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序员也要当女帝》橘子茶茶

5、经世致用

　　姜媛得知张家孩子的名字后，有些惊讶。原先张家父母疼爱女儿，先前又有些余钱，所以张婶子也是请了女夫子在家中教了几年的。只是父母、丈夫相继去世后，没有了经济来源，三个孩子吃的粮食又多，于是才想着去寻些仆妇的活。但是在大祁朝，只有年轻又相貌好的女孩子才会有人雇来作丫鬟，管事嬷嬷们也是家里从小培养的才放心，像她这种年龄偏大、女工一般又没有伺候过人的妇人只能做粗使婆子。姜媛便同李翠娘商议道：

　　“母亲，这张家婶子既然识字，女儿觉得可以请她作女夫子，教府里的丫头婆子们都能识字。我听说那些大户人家里面，家中规矩森严。如今大祁朝并不允许随意殴打仆婢，这些规矩能执行得当，是因为这些大户人家的仆婢是人人都能识字的，主家、管事会把各种规矩教给他们，要他们背记。”其实姜媛想说的是人人都能识字后，可以把府中的事务量化成可执行的SOP流程，并且以后她自己的事业也能这样做。

　　而张昌顺、张月华身材高大，想必应该是继承了张婶子家的基因，能做屠户的人通常需要力气，四处行走的货郎也需要脚力。她又同母亲说了自己对山匪一事的担忧，在这种边境地方落草为寇的人才不会管是商人还是官爷，只要是有利可图，他们就会进行□□砂。肇事后只要立马往山上跑，光凭县衙里面的那些衙役、护卫可追不到他们。姜媛自己在心里偷偷地补了一句：反正天高皇帝远，京中的大人也不会关心一个小小知县的死活。

　　张昌顺、张月华有力气又能识字，这样练武的苗子可以好好培养，后面再多养一些家丁、武婢，山匪如果想入室抢劫，看到这样的护院规模通常也得掂量几下。张昌顺可以安排在内院和外院之间跑腿，闲暇时可以跟着府里的老人们学规矩和管家，以后统管外院的事务和下人。张月华同雪儿、春桃一样做姜媛的贴身婢女，姜媛亲自教她规矩。识字课只在晚上下人们都空闲时才开，而张昌顺可以只安排他在白天当值，所以他们三个人可以趁空闲时轮流照看老三。

　　李翠娘觉得女儿的主意不错，便派人去给张婶子一家传话。又定下他们每月的工钱：张婶子是600文。两个孩子按照府里普通小厮、丫鬟的标准分别是张昌顺350文，张月华300文。

　　张婶子听到了这些安排，又是一番千恩万谢。要知道，在武宁县，壮年男子去做一整日苦力活帮工也只能得20文，而且这种机会只有农忙时节或有人盖房时才有。她只需要教府里下人识字便能得到每月600文，这是相当高的工钱了。她家老大做学徒时每月只能200文，还要搬粮袋做苦力和孝敬师傅，只为他以后熬资历也能到铺子里做个掌柜，而在府里竟然能得到每月350文，还能学管家的技能。老二的安排她更是喜出望外，没想到一个粗手粗脚的丫头也有机会能当小姐的贴身婢女。她又拉着孩子们教育一番，一定要时常感恩府里的夫人、老爷和小姐，做事要细心听话，不能毛手毛脚。

　　至于教学的内容，姜媛决定亲自拟定。在原身的记忆里，大祁朝儿童开蒙一般多读《三字经》《百家姓》和《千字文》等书，称为“三、百、千”组合。但是对于府里的下人，或者如果以后她的识字教学扩大范围到大祁朝的百姓，“三、百、千”组合可能有些过于枯燥，并且其内容对于普通百姓的生活并不实用。

　　姜媛的设想是：初阶的教学范围应包含生活常见物件及场景、数字及简单运算和人人能够学写自己的名字。中阶的教学范围包含气象天文地理等科学现象，并学习如何做各类工作的记录、记账等。并且，教材文案中要体现出“求真经世”、“民本共耕”和“独立自主”的思想。这些工作可能需要一些时日。在此之前，她需要统计府里下人的文化水平和愿意参加识字课的人数。

　　……好吧，除开张婶子一家，府里原有的下人只有王嬷嬷、春桃和外院的三个男仆能认识大部分常见字，母亲身边的锦雀、彩屏和厨娘郑春花略识得些许字，其他人竟然都是完全不识字的，文盲率高达72.2%。报名识字课的人数却比她想象得多，除了一个年龄较大的婆子外，内院的其他仆妇都报名了，可能是都听说了张婶子600文的工资吧。不过从今往后，她们得称呼张婶子为“娘子”[1]了。

　　令她更意外的是，这日下午，府里的两位姨娘突然结伴过来找她了。在原主的记忆中，府里的两位姨娘一位姓刘，一位姓楚，平时深居简出，只有逢年过节才能见到她们。

　　通传后，春桃领着两位姨娘一前一后地走进房内。楚姨娘走在稍前，手里拿着一个叠得整整齐齐的布包，刘姨娘在她身后，双手小心地捧着一个用帕子盖着的瓷碗。见到姜媛，两人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楚姨娘微微屈膝，刘姨娘也跟着低下头，脸上带着几分局促的笑意。刘姨娘年长些，约莫四十，眼角已有了细密的纹路，楚姨娘则年轻一些，约莫二十来岁。她们二人皆是颜色清淡的妇人，穿着素色的细布衣裳，发间簪着银簪。

　　“小姐莫怪我们唐突。听说小姐要开识字课教丫头们，我们心里……很是感念。”楚姨娘先开口，将手中的布包展开，递给一旁的春桃，里面是一方水红色的缎面帕子，边角绣着并蒂缠枝莲，针脚细密，看得出是用了心的。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小姐是金贵人，肯花费这般心思，是那些丫头们的造化。我们……我们虽愚笨，也想着，若小姐不嫌弃，能跟着丫头们一起认得几个字，总是好的。”

　　“这料子是夫人先前赏的缎子。姑娘千万别嫌弃。”楚姨娘说话时，双手一直规规矩矩地交叠在身前，姿态恭敬。“拿来赏人也是好的。”

　　刘姨娘见状，也上前来，将那帕子掀开半分：“我女工手艺粗陋，比不上府里绣娘的，便不来献丑了。”她声音里也带着小心翼翼的斟酌，“听说姑娘爱吃甜食，今天中午便做了这豆沙馒头。”姜媛看到那馒头类似后世花卷的样式，但面团团成了圆形，有五个角儿按压出花儿的形状。

　　姜媛忙令雪儿接过那瓷碗，温言请两位姨娘坐下细说。两位姨娘却连连摆手，楚姨娘看了一眼刘姨娘，目光才转向姜媛，语气愈发恳切：“我们晓得，姑娘做这事是积德行善，我们万万不敢添麻烦……就是想着，若张娘子授课时，能容我们在一旁听听，学认几个字足矣。以后能自己写个便条叫人采买东西，或是念封家信，也不必事事都去求人。”

　　刘姨娘在一旁点头附和，低声补充道：“我们定会安安分分的，绝不敢打扰张娘子授课，也不会对外人多嘴多舌。”

　　姜媛看着她们，心中不禁泛起复杂的情绪。她们在这宅院里，仿佛两株不起眼的草，默默生长，不求瞩目，只求安稳。今日能鼓起勇气结伴而来，提出这样的请求，想必也是经过了许久的思量和挣扎。这份对识字的渴望，或许比她们表现出来的还要强烈得多。她便微笑道：“此事，姜媛答应了。只是张娘子那边准备授课可能还需要一段时日，到时候会再派人来告知姨娘们。”

　　两位姨娘急忙谢恩，楚姨娘又说道：“我俩还有一些平时老爷、夫人赏赐的体己钱，能否请小姐派人帮我们采买一些笔墨纸砚。我们平时也没有什么事做，便想着可以下了课再练习练习。”

　　送上门的钱，姜媛自然是要收的。送走她们之后，不一会儿雪儿便拿着她们派丫鬟送来的银子进来了。一份是楚姨娘的，是两个银元宝，另一份是刘姨娘的，是一个银元宝和一些碎银子，每人的都是二两左右，应该是先前商量好的。这份钱，再加上母亲先前给她的二两“办学经费”，可以支撑她的识字课很长一段时间了。

　　大祁朝科举兴盛，比如她爹的原生家庭即使只有数十亩地，若有余钱也会送家中聪慧的儿子去念几年私塾。若有能中秀才的，便可以去私塾做个夫子，或者去衙门寻个差事，也可称一声“耕读传家”。因此，在官府的主导下，大祁朝的笔墨纸砚都十分便宜，最便宜的笔一支才10文钱，墨大约是30文一锭，纸大约是150文一刀[2]。砚台稍贵一些，最差的也要几十文。姜媛倒是觉得砚台可以不用采购那么多，13个仆妇，加上2位姨娘，共15个学生，采买几只砚台便可，墨可以让她们自己用闲置的碗碟分装。另外，张娘子和两位姨娘那边，再各送去一套稍微好一点的文房四宝。

作者有话说

　　[1]娘子是大祁朝对有一定身份的女性的尊称。
[2]本文中的一刀纸是100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