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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搬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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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郡主年二岁,走路都不太稳当,她玩蹴鞠,不过是奶娘们抱着她踢踢踏踏而已。
就这样简单的两个动做,也能听见小姑娘口齿不清的嘿嘿笑声传来。
萧京禧刚到面前,奶娘就抱着小郡主问安。
行礼说话什么的是不大会的,小郡主只能哼哼唧唧学着奶娘说“安”“安”,小手不老实的扑腾。
惹得萧京禧忍不住逗她。
玩了好一会儿,小郡主精力不足要睡了,奶娘请罪说要回去。
也是时间巧,萧京禧抱着小郡主,道:“我送小郡主回去,也去皇兄那里讨口饭吃。”
路上小姑娘就睡着了,枕着萧京禧的肩头,睡得香喷喷。
太子妃提前得了消息,备好饭菜等着,也是纳闷她怎么就和小郡主处到一块儿了。
伺候的宫女就说:“听说是逛花园,和四妃碰上了,小郡主正在那玩,遇见了自然不能当没看见,再说公主一向随意的”
太子妃摸着肚子,嘴上道:“好好招待就是了,我就不过去了,她还值不得我劳累。”
心里却想着,妾室庶出什么的,果然天生能走到一块去,先皇后在时怎么不见她恭敬孝顺?
萧京禧刚到,太子妃的嬷嬷便带着宫女们出来接待。
是个十分眼生的嬷嬷,萧京禧看她穿着打扮,也不像是贴身伺候的。
迎人进去还说呢,太子有事务忙,太子妃也是身子吐得厉害,都不能陪。
小郡主生母侍妾更不用提,按规矩没资格与公主一桌。
于是,饭桌上就萧京禧和小郡主两个人。
青枝她们伺候的也是不断使眼色,心下怎么腹诽不说,面上嘴上是不会露出一点不是来的。
东宫饭菜再怎么好,也没得萧京禧自己的小厨房好,她没吃一点就搁下了筷子。
青枝见状叫雨荷先回去了。
小郡主吃饭要人喂,还打着瞌睡,左右两个嬷嬷都没防住,吃食弄了一围兜。
两岁小孩子吃的,不过一点蛋羹,两口汤饼,再挖点山药泥,多数时候还是喝奶。
也没多待,萧京禧见小郡主睡了便走了。
回宫路上,萧京禧自己想了想,也是觉得好笑。
这是因为北苑围场她遣回池嘉语的事,太子妃恼了她吧?
似乎今天不见她,就能落了她的面子,把巴掌还回来一样。
她这个皇嫂的性子,以后母仪天下,她还真是有点不服呢。
东宫分前后两处,萧京禧从后边转出来,便见几个侍卫模样的人行色匆匆,多看了两眼。
瘦窄矮小,哈腰勾背。
萧京禧纳闷,宫里还有这么单薄的侍卫?长得也是尖嘴猴腮的,不知是托了哪条关系进来的。
看穿着,是分管太子这一带的。
人已经走过拐角看不见,萧京禧收回目光,和青枝说了那几个人,叫她去查查,青枝察觉到不同,也点头记住。
回到自己住所,雨荷连忙让人摆饭。
小厨房原本就备着午食,公主去东宫用饭是临时起意,消息传来时,左不过是菜还没下锅罢了,现在也是三两下就张罗出一桌。
萧京禧是真没吃好,连吃两碗才放下筷子。
散步一会,便是午休。
午时末起了,已经有老师等着授课。
是的,她已经这么大了,皇帝仍然安排了老师教授课业。
不过年纪大了,学的东西是看她自个儿。
比如最近她对一些农事起兴,授课的老师便是这方面的行家。
萧京禧学东西杂,不过学了,就是持之以恒,没有半道放弃的,实在有,也是发现她对此着实提不起兴趣,没心思继续下去。
讲了些农业水利的事,见她有兴致,老师说下次带个灌溉输水的仿真模具来。
萧京禧欣然应了。
授课没有固定时间,今天讲的、听的都投入,下课时已经快申时,过了平常的饭点。
现今讲究早食,过了酉时进食对身体有害。
几个婢子连忙摆饭,好在宫里是配小厨房的,不然这个点去膳房拿菜是不会有什么好颜色的。
今日老师还留了一幅农神桑稷的画像,萧京禧观摩了一会儿。
画中女子柳叶眉含丹眼,紧抿的薄唇显得冷情,眉心刻着金色的神印,手持稻穗,低头俯瞰沧田桑沃,真是有点那股超脱的仙人味道。
不过也都是世人想象出来的罢了,谁又见过真的神灵呢。
好歹是神明,避免冲撞,她令人寻一处设香火好生供奉起来。
过了几日,公主府进行最后的修缮,基本上是宣告完工了。
萧京禧特意出宫一趟,来到公主府后,打赏了建筑的工人,便逛起来。
公主府占地六百余亩,自南向北由前庭两进四合院和后院四进五重院落组成,共有五十九间房屋,东边设假山池沼,带一片树林园子。
现在移栽的一些树木还未长出连群,等来年开春才好看。
萧京禧坐在秋千上,她邀的人也来了。
月门下少年一身绛红窄袖长衣,金边锁扣束腰,展示极好的肩宽腰窄比例,未曾多戴配饰,长发束成马尾,带着紫苑的香气大步而来。
多日不见,江昱修一双含情眼都要挂她身上了。
今天也打扮的漂亮,萧京禧见了就高兴,叫他坐自己边上。
江昱修没听从,立在秋千后边接替了兰笤的工作。
轻推秋千荡起来,襦裙攫住风放开成花,落下时,耳边是他清冽的轻笑声。
自从有些话说开了,这人就格外粘着她,行为举止也亲近不少,胆子一天比一天大起来。
萧京禧道:“凤凰木不耐寒,只能等明年暖和了再移栽,你还有什么喜欢的吗?”
为什么要问他这个?
在公主府栽种他喜欢的树木,这不就是把他当公主府的第二个主子了嘛。
“岂不费财费力?”江昱修心里乐开了花,嘴上却假装婉拒。
京城这边的冬天寒冷,凤凰木这种树是渡不过的,想要欣赏那烈焰的花,只能每年移栽。
萧京禧好笑:“还怕我养不起一个你?”
她又想起父皇说给她纳侧夫的事,真假先不说,要是多来几个,她还真不会这么养。
江昱修嘛,不一样,该金贵娇气着。
裙摆收敛,秋千停下来。
江昱修附在她耳边,靠近,“真的吗?什么时候养我?”
简直把上门爬床迫不及待的心写在脸上。
萧京禧揪他耳朵把脸扯开。
“出息!”
这人惯爱在别人面前装正人君子,实际上就是个脸厚如城墙的登徒子!换做别人被当成上门吃软饭的,早就恼怒了,偏他不一样。
“我没出息,就惦念这一件事。”江昱修跟着她手的甩动摇头,减少他的耳根子被揪掉的风险。
萧京禧看了会儿,摸了摸他的脸。
应该也快了,按照父皇那个脾气,大概是过年喜上添喜,不过这话萧京禧没说出来。
“要不要看看正院?”
这话说的,真的很容易让人多想。
江昱修心思都不知道飘哪去了。
正院,卧房,这么私密的地方,问他,不就是在邀请吗?
耳根是最先红的,蔓延开,脸上显出颜色,最后一路往脖子里。
萧京禧盯着他看,心照不宣地笑了,把他的手拉过来捏住把玩。
江昱修的左手有些奇怪,他的无名指有四根指节,因为手掌粗大,倒不显得这根手指奇怪,不过无名指仍然最显长。
萧京禧又拿了他的右手看。
江昱修很喜欢她触碰、摆弄他的这些小动作,有一种心被填充盈满的感觉,酥酥麻麻的。
“怎么了?”
他蜷缩起左手,对于身体上的一些残缺,他还是很介意的。
“你手好大。”萧京禧张开自己的手扣住对比。
他一个手掌快赶上她整个手了。
平日里都是他弯腰配合她,现在她坐着他站着,萧京禧一抬头,只感觉一片阴影笼罩。
好大一只。
硬邦邦的。
萧京禧站起来,江昱修跟着动。
“去看看吧,我也还未细看过。”
正院里外,大摆件家具什么的都全乎,一些易碎瓷器金丝细软这些暂时不宜规整,往后自有嬷嬷婢女们收拾。
现在只看看布局之类的。
家具用料是不必查究的,没人敢在这上面偷梁换柱。
卧房里,萧京禧最满意的是后边的浴池,很大,泡澡一定很舒服。
宫里寝殿是没这宽敞的。
江昱修没跟进去,这点尺寸还是要有的。
等她一出来,江昱修就想扶她,手都伸出去了,又觉得不恰当想要收回来。这事吧,公主做是抬举他,他主动就是冒犯了。
萧京禧自然地握住他的手,没让他落空。
出宫的时候,萧京禧就让青枝去望仙楼订了雅座,出来本就打算吃个饭的。
也是在宫里,她和江昱修不年不节的见面机会少。
皇帝虽然不管她出宫,但是行程是要有数的,所以太频繁的见面还是会引来微议。
江昱修也从这些日常的小碎片里琢磨出她的习惯偏爱,吃饭时,婢女们都在外间,自然没有叫公主自己动手的道理,于是就江昱修伺候她。
从萧京禧反应看,伺候的还算不错。
……
西北风刮了几天,落了点雨水,爽利的秋风正式到来时,是桂花开的正烈的时候。
这几天打桂花,晾洗桂花,做桂花糕、桂花圆子、桂花酒、桂花糖藕,无比热闹。
萧京禧很是荒废了些时间。
今早晨练完,还穿着浸透汗的练功服,正从演武场往外走,就见乾清宫的宫女来找,说是皇帝有事交代,叫公主用了膳食再来。
萧京禧琢磨着有什么事,连带着回想了一圈最近发生的事,直到到了乾清宫还是没琢磨出来。
皇帝见了她就笑。
“过来看看这些地契。”
红木案上搁着一排上锁的盒子,皇帝打开招呼她过来看。
檀木盒子里是一厚沓田契、房契,有一部分标明了是她母亲当初的陪嫁,共有六个京郊的庄子,旱地水地各半的千亩良田,并十五间商铺,地段繁华。
皇帝指着剩下的一部分道:“朕的,和你母亲的,现今一道给了你,除了规章里有的,剩下的就是朕贴补的。”
皇子皇女建府另居,殿中省按规矩要置办一份财产,其他的就是父母私下贴补。
她母亲王家女,入宫伴驾时就带了不少嫁妆,都是留给她这个独女的。皇帝又从自己私库拿了不少,足足添了三倍有余。
三边加起来的数量壮观,萧京禧不由咂舌。
更多的,是想哭。
于是她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哽咽:“一份都有余了,这么多……”
公主享受朝廷俸禄,本就不需要这么多私产。
给金银珠宝这些实物总有用尽的一天,地契才是源源不断的进项,这些都是为往后虑顾。
皇帝叹气:“朕还总觉不足,这些先当私房收着,往后成家,自然还有充当嫁妆的一份。”
说嫁妆也不太对,按规矩,公主尚驸马,驸马家备聘礼,而公主是没有陪嫁一说的,一般都是皇帝的赏赐。
无论是聘礼还是赏赐,婚后都归于公主私产。
荣国公府深知陛下宠爱公主,基本上从有苗头那一日就在兢兢业业攒聘礼了,也是十分可观的一笔。
“你也别推嫌多,拿到自己手里的才是真的,没得在朕手里金尊玉贵的,往后独立还过窘迫了,都是傍身的家伙。”
萧京禧点头,她一向是父皇给什么就拿什么的,不推拒。
皇帝也喜欢她这样,不往自己怀里捞东西的才是傻子。
“虽说你还未及笄婚嫁,独自开府居住不合规矩,但也无妨,有朕的旨意,旁人不敢置喙。”
若是女子已经许配人家,则十五岁必须行礼,未许配者及笄礼最迟可延至二十岁,只是因为各种原因,没有人会拖到这么晚罢了。
而皇家公主,从太祖传下来的规矩就是十六举办及笄礼。
“自己住自在些。”皇帝道。
没人拘着她,也不用时时刻刻端着规矩礼仪,自己就是最大的主子,出门交际也没人管,人放松了,自然就更舒坦了。
萧京禧伏在父亲膝头,闷闷地“嗯”了一声,皇帝摸着女儿额头,殿内一时安静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