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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鸽子送信需谨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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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鹤多次打断展明煜,沈安多次打断卫鹤打断展明煜。这样过了两三次,卫鹤不再说话了,挑挑拣拣那些莲藕。
沈安默默听完,看向卫鹤:“我直接问你这些,会说实话吗?”
“不会。”卫鹤脱口沈安,补充道,“可他说的也太添油加醋了……”
展明煜挑眉道:“什么叫添油加醋,只是润色了一些。”
气氛凝固一会,展明煜开始思考自己哪句话说错了。
沈安气卫鹤不说,又恼自己不问,干脆不理会卫鹤了,继而同展明煜聊起天:“你在这里做事吗?”
“我?阿鹤一点没同你谈起我吗,真叫人伤心。“展明煜捂着胸口,很受伤,”公主,本人如此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你在宫内竟从未注意我吗?”
沈安筷中莲藕掉落,不解:“那怎么会在这?”
“告了假来帮忙朋友收莲蓬。”展明煜指了指卫鹤,“阿鹤也是啊。”
沈安还是不理解,这么说展明煜家不在这。可真是外向,沈安还误会他是这里的主人呢。展明煜看出沈安的疑惑,解释道:“我勉强也算在这长大的。”
从小混迹在这块区域,吃百家饭长大,怎么不算是这片的主人呢。大家都认识展明煜,也拿他当亲人来对待。
展明煜其人,爱财又好点面子,路上看见一文钱要装作不在意,却急急忙忙赶过去踩在脚下,趁人不注意飞速捡起,轻哼小曲,无事发生离开。
展明煜依依不舍地送别了他们,饭吃早了,应该再让卫鹤多收半个时辰的莲蓬。免费的劳工就这样跑了,太可惜了。
一路上二人没说一句话,和刚出发的情景截然相反。一路上骑着马,听着马蹄声,踏踏的,吵死了。
又呆了几天,她决定回宫了。天气愈来愈热了,白昼持续的时辰很长,金乌挂的高高的,叫人烦躁。冷战持续的很久,始终没得到卫鹤的全盘托出。
她没理由去对他发怒。
这就更让沈安难受。
卫鹤提出要送她回宫被拒,他只花了一瞬就点头同意。
她更难受了。
朱红的城墙角面上,被大块、小块斑驳的粉色盖住,许多红漆被雨水冲刷掉。年老的皇宫轮换百代主人。黑鸦从空中掠过,很快停下,在枝头耐心梳理鸟羽,这是第无限减一只乌鸦。
回到宫后,她也萎靡了一段时日。
一时之间没有发现卫青霓眉眼间的忧愁,直至今夜。
“安儿会讨厌我吗?”卫青霓随口问道。沈安皱眉,很快回道:“怎么会,我最喜欢你了。”她的胸口不断跳动,有事情悄然发生,暗潮涌动。
“轰——”天雷降下,刹那间天地被雷光照亮,亮如白昼。大雨倾盆,淅淅沥沥的雨滴滴滴答答,乌云密布。变天了。
“讨厌阿鹤吗?”
“当然不。”沈安脱口而出,一种恐慌袭来,“问这个做什么?”
“我明白了。”卫青霓绽出笑颜,又一闪电降临,天光半白,她把沈安拥入怀中,“谢谢你。”雷阵雨将污秽洗净,风暴雷鸣响彻云霄间。
自从这天后,沈安时常找不到卫青霓,就算找到了,她也不爱搭理沈安。
徒留她一人待在殿中。她又回到从前那种枯燥的日子,翻得卷边的书也讥讽她,翻页时裂开了。沈安这期间有写信寄出给卫鹤,没回应,奇了怪了。
她尝试用鸽子——自己养的一笼笼白鸽。
信鸽飞回,没有携带任何东西,她瞧着那鸽子许久:“你是不是丢三落四的。”鸽子怎么会回应,扑扑翅膀以示抗议。
那可奇怪了,信也不回的。往日再怎么生气也会回信的。
沈安压住手中写废的一叠叠纸,将笔用力戳下去,戳了个大窟窿出来。她把那些废纸卷成一团,统统丢了。
沈安踏入梧桐轩预备去御花园,逗猫逗狗一番。猛然看见一个游荡的身影,正跟着一大部队巡逻。展明煜还真没骗她,也真在宫中当差。
那可好了,沈安找到事做了。她走向那些侍卫前面,停了下来。
众人见到她赶忙停下,行礼问好。沈安点点头,指着展明煜笑着说道:“本宫找他有事。”
展明煜离开了同事,神清气爽,又能偷懒,更神清气爽。
沈安还是很拘谨的,毕竟他们只有过一面之缘。
他们漫无目的走着,沈安那股强硬的气势全无。还好展明煜是自来熟,见过一面聊过一句就算朋友了。
展明煜开口道:“找我什么事?”
沈安吞吞吐吐老半天,就是想多问问……舅舅的事。这样的话,就好像她很在意卫鹤一样。而且,通过别人的朋友打听别人消息,怎么想都很奇怪!
说不出口,如鲠在喉。沈安内心拉扯好长时间,越拖长时间越显诡异。
展明煜眼明心细,看出来了,一副我懂的表情:“你想问阿鹤的事?”
这一句话,敲碎了她的自尊。沈安在原地站了会,半晌,动了动,点了点头。她很快补充道:“你别和他说。”
这样的事被卫鹤知道了,不知道又能笑多少日。
展明煜从身后逐步走向她,一字一句道:“他不给你写信了?”
“他写过吗?”她悬着的心突然放下。
“从何时起再没收到过他的信?”
“去年冬至后,”那时人还在西北,她也不方便寄信过去,正觉奇怪呢。来年春卫鹤就回来了,自从他回来,二人就再没通过信了。
也没必要通信,京城这么安全,不需要再报平安。
“那可真奇了。”展明煜来来回回拨弄自己的剑穗,“我记得去年冬至他有写啊,还没送到?”
到底会有什么信要寄三四个月还没送到的!
沈安眉头皱起,抬起头看向展明煜:“我也写过信给他。一封回应都没有。”
“没送到吗?”
“飞过鸽子,我的信倒是被取下了。”
展明煜笑了一声,居然真的有人用鸽子送信,不怕被人抓去烤吗。他正了正神色:“那是不是被截了。”谁会那么无聊……
沈安倒觉得有这个可能。
虽然皇帝还未昭告天下,她日后会继位。但这已经是人尽皆知的秘密了,有心人就爱盯着她看。沈安微微不快,家长里短也管,那群人真是闲的出屁来。
也不算闲的,毕竟两人的身份都不容小觑,万一联手结党呢。其实也不用万一了,摆到明面上了都。
沈安叹了口气,道:“我好像知道了,多谢。”
展明煜最受不了别人道谢了,总感觉是在讽刺他:“我们算朋友吧,不需要道谢。”
沈安怔了怔,怎么算朋友。这才见过第二面呢?沈安看了看他,矜持地笑了一下,道:“嗯,我们是朋友。”多个朋友也挺好的,不知道能不能信得过。
展明煜也笑了:“安心,会没事的。我先走了。”
沈安站立许久,到底是谁胆子大到敢直接截她的信了。再如何胆大,看过了之后也应该还回去吧。
沈安咬牙走回梧桐轩,等她揪出来是谁,不会让那人好过的。
辗转反侧躺在榻上,一夜无眠。
翌日清晨。
信寄不出去,人总归能去。她还得亲自去一趟,省的哪环节又出问题了。
至于谁截住了信,那是后日谈。比起揪出是谁截了信,那还是卫鹤写了什么给她比较重要。
沈安拿着宫牌也不让她出去,顿感不妙……她又得翻墙了。
比翻墙这件事先来到的是沈玄湛的传旨,像是早有预谋似的。
她当时都站在墙角了,突然来了好多宫人,被捉到了昭阳殿。
沈玄湛侧卧榻上叫退了众人,两人得以独处。沈安心虚地站在一旁,一夜未眠使她脑子又晕又痛,心脏也跳动异常。
沈玄湛坐起,不急不慢地拿起一旁的茶盏,垂下凤眸看着浮动的茶叶。
尔后,放下茶盏,徐步至沈安身前,开口道:“你可知错。”
沈安清醒了不少,电光火石之间忽然想到那些被截住的信,可又迫于威压她居然一句话说不出来。
沈安适应好久,终于能说出话来:“写信给舅舅有什么错。”
沈玄湛轻笑,摸了摸沈安的头:“错在舅舅叫卫鹤。”
“你做什么那么讨厌他。”沈安头沉沉的,被生生压下。
“谁说我讨厌他。”
不用说也能看出来,处处针对。沈安想到他那么大一个人,处处给还是小孩子的卫鹤使绊子就想翻白眼,幼稚得像三岁孩童。
沈玄湛终于把手移开了,继续道:“离他远些。”
沈安不吭声,想都别想。
沈玄湛叹了口气:“公主,委屈你了。”
什么委屈?沈安满脸疑惑地仰头,话到嘴边还未说出。
“公主病了,迁居望月宫修养三月。”言下之意是关她禁闭,莫名其妙。
沈玄湛的话飘飘忽忽进了耳朵,这又闹哪出?昭阳殿内走进十几个宫人,皆朝沈安走来,她们七手八脚地拉扯沈安,却不大敢用力。
沈安血色从脸上褪去,挣扎道:“父皇,你做什么?!”不就是写几封信,至于吗?眼见着沈玄湛快出门了,情急之下,沈安喊道:“母后活着绝不会让你这样对我!”
沈玄湛果真回头,沉着脸,眯起双目:“沈安,关禁闭四月,未得召,不得出。”毫不留情地离去了,留沈安一人懵逼。
沈安瞬间软了下了,整个人跌坐在地上,拉都拉不起来。真的假的,就因为写了几封信,她也没写什么东西啊。
“殿下,走吧。”有人劝了劝她,继续拉她起来。
沈安赌气一样道:“本宫病了,走不动道!”也不起身,不在乎丢脸,就一直坐在地上。
“莫为难我们了。”
沈安沉默半晌,事已至此,只好接受了。在沈安看来,就是沈玄湛莫名其妙发疯把她给关了。当然,也不是很莫名其妙。等沈安从望月宫中出来,肯定又会变天。
“起开,本宫自己走。”
沈安没去理会身边人递出的手,自己借着地面站了起身。直直站立一会,闭上眼,逼回眼泪。她不可能哭,至少不能在人前哭。
沈玄湛说的好听,却从来不让她参与一些谋策。沈安气得全身发抖,有什么事是她不能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