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条之下真相之上》happykuain

25、第 25 章

　　小屋内的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胶水。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被厚重的防盗网切割成碎片，无力地洒在地上，很快被贪婪的暮色吞噬。头顶那盏白炽灯发出令人烦躁的嗡鸣，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光秃的墙壁上，像两座被囚禁的孤岛。

　　送来的饭菜早已凉透，油花凝结在表面，像一双双窥探的眼睛。没人动筷。瓶装水是唯一的补给，每一次拧开瓶盖的细响都格外刺耳。

　　顾明臻抱膝坐在硬板床上，下巴抵着膝盖，目光放空。但若仔细看，会发现她眼底并非一片死寂，而是某种极度冰冷的、正在重新凝结的东西——如同被击碎的冰川，在严寒中更坚硬地重塑。周世宏的背叛像一盆液氮，浇灭了她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却也让某种更坚硬的内核暴露出来。

　　沈青则像一头焦躁的困兽，在狭小的空间里无声地踱步。她不时用指关节敲击墙壁，检查窗框的锈蚀程度，甚至趴在地上研究门缝下的光影变化。每一个动作都带着被压抑的能量和高速运转的算计。

　　“别费劲了，”顾明臻突然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打破了漫长的沉默，“这屋子是特制的，墙体有夹层，门窗是加厚的合金。周世宏不会留下明显的物理漏洞。”

　　沈青动作一顿，回头看她，挑眉：“哟，醒啦？我还以为顾大小姐受打击过大，需要心理干预呢。”

　　顾明臻没理会她的调侃，抬起眼，目光锐利地扫过房间：“他在用这间屋子告诉我们，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这是一种心理威慑。”她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近乎冷酷的弧度，“但他忘了，最坚固的堡垒，往往从内部攻破。”

　　沈青来了兴趣，抱臂靠在墙上：“怎么说？你发现他马桶水箱里藏了钥匙，还是天花板上有通风管道？”

　　“比那更简单。”顾明臻指向角落里那个不起眼的电源插座，“标准国标，但旁边有细微的磨损痕迹，说明经常插拔。这屋里除了灯，没有其他用电设备。”
　　沈青眯起眼：“所以？”
　　“所以，这里可能曾放置过需要持续供电的设备，比如……信号干扰器，或者，”顾明臻声音压低，“微型摄像头。”
　　沈青脊背瞬间窜过一丝寒意。她立刻抬头，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天花板的每一个角落，最终停留在灯罩连接处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微小凸起上。
　　“妈的……”她低骂一声。
　　顾明臻却摇了摇头，用口型无声地说：“假的，装饰螺丝。”她指了指自己耳朵，又指了指墙壁，“但声音采集器，很可能有。”

　　沈青瞬间明白了。周世宏在跟她们玩心理战！用虚假的视觉威慑和可能存在的听觉监控，放大她们的焦虑和恐惧。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不紧不慢的脚步声。两人瞬间交换眼神，迅速进入状态。顾明臻重新低下头，肩膀微微抽动。沈青则瘫坐在地上，抓乱头发，脸上写满绝望。

　　门锁转动，周世宏竟然亲自来了，身后只跟着刘管家。他换了一身中式休闲服，手里盘着两颗文玩核桃，脸上带着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温和笑容。

　　“明臻，沈记者，休息得可好？”他踱步进来，目光扫过没动过的饭菜，叹了口气，“不吃饭怎么行？身体垮了，世伯可是会心疼的。”

　　顾明臻抬起头，眼圈通红，声音带着哭腔和一丝倔强：“世伯……你放我们走吧……我保证……我什么都不要了……顾家的东西都给你……我只想离开这里……”

　　这表演逼真得连沈青都差点信了。好家伙，这位才是影后！

　　周世宏眼中闪过一丝得色，但很快被“痛心”覆盖：“傻孩子，说什么胡话！世伯怎么会要你的东西？我只是在帮你守住你父亲的心血啊！”他走到床边，想拍拍顾明臻的肩。

　　顾明臻猛地瑟缩了一下，躲开了他的手，演技愈发精湛：“你别碰我！我爸爸要是知道你这样对我……他……”

　　周世宏的手僵在半空，脸色微沉，但语气依旧“温和”：“明臻，你太激动了。你需要冷静。”他转向看似崩溃的沈青，“沈记者，你呢？也想通了吗？继续固执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尤其是你，”他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无亲无故的，何必为了一点好奇心，把命搭上？”

　　沈青配合地浑身一颤，抬起头，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恐惧和挣扎：“周……周董……我……我就是个小记者……我想活命……您给条活路吧……”她爬过来几步，抓住周世宏的裤脚，仰起脸，涕泪交加，“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查了！我什么都不知道！您让我做什么都行！”

　　周世宏俯视着她，像看一只蝼蚁，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厌恶和满意。他轻轻踢开她的手，用纸巾擦了擦鞋面：“早这么懂事，何必受这些苦？”他重新看向顾明臻，“明臻，你看，你的‘朋友’已经做出明智选择了。你呢？还要继续任性，让关心你的人失望吗？”

　　顾明臻看着“叛变”的沈青，眼中露出“难以置信”和“被背叛”的绝望，泪水滑落，她猛地扭过头，带着哭腔喊道：“滚！你们都滚！我不想看见你们！”

　　周世宏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离间，击垮心理防线。他满意地点点头：“好，既然沈记者想通了，我就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他对刘管家使了个眼色。

　　刘管家拿出一台平板电脑，打开一个界面，推到沈青面前。上面是一份提前拟好的“自白书”和“保密协议”，内容是她承认为了炒作新闻，编造故事污蔑周氏企业，并保证永不泄露相关“不实信息”。

　　“签了它，按下手印。”周世宏语气不容置疑，“然后，配合我们拍一段澄清视频。做完这些，我可以考虑……让你离开。”

　　沈青看着屏幕，手指颤抖，脸上是剧烈的思想斗争，最终，她像是被抽空了力气，瘫软下去，哽咽道：“我签……我签……”

　　顾明臻发出压抑的、绝望的呜咽声。

　　周世宏脸上终于露出了真正的、志得意满的笑容。他喜欢这种掌控一切的感觉，喜欢看着猎物在绝望中挣扎，最终屈服。

　　“很好。”他示意刘管家处理后续，转身准备离开，在门口停顿了一下，仿佛不经意地说，“哦，对了，明臻，忘了告诉你。你那个小耳钉，挺别致的。不过，在这种偏远山区，信号不太好，有些‘求救’信号，可能发不出去。”

　　门，在身后轻轻关上。落锁声清晰可辨。

　　囚室内瞬间陷入死寂。

　　几秒后，瘫在地上的沈青缓缓坐起身，脸上的恐惧和泪水瞬间消失无踪，她用手背擦了把脸，眼神锐利如刀，低声道：“呸！老狐狸！”

　　床上的顾明臻也停止了抽泣，她坐直身体，脸上没有任何泪痕，只有冰冷的平静。她轻轻取下左耳的珍珠耳钉，在指尖摩挲着：“他发现了。但他太自负了，以为拆穿了小把戏，我们就无计可施了。”

　　沈青凑过来，看着她手中的耳钉：“这东西……还有后手？”
　　顾明臻指尖微微用力，珍珠表面竟无声地滑开，露出里面极其精密的微型结构。她从中取出一片比指甲盖还薄、近乎透明的柔性电路片。
　　“主发射器是诱饵。这个，”她将电路片展示给沈青看，“是备用的。非金属基质，被动式能量收集，靠环境温差和微弱震动供电，信号强度弱，但几乎无法被常规手段探测。需要……特定的声波序列激活。”

　　沈青眼睛一亮：“怎么激活？”
　　顾明臻看向沈青，目光交汇，两人几乎同时想到了什么。她们需要一个机会，一个能制造出特定声音而不被怀疑的机会。

　　“看来，”沈青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眼中闪过猎人般的光芒，“拍那个‘澄清视频’的时候，得好好发挥一下我们的‘演技’了。”

　　绝境之中，希望的火种并未熄灭，反而在极致的压力下，燃起了更狡猾、更顽强的火焰。猎人与猎物的游戏，进入了更危险的下一轮。而这一次，猎手们准备了一场精心策划的“投降”戏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