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效隔绝（ABO）》周满月

14、014 实测

　　诺瓦王国王太女，S级Alpha，艾莉西亚·诺瓦公主的访问，在远海军事学院掀起的波澜远不止于论坛八卦。

　　上午九时整，由六辆悬浮车组成的诺瓦王室车队驶入学院大门。

　　仪仗列队恭迎。

　　公主本人坐在第二辆车的后座，金发利落的盘在脑后，一身剪裁合体的诺瓦皇家卫队常服，白色立领上衣，象征着功勋的胸章，嵌着金边的长裤，肩章是华美的王室徽记。

　　车门打开，长腿迈出，广场边缘自发列队迎接的学员队伍里传来压抑的欢呼声。

　　公主比全息影像中更高，身姿挺拔如剑，深琥珀色的瞳孔扫视全场，用一种经过战场淬炼的、平静而极具穿透力的目光。

　　顾长空率领学院高层及项目组核心成员在广场处迎接。

　　两人握手时，身高相仿，威仪万方，S级的气场碰撞出一种势均力敌的脉张。

　　“顾准将，幸会。”公主微笑，声音清晰悦耳。
　　“殿下亲临，荣幸之至。”顾长空颔首，礼节无可挑剔。

　　寒暄简短而高效。

　　9:30-10:00 参观学院战争纪念馆与诺瓦战役纪念墙，敬献花束。

　　10:15-10:30 发表公开演讲，感念诺瓦与联邦的战时同盟与牺牲。

　　10:50-11:10 观摩一年级学员基础粒子操控操演。

　　11:20-11:40 就联邦未来军事力量的尊重与展望答记者问。

　　12:00 午宴

　　14:00 公主拒绝了会议室简报的环节。

　　“报告我在车程途中已经看完，”她微笑，目光转向顾长空，“我更想亲眼看看，能让摩卡从制式设备变成手环的地方，和创造它的人。”

　　四目相对，一秒，仿佛将时间拉的冗长。

　　参观路线直奔三号实验室。

　　公主的脚步很快，问题更犀利。她不需要林瑞薇复述基础原理，而是直接切入当前技术路线的瓶颈：

　　“稀晶涂层在多频谐振下的疲劳数据？”
　　“能量通路微型化后，散热模型的验证情况？”
　　“手环外壳材料对极端环境的耐受性测试进度？”

　　每个问题都踩在项目最关键的节点上，林瑞薇额角渗出细汗，直觉面前的公主比科统部和计划局的人还难缠。

　　温时与上前一步，轻轻接过对话，回答简洁精准，数据信手拈来。两人一问一答，语速很快，几乎不需要停顿思考。周围的学员和军官渐渐跟不上节奏，只能茫然地听着那些高度压缩的专业术语在空气中碰撞。

　　林瑞薇跟在温时与身后半步，努力记录。

　　公主偶尔会打断，提出另一种理论上的优化路径，温时与会稍作思考，然后给出该路径在当前材料限制下可能产生的具体问题。仿佛一场顶尖大脑之间的高速校验与共鸣。

　　公主的目光在温时与的脸上多停顿了一秒，只是一秒，温时与有些疑惑，公主随意微弯唇角，换来一双蓝色的眼睛，微微睁大。

　　走到主试验台前，公主停下。台上陈列着从初代实验室设备到最新手环的历代摩卡原型机。

　　“我可以看看SC7-3批次的测试样品吗？”公主问。

　　温时与示意，林瑞薇立刻取来一只密封箱。公主戴上实验手套，取出手环，没有立刻启动，而是对着光仔细观察中央嵌合的五色晶石，手指轻轻拂过表面细微的能量通路蚀刻纹。

　　“很漂亮的工艺。”她评价道，随即话锋一转，“但美中不足。晶簇边缘的切割角度为了迁就通用模具，牺牲了约百分之二的能量导流效率。你们在后期用软件算法补偿了，对吧？”

　　温时与的眼睫轻轻颤动了一下。

　　“是的，殿下。量产必须权衡效率与成本。”

　　“理解。”公主放下手环，脱下手套，“那么，顾准将——”

　　她转过身，面向一直沉默跟在半步距离的顾长空。

　　整个实验室安静下来。

　　“数据亮眼，思路清晰，工艺精湛。”公主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但您和我都清楚，实验室的完美数据，与战场上生死一瞬的可靠性，是两回事。”

　　她向前走了一步，深琥珀色的眼睛直视顾长空，唇角勾起一个属于战士和政治家的、意有所指的微笑。

　　“我，艾莉西亚·诺瓦，以诺瓦王国第一顺位继承人及诺瓦皇家军队荣誉统帅的身份，在此向您，联邦联合舰队顾长空准将，提出一场公开的技术验证演练。”

　　她顿了顿，确保每一个字都砸进凝固的空气里。

　　“你我各自佩戴这款全新的‘手环式摩卡’，进行一场限定强度的对抗。不用旧型号，不用模拟程序，就用我们即将评估的、可能决定未来战场的真实装备。”

　　“诺瓦希望看到的，不是温室里的花朵，而是烈火中淬炼的真金。”

　　“您，意下如何？”

　　实验室里一片死寂。

　　所有军官、研究员、学员，都屏住了呼吸。林瑞薇捏紧手中的数据板。

　　温时与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他看向顾长空。

　　顾长空站在原地，身姿挺拔如松。脸上没有任何意外，仿佛早已料到这一刻。铁灰色的眼睛里，是深渊般的压迫感。

　　几秒钟的沉默，仿佛一个世纪。

　　然后，他微微颔首。

　　“我接受。”声音不高，却斩钉截铁。

　　“为安全计，启用一号全封闭战术测试场，能量上限锁定在百分之五十，启用三级医疗应急方案。殿下，请。”

　　没有推诿，没有废话。直接敲定了最严苛的场地与规则，将一场可能的外交风波，瞬间框定为一次高风险、高技术规格的内部测试。

　　公主的笑容深了些许。

　　“很合理。请。”

　　转移至一号战术测试场的路上，温时与静静地跟着。

　　公主曾说“诺瓦王国的信仰，是科技立国、知识共享”，直到方才同公主一系列技术探讨，他才有了些实感。

　　公主对mocha的设计原理，和对能量通路的理解深度，远超普通评估者。

　　而顾长空，虽然知道他很强，但不知为何，温时与就是有些担心。

　　“老师？”林瑞薇小声唤他。

　　温时与回过神，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主观测台的玻璃前。下方，半球形的银色力场将测试场笼罩，顾长空与公主已分别就位。

　　两人换上轻便作战服，手腕上是同一批次、深灰色的“NM3-SC7-3”型手环。晶石待机的脉动微光，在空旷的场地中像两颗同步的心脏。

　　“演练开始。”电子音落下。

　　第一秒。

　　金红色的粒子流喷涌而出，从公主的脚下呈弧形涌上上空，汇聚成赤焰鎏金的诺瓦丹鸟，展开双翼，俯冲而下，扑向顾长空。

　　顾长空手腕一振，寒冰般的粒子在顾长空身侧炸开。无数棱角锋利的冰晶在空气中凝结、排列，瞬间形成一道雄浑的、充满杀伐秩序的冰霜龙卷，带着低沉的破空声直扑公主。

　　两股巨力碰撞，剧烈荡漾，双双消解。

　　第五秒。

　　公主向前踏步。赤焰鎏金骤然收缩、凝聚，在她手中化作一柄炽亮的长剑，突刺！

　　顾长空瞳孔微缩，冰龙卷瞬间坍缩，在他身前凝聚成一面厚重的冰盾。

　　长剑刺中冰盾中心——

　　“轰！！！”

　　能量爆炸的冲击波让观测台的防护玻璃嗡嗡震颤。数据流在侧屏疯狂刷过：

　　【能量对冲峰值：50%预设上限】
　　【双环核心温度：安全线】
　　【力场稳定性：97%】

　　手环状态良好。

　　温时与紧盯着数据，也紧盯着场中。他的眼睛看见更多：两人手环的能量通路都在超负荷运转，散热系统逼近极限。

　　S级的实战效果，远超一般测试。

　　第十五秒。

　　攻防节奏快到肉眼难以捕捉。冰与火不断湮灭、再生。顾长空的攻击越来越刁钻，冰锥、冰雾、冰爆，组合变幻，寻找着火之体系的缝隙。公主的防御与反击则兼具王者的从容与猎手的精准，光盾、金鞭、火雨，将冰的攻势一一化解，偶尔一道锐利的光矢反击，逼得顾长空必须闪避或硬扛。

　　场面华丽、激烈、势均力敌。

　　观测台开始响起压抑的惊叹和议论。

　　“太强了……”
　　“这就是S级吗……”
　　“这还只是50%。”

　　温时与的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锐利，那是一种属于科学家的绝对理性。

　　“瑞薇，”他的声音透过话筒传出，透出一丝决绝的冷，“能量上限提高到百分之七十。”

　　所有目光在瞬间集中到温时与身上，场中的两人也看向温时与，见他目光决然，对视一眼，似乎也对接下来的实验，和彼此的实力，抱有期待。

　　相视一笑。

　　能量闸门轰然抬升。

　　顾长空的攻击不再有单独的冰锥或风暴。以他为中心，半径五十米的半球形空间，温度瞬间降至绝对零度以上微弱的临界点，每一粒冰尘都是他的感知延伸，也是随时可以引爆的微型炸弹。公主的长剑，被冻结迟缓。

　　公主挥手驱散长剑，转而凝聚出一柄火枪，枪尖划过之处，宛如炽热的刀锋切过黄油，将极寒驱逐，代之以炽热。

　　手环里的晶石光芒持续高亮，发出低沉的能量嗡鸣。散热口喷出肉眼可见的粒子余晖。

　　监测数据狂跳：

　　【内部能量通路负载81%】
　　【稀晶共振稳定性下降至91%】

　　观测台一片死寂。学员们张大了嘴巴，这已经超越了武力范围，更像两位超能力者在对决。

　　场中的两人棋逢对手，战得酣畅淋漓，彼此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认可和挑战欲。

　　“百分之九十。” 顾长空的声音在空旷的训练场被放大。

　　温时与首肯，林瑞薇调整控制台面板。

　　观测台已经看不出什么了，训练场里被雪暴和穿插的金红色火焰覆盖，雪与火对撞，光线扭曲，物质微观结构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似乎已经达到能够粉碎基本粒子结合键的程度。

　　整个训练场爆发出两股力量对撞的轰鸣。

　　突然，一声尖啸，观测台上的所有人都捂紧耳朵，那是晶石在超高负荷下与稀有金属基底摩擦产生的、令人牙酸的物理尖啸，手环外壳出现细微的、发丝般的炽热裂纹，材料承受已达极限。

　　数据面板一片血红：

　　【稀晶过载！】
　　【结构完整性警告！】

　　温时与猛地向前一步，指尖掐进掌心，是微观滑移，正在被难以想象的能量暴力放大！

　　“能量输出……突破预设上限。” 监控员的声音在颤抖，“百、百分之一百零一！”

　　监控员猛地看向控制台中央还在等待的温时与，很想大吼一句，“我们的设定上限，实际只有70%啊！温博士！”

　　温时与不为所动，紧盯力场一角。

　　一秒。

　　两秒。

　　“老师……”林瑞薇忍不住出声。

　　极限了。

　　温时与一掌拍下控制台上的红色按钮，手环能量上限被锁死，粒子反应程度下降，稀晶的嗡鸣逐渐消停。

　　公主眉峰一挑，顾长空眉心一蹙。

　　心照不宣。

　　电光火石间，公主手中的金红色光波，与顾长空拳锋的冰寒粒子，发生了最后一次、也是最彻底的湮灭对撞！

　　“咔嚓！” 两声几乎同时响起、却又截然不同的碎裂声！

　　公主的手环，中央晶石爆裂，化为一片绚烂的光屑，手环外壳出现裂纹，冒出一缕青烟，功能彻底锁死。她本人被巨大的反冲力震得向后滑出数十米，单膝跪地，喘息剧烈。

　　顾长空的手环没有碎裂。他站在对决最开始的地方，背脊挺直，连军服的衣角，似乎都没有动一下。

　　测试场中央，能量乱流缓缓平息。

　　力场屏障上，一个直径数米、持续了数秒才修复的巨大凹陷无声地诉说着刚才的恐怖。

　　观测台上一片死寂。

　　公主缓缓站起，拍了拍膝盖上不存在的灰尘，看向顾长空，嘴角勾起一个带着血腥气、却又无比明亮的笑容：“看来，百分之一百零一，才是它和我们……真正的起点。”

　　演练结束。

　　观战人群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议论。手环成功经受住了最严酷的考验！微型化项目取得巨大成功！

　　在场的研究人员几乎是跳起来欢呼！

　　林瑞薇的眼神亮的不行，紧紧盯着她的老师。

　　温时与却眉峰微锁，似乎在考虑别的什么。

　　掌声中，公主与顾长空走向出口。经过观测台下时，公主抬头，目光穿越玻璃，精准地找到了温时与。

　　这一次，她的眼神比之前的欣赏，多出了一些别的意味。

　　一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