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条之下真相之上》happykuain

14、第 14 章

　　第二天下午两点五十分，“老船坞”咖啡馆。

　　这家咖啡馆坐落在旧城改造区边缘，由一栋老仓库改造而成，保留了斑驳的红砖墙和粗犷的钢架结构，内部灯光昏黄，放着慵懒的爵士乐，顾客寥寥，弥漫着一种刻意营造的、略带颓废的文艺气息。与昨晚金碧辉煌的宴会厅相比，这里像是另一个世界。

　　沈青和顾明臻坐在最里面一个卡座，背靠墙壁，视野开阔。沈青穿着不起眼的灰色连帽衫和牛仔裤，帽檐压低，面前放着一台打开的笔记本电脑，假装在赶稿。顾明臻则是一身简约的米白色休闲装，戴着平光眼镜，低头刷着手机，看起来像是个来此消磨时光的富家女。两人看似各忙各的，实则全身神经都紧绷着。

　　沈青的帆布包放在脚边，里面除了常规的调查设备，还多了几样顾明臻提供的“小玩意儿”：强光手电、防狼警报器、以及一个伪装成口红的高强度辣椒喷雾。顾明臻的手包里，除了她日常的奢侈品，也多了一个微型电击棒和信号发射器。她们在咖啡馆内外都做了简单布置：沈青在门口不起眼的消防栓上粘了一个微型摄像头，顾明臻则提前“丢失”了一个带有定位功能的发卡在门口花盆里。

　　两点五十五分，咖啡馆门上的铃铛轻响。一个穿着棕色夹克、戴着鸭舌帽的男人推门进来，目光快速扫视一圈，最后落在沈青她们这个方向。正是昨晚露台那个“侍者”。他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文件袋。

　　男人径直走过来，在她们对面坐下，将文件袋放在桌上，推过来一点。“钱呢？”他声音低沉，带着警惕。

　　沈青从脚边的帆布包里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放在桌上，但没有推过去：“先看货。”

　　男人盯着信封看了一眼，又警惕地看了看四周，才慢慢打开文件袋，从里面抽出几张照片和一份文件复印件，只露出一角，能看到模糊的集装箱内部和一些英文标识。“‘海风号’上个月底靠岸时拍的，里面装的是特殊恒温箱，标签上是生物危害标志。还有这份出入库单，收货方是‘周氏生物科技’下属的一个空壳公司。”

　　沈青心脏猛跳，生物危害标志？周氏生物科技？她伸手想去拿照片仔细看。

　　男人却迅速将照片收回文件袋，按住：“钱。”

　　沈青深吸一口气，将信封推过去。

　　就在男人伸手接钱的瞬间，异变陡生！

　　咖啡馆角落一桌一直看报纸的两个男人突然站起，同时，后厨方向也冲出两人！四人呈合围之势向卡座扑来！而坐在对面的“侍者”脸色一变，并非惊慌，而是闪过一丝狠厉，猛地从后腰掏出一把匕首，直刺沈青面门！

　　“小心！”顾明臻失声惊呼。

　　沈青早有防备，几乎在对方动的同时，猛地将面前的笔记本电脑连同小桌板一起掀向对方！热咖啡和电脑碎片四溅，暂时阻挡了正面的袭击。她同时一脚踹向桌子，沉重的实木桌子撞向侧面扑来的两人，延缓了他们的速度。

　　“走！”沈青一把抓住顾明臻的手腕，将她从卡座里拽出来，转身就往咖啡馆后门方向冲！这是她们事先观察好的备用逃生路线。

　　后门被堵住了！另一个男人从后面包抄过来。

　　前有狼后有虎！沈青瞬间判断，硬闯不行！她目光扫向旁边通往二楼的狭窄木质楼梯。

　　“上楼！”她低吼一声，拉着顾明臻冲向楼梯。

　　楼梯狭窄，仅容一人通过。沈青将顾明臻推在前面，自己断后。追兵已经赶到楼梯口，匕首的寒光刺眼。

　　“你先上！别回头！”沈青将顾明臻往上推，自己转身，掏出辣椒喷雾对准下面喷去！

　　“啊！”冲在最前面的男人被喷个正着，捂着眼睛惨叫后退。但后面的人立刻补上，挥舞着匕首往上冲。

　　楼梯空间太小，施展不开。沈青勉强躲过一刀，手臂却被划开一道血口，火辣辣地疼。她咬紧牙关，用手臂格开另一击，另一只手摸出强光手电，猛地打开，直射对方眼睛！

　　强光暂时逼退了攻击。沈青趁机后退，踩上了二楼平台。顾明臻已经上来了，正焦急地回头看她。

　　二楼是个阁楼，堆满了杂物，只有一个很小的窗户通向建筑外侧的防火梯。

　　“那边！”沈青指着窗户。

　　两人冲向窗户。窗户年久失修，插销锈死。沈青用尽力气猛踹几脚，才将窗户踹开。

　　“快下！”沈青将顾明臻推出窗口，让她先上防火梯。

　　就在这时，楼梯口的追兵也冲了上来！最后一个男人动作最快，匕首闪着寒光刺向正在爬窗的顾明臻的后心！

　　千钧一发之际，沈青想也没想，合身扑上，用后背将顾明臻完全护在怀里，同时用自己的左臂硬生生格挡住了那一刀！

　　“呃！”匕首割开皮肉，深入骨头的剧痛让沈青眼前一黑，闷哼出声。温热的血瞬间涌出，染红了她的衣袖。

　　“青姐！”顾明臻回头看到这一幕，瞳孔骤缩，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

　　那刺客也没想到沈青会用自己的身体去挡，愣了一下。就这一瞬间，沈青强提一口气，右手握着的强光手电狠狠砸向对方的面门！

　　“砰！”对方鼻血横流，惨叫后退。

　　沈青趁此机会，一把将顾明臻推下防火梯，自己也跟着翻身跃下。防火梯发出吱呀的呻吟，两人踉跄着落到地面的小巷。

　　“这边！”沈青忍着剧痛，拉起吓呆的顾明臻，沿着小巷发足狂奔。身后传来追兵的叫骂声和脚步声。

　　巷子七拐八绕，沈青凭着之前研究地图的记忆，专挑狭窄难行的岔路跑。左臂的伤口不断流血，疼痛和失血让她视线开始模糊，但她死死咬着牙，紧紧抓着顾明臻的手，不敢停下。

　　不知跑了多久，身后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两人躲进一个堆满垃圾桶的死角，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大口喘息。

　　顾明臻看着沈青鲜血淋漓的左臂，脸色惨白如纸，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你……你流了好多血……”她声音颤抖，想用手去按伤口，又不敢碰。

　　“……”沈青靠着墙滑坐在地上，嘴唇发白，额头上全是冷汗。她从口袋里摸出（之前准备的）止血绷带，用牙齿和右手配合，想进行简单包扎，但手臂受伤，动作笨拙。

　　“我来！”顾明臻抹了把眼泪，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她接过绷带，虽然手还在抖，但动作出乎意料地稳。她撕开沈青的衣袖，看到那道狰狞的伤口，倒吸一口凉气，但手上不停，快速清理（用随身带的纯净水）、撒上止血粉，然后用绷带一圈圈紧紧缠绕，压迫止血。

　　她的动作算不上专业，却异常专注和轻柔。沈青看着她低垂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的侧脸，感受着她冰凉指尖偶尔划过皮肤的战栗，心中涌起一种奇异的感觉。这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此刻竟能如此镇定地处理这样可怕的伤口。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要来……”顾明臻哽咽着，自责不已。

　　“闭嘴……”沈青虚弱地打断她，扯出一个难看的笑，“是……是我们一起决定的……扯平了……”她顿了顿，看着顾明臻通红的眼睛，声音低了下去，“而且……保护线人……是记者的……本能……”

　　这话半真半假。保护线人不假，但用身体去挡刀，早已超出了“职业本能”的范畴。

　　包扎完毕，顾明臻脱掉自己的外套，小心地披在沈青身上，挡住血迹。“能走吗？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去医院。”

　　沈青点点头，在顾明臻的搀扶下勉强站起。她看了一眼来时方向，眼神冰冷：“周允城……这是要灭口。那个侍者，还有文件，都是饵。”

　　“我们得立刻回家……回安全屋。”顾明臻的声音带着后怕，但更带着坚定，“你不能再有事了。”

　　两人相互搀扶着，踉跄地走出小巷，拦下一辆出租车，迅速消失在城市的车流中。

　　“老船坞”的陷阱，让她们付出了流血的代价，但也彻底撕下了周家伪善的面具。下一次，不再是调查，而是你死我活的战争。而经此一役，某种以生命为代价淬炼出的情感，已在血与火中悄然生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