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玉行》鱼有晴天

9、重回师门，当日之事

　　十日后，宋凛玉终于回到了月城。牵着马，看着那些熙熙攘攘熟悉的大街小巷，恍如隔世。
　　走进六印饭店，吃了些东西，宋凛玉就听到隔壁桌有人在大骂镇国公府的人欺人太甚，她还想多听点儿，旁边的同行的人忙拉住他让他别说了，小心被抓走。
　　宋凛玉若有所思，匆匆吃完饭就抓紧走了，刚到山庄脚下，触到一根线，周边铜铃大响。阶梯两侧的木林随即破空传来“咻咻”声，宋凛玉挽起剑划空打掉飞来的暗箭，警惕地观察四周。
　　上方，一个熟悉的声音大喝一声：“何人竟敢擅闯青羽山庄！”
　　宋凛玉这才收起剑，将剑插入剑鞘中，扬声报出身份：“青羽山庄掌门弟子，宋凛玉！孙洋师弟，好久不见！”
　　“是...宋师姐？是宋师姐回来了！快！快去禀报掌门！收起一路剑阵！”孙洋高兴地飞奔下来，身后还跟着好几个师弟师妹，跑到宋凛玉面前争相问候着。
　　平日里宋凛玉经常带他们习武，指导练剑，虽然严厉，却十分照顾他们，私下里同门之间感情一向很好。
　　宋凛玉好不容易从师弟师妹热情包围圈里脱身出来，径直去了师傅的青鹤院。还没进院子就看见三师弟卢晓天走了过来，高兴寒暄过后卢晓天说师傅不在这儿。
　　“二师姐，大师兄去探查其他门派情况了，晚点回来，师傅让我找你去前院，师傅和师叔他们都在那儿。”
　　“好。三师弟你跟我说说现在师门现在是什么情况，怎么庄外加了那么多机关？”宋凛玉跟着去了前院，一路上卢晓天都在说最近山庄发生的事情。
　　原来那日他听从宋凛玉的话，带着余下的师弟师妹们赶回山庄。还没到山庄脚下，就被一群黑衣人持刀围了上来，逼他们把东西交出来。
　　来的人身手不凡，伤了他们许多山庄弟子，他一边奋力抵抗，一边护着门下师弟师妹往山庄逃跑。幸好碰到下山采药的隆汉师叔逼退了那群人，这才带着他们回了山庄。
　　掌门得知少城的事后，立即派大弟子赴其城率门下弟子沿标记找寻宋凛玉，但标记在一处山腰就再没有了。他们追随的打斗痕迹在一处悬崖边上戛然而止，那些尸体中有翼虎门的，也有看上去是暗卫的，万幸没有一具尸体是宋凛玉的。他们又辗转到了崖底外面，却因为毒障无法进入，后来几经周折才回到山庄复命。
　　再后来青羽山庄的人下山办事，都多次遭到翼虎门等门派的刁难,也时常莫名被黑衣人袭击,为保护门中弟子，千机师叔才在山下安了机关。
　　到了前院，宋凛玉将这几个月所发生的事情详细禀报了师门。
　　那日宋凛玉等人贺完寿正准备回师门，走到在城门外时，碰到一个乞丐被人追打，那乞丐摔倒在了宋凛玉脚边，抓住了宋凛玉裤腿。
　　起身时那乞丐快速往宋凛玉怀里塞了个东西，并低声说话：“宋大小姐，盛安惊变，速去洛谷城找你大表哥陈予声！”
　　说完又大声喊道：“姑娘行行好！给点吃的吧！姑娘！姑娘！”
　　“走走走！你个死臭要饭的！”城门衙役甩着鞭子驱赶着。
　　乞丐一边求饶，一边朝城外连滚带爬。
　　宋凛玉被这一变故愣在原地。
　　无他！陈予声是她的大表哥，在记忆中应是洛谷城的戍守小将，与父亲隔一城而守。
　　自己极少回家，知晓自己与宋家陈家关系的人少之又少，这乞丐究竟是谁，怎会知道自己与陈予声关系的？盛安城又发生了什么事？
　　意识到事情不太对，宋凛玉朝卢晓天吩咐：“三师弟，你带着孙洋他们先回师门复命，我跟上去看看！”
　　“二师姐，小心有诈，我们跟你一块去！”卢晓天离宋凛玉近，那乞丐靠近身时卢晓天也听见了。
　　“不必，那乞丐不敢与我正面相认，恐是我...官家之事。若我久久未归师门，让大师兄沿标记寻我。你们一路小心，路上不可停留，速回青羽山庄！”说完宋凛玉戴上围帽快速朝乞丐走的方向追去。
　　快到城庙时便听到一阵刀剑声，是一群黑衣人在围攻那个乞丐，不似先前的泼皮无赖样，乞丐招式凌厉，但身上多处受伤，终是败下阵来无力阻挡。
　　领头黑衣人剑指着乞丐的脖子，不停逼问：“说！东西在哪儿？交出来！”
　　“大人，李明正身上没有！肯定是藏哪儿了？”一黑衣人上前查看后回复。
　　领头黑衣人一脚踢到李明正胸口，“说，东西在哪儿？李明旭给你东西，交出来，老子留你个全尸！”
　　“呸！月一你们这群走狗，助纣为虐，残害忠良，不得好死！”李明正一口血水喷在黑衣人脸上，惹得月一削断他的脚筋。
　　“啊！！！三皇子豢养兵卒，勾结殷国，残害百姓，非为正统，意图谋位！”李明正目眦尽裂，青筋暴起，却死死盯着庙外一处，树后藏身的正是纵身而来的宋凛玉。
　　“不说，那便一根一根敲断断你的骨头，看你有多硬！”月一踩在李明正手骨上，发出咯吱的声音。
　　宋凛玉眉目紧皱捏紧剑身正欲上前，却不想听见了如此惊骇的事情。看着李明正拼命向她传递信息，不要她暴露。
　　“带回去，别弄死了，交给主子处置。”月一指挥手下把李明正绑起来，匆匆离开了城庙。
　　好一会儿宋凛玉才从藏身的树后出来。
　　她想起来了，李明正是二表哥予霖同窗好友李明旭的弟弟，曾经在二表哥婚宴上见过。听李明正说的话，宋凛玉感觉此事没那么简单，急忙打开李明正交给她的东西。
　　这是...印玺？！还有圣旨！
　　其中还有镇国公府与殷国往来的书信，而镇国公府正是三皇子的外祖！
　　宋凛玉大骇，狗东西！身居高位，不一心为民谋福祉，反倒为了权势不惜勾结敌国陷害朝臣，迫害百姓！难怪宋家几年前宋家突然被外调，原来如此。
　　大安皇帝有三子，大皇子和五皇子是皇后赵澜辛所出。
　　大皇子秦页礼一出生便被立为太子，勤勉好学，爱护百姓。六年前在南岸涝灾固堤时，为救助百姓不慎落入洪水中，多日后在下游洪县发现皇子信物挂于一具尸骨边上，举国哀悼，享年二十。
　　五皇子秦页安如今年二十，小时候大病一场，被送往齐云山养病。听说长大后生性风流散漫，时常流连于宫外，不喜拘于宫廷，在太子哥哥薨逝之后便被召回京。
　　三皇子秦页楠，镇国公嫡女周贵妃所出，在太子薨逝后不久后她也在宫中染病身亡。
　　后面皇帝身体溃败，两位皇子蠢蠢欲动，正值天地动荡，灾害频发，朝廷国库空虚。
　　宋凛玉知道事态紧急，三皇子的人不知道何时会注意到他们一行人，她不敢多停留，驭马狂奔。
　　而另一边正押送李明正的月一也突然发觉不对，据线人来报，李明正在良县时还对近身的人十分警惕，说明东西还在他身上。他们的人一路追杀李明正到了少城，怎么就没有了？！李明正这人极为谨慎，不可能随意交出去。
　　“去!查一下，少城最近有没有大事发生，或者外来人，尤其是李明正到少城的那几天！”
　　“是！”月二人领命，立即传信给下面人去探查。
　　一日后，少城一处宅院中，镇国公府之人接到探桩飞鸽传书。
　　一男子满脸疑惑：“青羽山庄？青羽山庄一向不参与朝廷党派，怎么会突然掺和进来？消息属实吗？”
　　月二：“主子，千真万确！青羽山庄的宋凛玉带领门中弟子给少云派的掌门贺寿。出城门时，假扮乞丐的李明正曾被守城门的人打到了他们面前。有人说青羽山庄的人是分开走的，有一个戴围帽的人是往城庙方向去的，应该就是宋凛玉！”
　　月一：“所以东西很可能在宋凛玉或者另一批人身上...不对！主子，宋凛玉应该是看见了我们抓李明正！而且李家与陈家走得近，肯定会让她往洛谷城求救！”
　　“月一，马上带人拦截宋凛玉和青羽山庄弟子，格杀勿论！”那男子望着夜色眉眼尽显狠绝。
　　月一领命后带着暗卫朝月城和洛谷城方向追去。
　　“可是青羽山庄怎么会突然插手李明正这件事？会不会发现我们和.......”月二疑惑不解。
　　“哼！江湖行走，难免与谁承情交好，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那也要看他们，有没有这个命来享！”领头黑衣人取下面具，露出一张英俊面孔，若李明旭在场定能认出，镇国公府二爷周漾。
　　宋凛玉连续赶了五六天的天路，到了半珏城下的邺县，只要过了半珏城就看到洛谷城的驻守城邑。
　　快了。
　　宋凛玉找了家客栈休憩，再出来时已是行商走镖的人。进入镖行挂名陈凛，寻了一个前往建香县送药材的镖计，半个时辰后就要出发。
　　领了镖计回客栈路上见到一个长生当，脚步一顿，走了进去，见了掌柜的说了几句话。
　　掌柜立即作揖：“贵客，请到三楼稍作休息，属下去请掌事的。”
　　宋凛玉在房间里平静自己耐心等待，呷了口茶往楼外一瞥，人来人往，吆喝声不绝，路边些许乞丐在客栈门口讨食。
　　一队人马从大街中匆匆而来，从窗户看去，这行人停在街角一家客栈旁，向客栈小二说着话，随行人手里举着一幅画，小二摇摇头就去上菜了。
　　宋凛玉低头思索着，衣着内绣银灰暗纹，四层足底长靴银线封边，刀鞘弯曲行动有素，一身劲装。且有精壮马匹，这行头估计不是暗卫就是杀手，不管是哪种，绝大可能镇国公府派来灭口的人。
　　思及此，宋凛玉等不得当铺掌事了，将一封信交给小二，让他把东西转交给当铺掌事，他知道该怎么做。
　　抄小路回到客栈，收拾好东西去了镖行，随着药商一同出了城镇，不多久镇守匆匆派人关闭城门，在搜查着什么。
　　宋凛玉随着护镖的人到了城外山头密林，树林里本该燕叫鸟鸣的，此时却半点无声，没有鬼才怪了。所有人都不敢大意，拿起刀剑警惕周围。
　　行至弯道时，山坡上突然传来一声：“放！”
　　话音刚落，不断的落石滚下，要正中的目标正是押解的药商，镖头吆喝所有人疾马而冲，受到惊吓的马匹拖着马车四处奔散。
　　好不容易躲过巨石，山匪顺坡而下，手拿砍刀包围众人叫嚷着留下买路财。宋凛玉拿起剑不中不立的防范着山匪。
　　药商老板朝前方山匪头子商量：“壮士，小老儿此行只是送药材，并无钱帛，壮士们可否行个方便，放我们一马！”说着从包里拿出一个钱袋，看样子沉甸甸的，乖乖放到山匪面前。
　　一山匪将钱袋子递到头子面前，颠了颠，咧嘴一笑，“小老头儿，你走吧！”
　　药商老板喜笑颜开，忙招呼快走。
　　只见山匪把大刀一横，嚣张放话：“你可以走，他们不行。”朝钱袋子晃了晃，“这个...可只有你一个人的买路财，他们的，可还没有！”
　　药商老板手抖指着山匪头子，压下一口气再次商量：“壮士，我们确实只是送药的，这批药材最后是要送到咱们大安驻边的呀！劳您行行好呢！”
　　“放你他娘的狗屁！从这儿过的千奇百怪的借口都有，个个都放你们过去，真当兄弟伙们喝西北风的啊！”
　　“就是！就是！要么留下钱，要么留下命，别他娘的废话！”山匪们叫嚣着围攻上来。
　　“你！你们欺人太甚！王镖头，打他！”药商老板气急，躲到王镖头后面爬上了马车。
　　王镖头朝兄弟伙喊道：“陈凛你们四个护好马车！其他兄弟，上！”
　　宋凛玉一懵，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的假名字，回神后一脚踢开杀过来的人，横剑挡住身侧砍过来的一刀，反手划向山匪。
　　眼看天气暗沉，时间耽误不得，必须在天黑前赶到地方。看着来势汹汹的山匪，宋凛玉选择速战速决！
　　一个飞身越到马车前方，朝着山匪快速一挽剑花，瞄准时机刺向正背后偷袭王镖头的人，顺手拉住领子借力蹬向山匪头子，利落一挑，山匪头子瞬间归了西。
　　王镖头瞪大眼，转身朝着余下的山匪大声喊道：“住手！你们老大已死！降者不杀！陈凛兄弟，身手不错啊！要不要跟着我们兴威镖局干？”王镖头朝着宋凛玉用力一拍，国字脸咧嘴一笑。
　　“多谢王镖头好意，在下自小跟着学过一些保命功夫，也就赚些辛苦钱！这次是去寻亲找人，顺便挣点路费而已。”宋凛玉随口胡说八道回答着。
　　“行！若是兄弟以后想来咱们镖局，随时恭迎！弟兄们，清点下东西，咱们立马出发，天黑前赶到建香县！”
　　药商老板再三感谢镖头师傅们，这一路算是有惊无险去，半刻不敢停留直奔建香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