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凯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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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几真将凯娜拖到了床边的地毯上，她的动作并不算轻柔，但凯娜没有醒。
凯娜的脸庞非常削瘦，她双目紧闭，眼窝处是浓得化不开的阴影，眉头刻着几道深深的皱痕。
凌几真打量着昏迷的凯娜，内心有点好奇。
这个女人是怎么躲过异安部的重重搜查，跑到百花洲当前台的？这一路上并没有交通工具，而异安部离百花洲的距离近六公里。
大雪天的六公里，对于一个腹部受重伤的人而言，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凯娜是怎么做到的？和生物复制异能有关吗？
凌几真想起自己骨裂的手臂，她甩了甩手，此刻已经近乎好全了。
虽然异人的身体素质普遍都非常好，但她可以肯定凯娜并没有好全，只是用力推了个门就吐血昏迷，怎么看也不像是能在雪天狂奔六公里的样子。
凌几真只能想到一个可能：凯娜是有帮手的，而且很大概率是异安部的人。
因为这个帮手能掩护受伤的凯娜从异安部顺利逃走，还有能力将凯娜转移到百花洲旅馆。
凌几真在狭小的房间中来回踱步，眼睛始终紧盯着凯娜，脑子里不断回忆着今晚在办公室发生的事。
凯娜当时想套话，企图得知“凌几真”烧毁两个街区的原因，但被封野搬出芙尼部长为由明确制止了她的试探。
凯娜为什么想要知道原因？她是在替谁问的？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复制一个组长的身份？
为什么……在败露后，想杀了自己？
凌几真眉头在不知不觉间皱紧了。
现在回想起来，一切都很不对劲。
凯娜意识到败露后，第一个反应是想杀自己，而不是立刻逃跑。
这个举动不太符合逻辑，且风险极大。
这是否说明，凯娜复制贾斯敏身份行动可能有其中两个目的：搞清“凌几真”烧毁两个街区的原因，以及找机会杀了凌几真。
可是这好像也说不过去，自己是S级异人，异安部是知道的，那么有异安部内应的凯娜同样也知道。
凯娜怎么有把握手无寸铁地杀一个S级异人，仅仅依靠生物复制这个看起来没有什么攻击性的异能吗？
等等！
凌几真猛然醒悟过来一件事：她现在根本不会使用自己的异能！
除了原身自带的战斗本能，她等于是个没有异能的普通人！
一瞬间，凌几真冷汗直流。
这意味着，有人知道她的情况。
知道她可能暂时无法使用异能，知道……她可能失忆了。
所以凯娜才在身份败露后先尝试刺杀，刺杀无果才选择逃跑。
凌几真的心跳得飞快，她无法克制地被一股莫名的紧张裹挟了。
【不能被任何人发现我失忆了】
【不要相信任何人】
这两句话，原来还有这个意思！
这个世界，有人想要她的秘密，和她的命。
而她过去的身份、手段和经验，可以保护她。
她的记忆可以保护她。
凌几真立刻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很危险，她必须时刻伪装好自己没有失忆，暗处的敌人如果知道她不是之前的那个她，后果将不堪设想。
凯娜的试探，只是个前菜。
几声微弱的呢喃打断了凌几真的思绪，她快步走到凯娜身边蹲下身查看。
凯娜醒了。
*
凯娜睁开眼后，愣神了好一会儿。
凌几真没有出声，她一动不动，戒备地盯着眼前的人。
生物复制是能够连同DNA一起完整地复制出一个人，凯娜应该是复制了原本的侧门接待员，那么现在这幅样子是凯娜真正的模样吗？
凌几真回忆起之前在办公室倒地后的“贾斯敏”曾短暂地改变了发色，那是一头金棕色的短发。
而现在的凯娜满头白发，凌几真轻轻碰了碰，触感像是摸了一把枯草。
凯娜迟缓地转动眼珠，看着凌几真。
凌几真收回手，先发制人：“谁派你来的？”
凯娜没有回答，只是安静地注视着凌几真，她的目光里除了怔愣，还有一份藏得很深的悲伤。
这令她看起来十分脆弱，甚至还有点儿可怜。
觉得一个想要杀了自己的人可怜？凌几真暗自摇头，谴责了内心的那点可怜情绪。她直觉凯娜流露的这股悲伤与自己无关，出于礼貌，她无言片刻，没有催促凯娜说话。
同时她的内心升腾出一股违和感，眼前的人和异安部的“贾斯敏”是同一个人吗？这气质也差别太远了。
足足沉默了几分钟后，凯娜开口了。
她气息虚弱，嗓音沙哑：“还不动手吗？你在等什么，凌。”
凌几真：？
凌几真重复道：“谁派你来的？”
凯娜嘲弄似地勾起嘴角，“别装了，凌。我只劝你一句，趁我现在这幅鬼样子，杀我并不困难。”
“回答我的问题，别让我问第三遍。”凌几真的目光冷了下来。
凯娜眯起眼睛，盯了凌几真几秒钟，淡道：“谁知道呢，这个问题没那么重要。想要你命的人很多，用过我的人也不少，与其纠结这种无聊的问题，不如赶紧兑现你的承诺。”
说罢，她不再看凌几真，转而放空似望向天花板。
承诺？凌几真的心提了起来，什么承诺？
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她烦躁地抓了几把头发。
凯娜的回答非常奇怪，什么叫用过她的人也不少，她是某一类雇佣兵？如果这样，那她在异安部的行为可以解释。
可是她现在跑过来让自己杀了她，这又是什么意思？
凌几真脑子里一团乱麻，她自从在旧工厂醒来到现在也就只过了五六个钟，发生的事却一桩接着一桩。
而现在，她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凯娜，她对这个所谓的“承诺”一无所知，无论说什么都有暴露自己失忆的风险。
“哈。”一声轻笑打断了凌几真的思绪。
凯娜歪着头，她竟然在笑，看起来很开心。她苍白的脸颊升起两团不正常的红晕，笑容的弧度很真实，眼里还闪着戏谑的光。
下一刻，她说的话让凌几真头皮发麻。
“芙尼果然没骗我，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凯娜笑着说。
凌几真心中警铃大作，面上不动声色。
凯娜闷声咳了两下，接着道：“你不用想自己是哪里露出破绽了。如果真的有，那自从我敲门那一刻开始，你到处都是破绽。”
“想知道为什么吗？”凯娜抖着手将自己的身体撑起，靠在床尾。就这个简单的动作仿佛耗费了她所有的力气，她喘了几口气，面上笑出来的红晕不见了，重新变成惨白一片，透着几分青。
凌几真没有接凯娜的话，她无法判断这个女人说的是真是假。
如果是真的，芙尼为什么会知道自己失忆？
如果是假的，那这又是一次试探吗？
这是她今晚第四次从别人口中听到芙尼这个名字了，每一次得到的信息都让她惊讶，但远远不及这次震惊。
凯娜没有在意凌几真的反应，她自顾自地说道：“如果你看到一个……嗯，正常的我，正常的凯娜，你肯定会很开心的，而不是这样把我拒之门外。”
说着，凯娜眼中浮现出怀恋的神色：“因为我们是很好的朋友。”
又来了，朋友。
凌几真恢复了平静。
比起眼前这个奇怪的女人，她选择相信那张在兜里找到的字条。
因为凯娜说的事毫无证据，她无法验证。而字条上的笔迹，她可以百分百确定是自己写的。
凌几真的沉默让凯娜重新将目光放回她身上，她轻叹一声：“你不信我，对吗？”
对，凌几真在心中回答道。
凯娜低声道：“芙尼早就和我说了，是我自己不死心，我以为你看到我，说不定就会想起来了，没想到忘得那么彻底……芙尼早就预料到了……”她的声音越来越轻，近乎是自言自语的低喃。
不知为何，凌几真凭空生出了一点紧张，她有一种预感，好像接下来凯娜会说出某种完全出乎她意料的话。
而她的预感没有出错。
凯娜用一种背课文般的语气认真道：“‘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后面还有两句话，你最大的秘密和这两句话有关。”
凌几真脑子里一片空白，她完完全全愣住了。
后面两句话……
不对，不是“话”，而是“诗”：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故乡！
是穿越！
她身上最大的秘密，是穿越！
一瞬间，凌几真几乎能够完全确定自己是穿越到了这个世界，并且这个穿越早就发生了，她和失忆前的“凌几真”，是同一个人！
不行，冷静，要冷静……凌几真用力闭了闭眼，她需要做最后的验证——她快速打开终端的搜索界面，输入了“床前明月光”五个字，她的手指在不受控制的轻微发抖，搜索结果很快出现了。
凌几真飞快地滑动不同的页面，那些文字和图片几乎闪成了残影，有关于月亮的词条，有关于月亮的摄影作品，有关于月亮的文章，有关于……
唯独，唯独没有李白的这首诗。
凯娜很安静，直到看到凌几真放下终端，平静的面容出现裂痕，才开口道：“芙尼说，无论我怎么解释，你都不会相信我，但只要和你说这两句话，你就会明白。她还说，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你，只有她知道后面两句话是什么，因为那是你亲口告诉她的。”
“这就是你能相信我的证据。”凯娜认真道。
“芙尼是谁？”凌几真轻声问。
“芙尼是联邦人类安全维护部的部长，她没办法亲自过来，所以安排了我来见你。”凯娜答道。
“为什么安排你来见我？你在异安部时为什么想杀我？”凌几真继续问。
这次凯娜沉默了很长时间，久到凌几真以为她不会回答这两个问题时，她开口了。
“我没有想杀你，那不是我的本意，我没得选。”凯娜垂下了眼，“对不起，凌。”
凌几真顿了顿，又问：“为什么安排你来见我？”
凯娜这次答得很快：“因为我需要来找你，让你兑现承诺，到我们约好的时间了。”
“我许下的承诺是什么？”
“杀了我，用你的异能【焚毁】把我的尸体彻底毁掉。”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凯娜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