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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辩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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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妨,能付出什么代价呢?”萧京禧是真好奇。
都以为皇帝宠爱她是说着玩呢?
她可是帝王亲手抚养长大的,小时候甚至被抱着上朝、接见大臣议事,开蒙至今和太子受一样的教导,皇帝亲自给她培养心腹还时刻担心的帝女。
一个侯府,能把她怎么样?
赵明朝不是没死么,宣平侯府就能找着什么理了?
今夜,王家肯定是睡不着的,宣平侯府也未见得睡得着。
倒是萧京禧回了公主府睡了个好觉,起来就听说宣平侯进宫告状去了。
她不慌不忙地起身梳妆完毕,穿上龙纹团蝠桃的衣裳,戴着金枝花冠,明艳夺目的。
萧京禧径直去了乾清宫。
宣平侯从昨夜就在宫门口等着了,在乾清宫声泪俱下的哭诉了半个时辰。
说公主无状,王家欺辱宣平侯府、残害他的嫡子等等。
皇帝没什么表情的听着,时不时“哦”“是吗”地回应。
曹大监进来禀告:“公主来了,说是请罪来着。”
皇帝点头。
宣平侯看过去。
萧京禧大步走进来,不待皇帝开口,径直跪下:“女儿持刀伤人,不揣冒昧,特来请罪,给侯爷一个说法。”
宣平侯:“……”
公主是给皇帝请罪,怎么能说是给他一个说法?
一时之间没人动。
萧京禧道:“儿臣不仅来给侯爷一个说法,也是来讨要侯爷的说法。”
皇帝看着自己女儿,故作不解:“哦?何解?”
“正经受屈的人家都还未来告状呢,侯爷一家子施害者倒是天不亮就上赶着抹黑来了,难不成这事,是谁先哭的惨谁就有理的吗?早知如此,儿臣昨夜就该跪在乾清宫外了,哪能叫侯爷先当恶人。”萧京禧答。
王家就在外面,皇帝不想听两边扯皮,才一家一家的宣见。
闻言,也是乐了。
宣平侯等候一夜,眼下黛青,心中又急又气,精神实在称不上好,又是特意做出的可怜样儿,确实是为了卖惨来着。
现下气愤不已,“陛下容禀,老臣教子无方甘愿领罪,然王家实在悍烈非常理可度,本就是我宣平侯府的内宅之事,他王家出来的姑娘动辄让娘家插手夫家的事,这是大妇风范?”
“又因善妒见不得夫君纳妾,生生逼得我赵家血脉流落在外,殴打丈夫,顶撞婆母,实乃不敬不孝啊!”
虽说戏子是下九流,正经人家和她们沾边是耻辱,可萧国律法还真就没说过戏子娼妓之流不得婚嫁,或宗亲世家官宦不得纳戏子为妾之类的言语。
认下是丢脸,丢脸也就只丢脸而已。
只要家族地位还在,一时间的丢脸算什么。
“我儿是独子,臣从小多有娇惯,行为上或许与王家女多有不和,可夫妻之间总是得有让步的,王家女凶悍不已,仗着家世优越,哪里肯低头。”
“夫妻间的寻常吵闹也能叫王家上门来棍棒相对,我侯府哪还算个侯府!”
宣平侯抹泪,面上做的是凄惨悲苦。
皇帝已经听他念叨类似的话语快一个时辰了,早已不耐烦,要不是事关他女儿,他都懒得理会,各打五十大板结束。
情感上,王家还是他“岳家”,女儿外家,他少不得偏向点。
再者父子感情,他还有个女儿呢,要是嫁出去受了这等委屈,他早就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一口气解决了,哪还能叫死人告状。
又想王家,好好的两家之事,把他女儿牵扯进去做什么?
胡闹!没规矩!
萧京禧正视皇帝神色,对着宣平侯冷哼一声,告状告状,你也要看看上头坐的是谁的爹,告的着嘛您嘞!
“侯爷说的这些话等王家来了再辩论去吧,本宫今天来,不是做赵王两家博弈的棋台的,不过侯爷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本宫也少不得置喙两句。”
同仇敌忾?不至于,萧京禧知道皇帝允许的、自己的规矩在哪儿,只是有所感发。
“按照侯爷所言,女子一旦成家,就应该被生父生母驱逐、沦为陌生人? 到底是谁把女子从她的父母手足中分割开的? ”
“结亲结利,不是单方面给你家儿子娶个代替尽孝的媳妇进来的,古言还云上慈下孝,夫爱妻则静呢,侯爷怎么不说你妻子是有哪点是做到了,才要讨恭敬孝顺?”
家宅内事?不敬不孝?
“若说男子是顶梁汉,所以女子要屈从,本宫不认!”
“高门显贵,多少是吃着祖上血肉,才能撑起门楣的? 平头百姓家,尚没有一家子全躺下指着男子吃饭的!妇女耕织劳作,上伺公婆下育子女,执掌中馈,就因一个女字,便下贱不值起来。委屈不能自辩,受辱不能自证。如此鄙夷,他侯府的男子又为何非要娶妻? 他一人顶门壮户足以!”
“官府陈案中,那么多统计下来,致女子死亡的多是丈夫、公公、婆婆、兄弟,皇权尚且要辨个是非对错,这些人有什么资格一言左右她人生死?既无生养之恩,又无水米之义,因一个陌生人,就典当了性命!”
宣平侯府对王清欢动手是实打实的,跑不掉。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这些四书五经育养出的君子,他们没有老母?没有姑姨?没有姊妹?真真是天生地养的人物,这才有颜面谈论‘泼出去的水’,他又是哪家不要的、泼出去的血脉所生!”
萧京禧说的铿锵有力,语气里不屑极了。
侯爷捶胸顿足,本就不好看的脸上更难看了,比他装出来的真实不少。
萧京禧对皇帝道:“儿臣来只为自己强闯侯府、持刀伤人一事请罪,为血亲手足冲动,儿臣却并不觉有错。”
又对宣平侯道:“侯爷想怎么处置本宫?”
皇帝只喝茶不说话,视线却落在宣平侯身上,宣平侯心惊,立马跪下。
“臣不敢,此事是王家主谋。”
攀附公主什么的,他还没那个胆子。
只想借着这个事要个好处罢了,比如宽恕点侯府的过错什么的,毕竟公主是真无令搜查官员府邸,动手打了人。
哪怕这般,他哪就真的有胆子对公主说什么处置不处置的。
自身不正还先哭委屈,一家人一脉相承的窝里横,萧京禧再懒得施舍一个眼神过去,她只看着皇帝,目光澄明。
“大庭广众之下,儿臣有失皇家教养,动手确是儿臣的不对。父皇容儿臣陈情,今日身边仆从均是忠诚护主,不敢违抗我的命令,是我不听劝解,一意孤行,请父皇只罚我一人足以,饶恕他们,他们不该受牵连之罪。”
萧京禧俯首下拜。
皇帝定决:“爱卿为子讨公道,朕为女也得维护一二。”
看着俯拜在地的女儿,皇帝心底也是叹气。
“曹德子,传朕口令,公主禁足于公主府,着羽林卫看守,中秋前就别出来了,好生反思己过。”
“昨日跟去的伺候的,不能劝诫公主,全部仗责二十。”
曹大监应是,请了公主出去。
六百余亩的公主府,禁足算什么禁足?也没见个赔礼道歉的实物,曹大监摇摇头,掂量着要跟行刑的打声招呼,侍卫婢女们还得伺候公主,不能把人打坏咯。
殿外,王家一干人都在,甚至王老夫人都来了,握着萧京禧的手。
“公主受委屈了,是王家给公主带来的麻烦,二姐儿这事她们处置不当,连累公主……”
几个族老行礼,萧京禧略过,扶着老夫人,“外祖母严重了。”
萧京禧缓口气,才接着道:“我也是王家的血脉呢,外祖母这么说不是扎我心窝子么?”
老夫人伤心呐,不然她也是不轻易出来的。
昨个二姐抬回去的,哪个再敢瞒着她?好好的孩子糟蹋的,惹得她这上了年岁的人都不忍,今个儿说什么都要来。
王老夫人拄着拐杖戳地,恨不能现在就去打回来,“好孩子,等我和那老匹夫掰扯个是非所以然来,我定要把气一起出了!”
“外祖母省着,轻易莫激动,为那种人不值当的。”萧京禧安慰。
“还好有你,好孩子,你比那几个不争气的强出去不少。”
曹大监估摸时间,忙打断,请王老夫人进去。
到皇帝面前,自然有一番言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