。

　　“干什么？去哪？”周孟飏看着她焦急的后脑勺，询问道。

　　“去校长室。”
　　静姝想起来大楼的构造，继续拉着他从左边绕了好一会，凉鞋在光洁无尘的地面上发出哒哒声，一下一下击在他心上。

　　“给你换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