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条之下真相之上》happykuain

13、第 13 章

　　“海洋之心”慈善晚宴在城中最顶级的酒店宴会厅举行。水晶灯流光溢彩，衣香鬓影，空气中弥漫着昂贵香水、雪茄和香槟的气味。男士们身着剪裁得体的晚礼服，女士们珠光宝气，笑语晏晏，构成一幅精致而疏离的浮世绘。

　　顾明臻穿着一身量身定制的露背银色鱼尾长裙，颈间戴着一条低调却价值连城的钻石项链，长发挽起，露出优美的天鹅颈。她挽着沈青的手臂，步入会场，瞬间吸引了无数目光。这目光中有对她顾家千金身份的打量，有对她美貌的欣赏，但更多是落在她身边女伴身上的——好奇、审视，甚至是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沈青感觉浑身像有蚂蚁在爬。

　　她身上这套黑色丝绒晚礼服是顾明臻不知从哪个高定工作室紧急调来的，尺寸倒是分毫不差，剪裁极佳，衬得她原本普通的身形也多了几分难得的利落与优雅。但领口有点低，裙摆有点长，脚下那双八厘米的细跟高跟鞋更是像刑具。她全部的注意力几乎都用在控制自己不要同手同脚，以及不要被这该死的裙摆绊倒。

　　“放松点，沈助理。”顾明臻微微侧头，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手臂自然地紧了紧，给予她支撑，“你现在看起来很好，比大多数人都好。”她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鼓励。

　　沈青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挺直脊背（这让她受伤的左肩一阵抽痛），努力模仿着顾明臻那种从容不迫的姿态。她现在的身份是顾明臻的私人助理，海外归来的社会学硕士。天知道她为了记住那所虚构的常青藤校名和几个拗口的理论名词花了多大功夫。

　　“顾小姐，好久不见，这位是？”一个端着酒杯的中年男人迎上来，目光在沈青身上扫过。

　　“张叔叔，好久不见。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助理，沈青，刚从麻省理工回来，帮我处理一些研究项目。”顾明臻微笑着介绍，语气自然流畅。

　　沈青挤出一个得体的微笑，按照预演好的说辞寒暄：“张先生，您好，久仰。”天知道她连麻省理工大门朝哪开都不知道。

　　寒暄几句，对方离开。沈青暗暗松了口气，后背出了一层薄汗。
　　“表现不错。”顾明臻低声肯定，递给她一杯香槟，“拿着，做个样子，不用真喝。”

　　沈青接过酒杯，指尖冰凉。她环顾四周，大脑飞速运转，像一台高速扫描仪，过滤着周围的信息流。那边是港务局的领导，正和周世宏谈笑风生；角落那桌是几个知名的艺术品收藏家，似乎在对今晚的拍卖品评头论足；远处，周允城果然来了，被几个纨绔子弟围着，眼神却不时飘向她们这边，带着审视和……一丝玩味。

　　“目标出现，十点钟方向。”沈青压低声音。
　　“看到了。”顾明臻神色不变，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沉住气，等他主动。”

　　晚宴流程按部就班地进行，致辞、颁奖、拍卖。沈青亦步亦趋地跟在顾明臻身边，努力扮演着背景板角色，耳朵却竖得像雷达，捕捉着每一句可能有关的对话。她听到周世宏在台上侃侃而谈“海洋可持续发展”，听到有人议论近期港口的“安全整顿”，听到周允城那边传来关于“新游艇”和“下次出海”的笑谈。

　　一切看似正常，甚至有些无聊。直到拍卖环节，一件清代船模被呈上展台。

　　“这件拍品，由周氏企业荣誉捐赠，起拍价八十万……”拍卖师介绍道。

　　周允城突然举牌：“一百万。”
　　立刻有人跟进：“一百二十万！”
　　“一百五十万。”周允城志在必得。

　　就在这时，顾明臻轻轻碰了碰沈青的手肘，递给她一个眼神。沈青会意，这是之前约定的信号——由她这个“助理”出面，抬高价码，试探周允城的反应和资金流。

　　沈青深吸一口气，举起手中的号牌，声音清晰但略带一丝刻意的不确定（这是顾明臻教的）：“两……两百万。”

　　全场目光瞬间聚焦到这个生面孔的“助理”身上。周允城明显愣了一下，转头看向顾明臻，眼神带着询问。顾明臻只是优雅地笑了笑，不予置评。

　　周允城皱了皱眉，再次举牌：“两百五十万。”
　　“三百万。”沈青硬着头皮跟上，感觉心脏在狂跳。这玩的可是真金白银！
　　“三百五十万！”周允城语气带上了不悦。

　　沈青看向顾明臻，用眼神询问是否继续。顾明臻几不可查地摇了摇头。沈青立刻放下号牌，表示退出。

　　最终，船模被周允城以三百五十万拍下。他脸上并无喜色，反而在落锤后，径直朝她们走来。

　　“明臻妹妹，好大的手笔啊。”周允城皮笑肉不笑，目光在沈青脸上扫过，“这位沈助理，眼光很独到嘛。”

　　“周少说笑了，”顾明臻淡然回应，“沈助理只是尽责，觉得那船模与今晚的海洋主题很契合，想为慈善尽份心而已。倒是周少，一如既往的慷慨。”

　　周允城哼笑一声，凑近些，压低声音：“明臻，玩这种小把戏有意思吗？码头那点事，还没完？”

　　顾明臻面色不变，眼神却冷了下来：“允城哥，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慈善晚宴，还是谈慈善的好。”

　　“慈善？”周允城嗤笑，目光转向沈青，带着毫不掩饰的威胁，“沈助理是吧？听说你是搞‘社会研究’的？奉劝一句，有些‘社会阴暗面’，知道多了，对健康没好处。”

　　沈青迎着他的目光，强迫自己不要退缩，甚至扯出一个职业假笑：“谢谢周少关心。做研究，就是要把光明和阴暗都看清楚，才算客观。不是吗？”

　　周允城盯着她看了几秒，眼神阴鸷，最终冷笑一声，转身走了。

　　一场短暂的交锋，看似顾明臻这边略占上风，但空气中的火药味已然弥漫开来。

　　“他急了。”回到相对安静的角落，沈青低声道。
　　“狗急跳墙。”顾明臻抿了一口酒，“他刚才提到码头，是警告，也是试探。说明我们的方向没错，他背后的事，经不起深查。”

　　这时，一位侍者走过来，递给沈青一张折叠的纸条：“小姐，有位先生让我交给您的。”

　　沈青疑惑地打开纸条，上面只有一行打印的字：“想知道‘海风号’真正运的是什么，十分钟后，露台见。单独。”

　　沈青和顾明臻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警惕。
　　“可能是陷阱。”顾明臻立刻说。
　　“也可能是线索。”沈青心跳加速，“我去看看，你在这里，保持距离，如果有不对劲，按报警器。”

　　“太危险了！”顾明臻抓住她的手腕。
　　“放心，我有准备。”沈青拍了拍藏在裙摆下大腿内侧的微型电击棒（同样是顾明臻提供的“黑科技”），“你帮我盯着周围，特别是周允城的人。”

　　顾明臻看着她坚定的眼神，知道拦不住，只能松开手，叮嘱：“小心。十分钟你不回来，我就去找你。”

　　沈青点点头，整理了一下裙摆，朝着通往露台的侧门走去。

　　露台空旷，夜风微凉，将宴会厅的喧嚣隔绝在外。一个穿着侍者制服的男人背对着她，站在栏杆边。

　　“你是谁？”沈青保持距离，警惕地问。

　　男人转过身，是一张陌生的脸，眼神闪烁：“沈记者？想知道周允城用‘海风号’走私的不是普通货吗？”

　　“你想说什么？”
　　“是‘活物’。”男人压低声音，“高价值的‘活物’，见不得光的那种。证据在我手里，但需要这个数。”他比了个手势。

　　是敲诈？还是另一个圈套？沈青大脑飞速判断。
　　“我凭什么信你？”
　　“明天下午三点，‘老船坞’咖啡馆，带上钱，我给你看证据。”男人说完，不等沈青反应，迅速从露台另一侧离开，消失在黑暗中。

　　沈青站在原地，心跳如鼓。活物？见不得光的高价值活物？濒危动物？还是……更可怕的？

　　她回到宴会厅，顾明臻立刻迎上来：“怎么样？”
　　沈青快速低声说了情况。
　　“太巧了。”顾明臻眉头紧锁，“像是故意引你上钩。‘老船坞’那边环境复杂，容易设伏。”
　　“我知道。”沈青眼神锐利，“但万一是真的呢？这可能是条大鱼！”
　　“不行，太冒险了。”顾明臻反对，“我们得从长计议。”

　　就在这时，周允城端着酒杯，再次朝她们走来，脸上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笑容：“明臻妹妹，沈助理，聊什么呢？脸色这么严肃。对了，忘了说，刚才拍那个船模，其实是替我家老爷子拍的，他最近就喜欢收集这些老物件，特别是……跟‘船’有关的。”

　　他特意加重了“船”字，目光意味深长地扫过沈青。

　　沈青和顾明臻心中同时一凛。他是在暗示什么？还是单纯的炫耀？

　　晚宴在一种表面和谐、内里暗流汹涌的气氛中接近尾声。回去的车上，两人都沉默着。

　　“明天，‘老船坞’还去吗？”顾明臻问。
　　“去。”沈青看着窗外流逝的霓虹，眼神坚定，“但不能按他的规矩来。我们得制定个计划，既要拿到可能存在的证据，也要确保安全。”

　　她转头看向顾明臻：“这次，可能需要你发挥更大的作用了，搭档。”

　　顾明臻迎上她的目光，看到了里面不容置疑的决心和一丝……依赖。她心中的担忧未消，却也被一种并肩作战的冲动取代。

　　“好。”她轻声应道，手指无意识地握紧了膝盖上的手包。

　　假面舞会结束，真正的狩猎，才刚刚开始。而她们之间的信任与羁绊，也在这场危机四伏的共舞中，悄然加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