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条之下真相之上》happykuain

7、第 7 章

　　沈青是在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消毒水、焦糊味和某种昂贵香水的气息中醒来的。她睁开眼，首先看到的是自家客厅熟悉的天花板，上面那块水渍的形状像只奔跑的狗。然后，左肩传来一阵钝痛，提醒她昨晚码头发生的一切不是梦。

　　她试图动一下，立刻倒吸一口冷气。

　　“别乱动！”一个略显紧张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沈青扭过头（这个动作又让她龇牙咧嘴），看见顾明臻正端着一个……冒着可疑黑烟的砂锅，从她那开放式小厨房里走出来。这位千金小姐此刻围着她那条印着“加油！打工人！”的卡通围裙（显然是沈青的），脸上蹭了几道黑灰，头发也有些凌乱，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和……狼狈。

　　“你在……炼丹？”沈青哑着嗓子，忍不住吐槽。她记得自己这简陋的公寓里，唯一能称得上厨具的，就是一个烧水壶和一口煮泡面专用的小奶锅。这砂锅是哪来的？

　　顾明臻把砂锅放在茶几上（下面垫了好几本过期的《真相周刊》），掀开盖子，一股更复杂的气味扑面而来。里面是半锅颜色深褐、内容物不明的粘稠液体。

　　“是粥。”顾明臻一本正经地纠正，用勺子搅了搅，试图展示里面几颗幸存的白米粒和……一些难以辨认的食材，“我查了食谱，说受伤的人要喝清淡的粥。我加了虫草、燕窝和野生海参，对恢复伤口有益。”

　　沈青看着那锅价值可能超过她一个月工资、但卖相堪比生化武器的“十全大补粥”，嘴角抽搐了一下。“大小姐，我这是枪伤，不是坐月子。而且，你这锅……是从哪个古墓里挖出来的古董吗？”她指了指那个看起来就很贵的紫砂锅。

　　“我让管家送的。”顾明臻答道，仿佛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还有这些。”她指了指沙发旁边，堆着几个高级品牌的购物袋，里面露出崭新的床品、睡衣、以及一堆进口食品和补品。

　　沈青扶额（没受伤的那边）：“你是想把我家改成五星级病房吗？动静太大了吧！”

　　“安全第一。你这里……医疗条件有限。”顾明臻环顾了一下这间不过五十平米、堆满书籍杂物、装修堪称简陋的小公寓，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嫌弃，但更多的是担忧，“伤口处理好了吗？我请的私人医生马上到，他口风很严。”

　　“不用！”沈青立刻拒绝，“你请的医生一来，我这地儿明天就能上社会新闻。”她可不想跟顾家扯上更深的联系。

　　顾明臻蹙眉，但没再坚持。她舀了一勺粥，吹了吹，递到沈青嘴边：“那先吃点东西。”

　　沈青看着那勺散发着诡异气息的粥，又看看顾明臻那双满是期待和“求表扬”眼神的眼睛，硬着头皮张开了嘴。味道……一言难尽。昂贵食材的鲜味被焦糊味盖了大半，盐好像也没搅匀。

　　“怎么样？”顾明臻问。

　　“……能吃出人民币的味道。”沈青含糊道，强迫自己咽下去，“下次，煮白粥就行，别加料。还有，米和水的比例大概是1：8，不是1：1。”

　　顾明臻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拿出手机开始记录：“米水比例1：8，收到。”那认真的架势，像是在记录什么重要的商业数据。

　　沈青：“……” 这位学徒的动手能力，真是稳定发挥在低谷。

　　接下来的几天，沈青的公寓成了顾明臻的“生活技能速成班”和“人类观察基地”。

　　场景一：换药惊魂

　　沈青要自己给肩膀换药。顾明臻自告奋勇要帮忙。
　　“你手抖什么？”沈青看着顾明臻拿着碘伏棉签，手抖得像帕金森。
　　“我没抖！”顾明臻嘴硬，但棉签差点戳进沈青眼睛。
　　“算了算了，祖宗，我自己来。”沈青夺过棉签，“你去帮我把阳台那盆快死的绿萝浇点水，它可能比我先撑不住。”
　　五分钟后，沈青听到阳台传来一声惊呼。她探头一看，顾明臻正对着那盆被浇了半瓶依云矿泉水（还是她带来的）的绿萝发呆，水正从盆底哗哗往外流。
　　“浇透了……”顾明臻无辜地回头。

　　场景二：情报交流与“降维打击”

　　虽然行动不便，但调查不能停。沈青让小杨把资料送到公寓。顾明臻也利用她的渠道搜集信息。
　　沈青看着线人提供的、模糊的码头车辆追踪记录，眉头紧锁。
　　顾明臻凑过来看了一眼，拿出自己的平板，手指滑动几下，调出一段清晰度极高的卫星遥感图像和周边道路监控的时序分析（明显是通过某种非公开渠道获取的）。“根据车辆轨迹和时间点交叉比对，这辆车最后消失的区域，在城北的‘永昌废旧车辆拆解场’附近。那个区域，周氏集团下属有一家环保科技公司，有合规的车辆报废处理资质。”
　　沈青看着平板上的高清图像和精准分析，沉默了。这就是……人民币玩家的实力吗？
　　“怎么了？”顾明臻问。
　　“没什么，”沈青面无表情地收起自己的模糊照片，“就是觉得我以前查案像在玩泥巴。”

　　场景三：关于“舒适度”的争论

　　沈青窝在沙发里看资料，旧沙发弹簧硌得她伤口疼，她忍不住挪了挪。
　　顾明臻观察了一会儿，打了个电话。一小时后，两个穿着某高端家居品牌制服的工作人员送来一个符合人体工学的懒人沙发和一堆柔软的靠垫。
　　“试试这个，对腰椎和伤口压迫小。”顾明臻指挥着工人摆放。
　　沈青看着那个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懒人蛋”，又看看自己吱呀作响的旧沙发，叹了口气：“大小姐，等我伤好了，你这堆东西往哪放？”
　　“送你。”顾明臻说得理所当然。
　　“我不要。”沈青拒绝得干脆，“我这庙小，供不起你这尊大佛……和你的家具。”
　　最后，懒人沙发被塞进了狭小的阳台，与那盆快淹死的绿萝作伴。

　　尽管磕磕绊绊，充满各种因生活差异带来的笑料，但不得不承认，顾明臻的“钞能力”和专注度，确实极大改善了沈青的养伤环境（如果忽略那锅粥的话），也加速了情报的整合。她甚至学会了如何用外卖APP点一份像样的病号餐（虽然筛选过程长达一小时，主要纠结于餐厅环境和用户评价）。

　　沈青肩上的伤在缓慢愈合，而她和顾明臻之间那种别扭又微妙的关系，似乎也在这种被迫的近距离相处中，悄然发生着变化。至少，沈青已经习惯了每天早上被一碗味道逐渐正常的白粥（有时是馄饨或小笼包）叫醒，也习惯了身边有个虽然笨手笨脚、但学习意愿极强、并且总能带来意想不到情报的“麻烦精”。

　　这天晚上，顾明臻终于成功煮出了一锅没有焦糊味、米水比例刚好的白粥，还配了一碟楼下熟食店买的酱黄瓜。她颇有些自豪地端到沈青面前。

　　沈青尝了一口，点点头：“嗯，这次能吃。”
　　顾明臻眼睛亮了一下，嘴角微微上扬。

　　沈青看着她那副“求表扬”的样子，心里有点好笑，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她放下勺子，正色道：“查到点新东西。周氏那家环保公司，近半年报废处理的车辆记录里，有几辆和码头绑架案当晚出现的车型、年份吻合，但车牌都对不上。”

　　顾明臻神色一凛：“他们在销毁证据？”
　　“可能性很大。”沈青眼神锐利起来，“等我这胳膊能动弹了，得去那个拆解场看看虚实。”

　　“我跟你一起去。”顾明臻立刻说。
　　“不行。”沈青断然拒绝，“太危险了。”
　　“我有办法能让我们‘合法’进去。”顾明臻拿出平板，调出一份电子邀请函，“周氏环保下周有一个‘绿色循环经济开放日’，邀请媒体和市民参观。我们可以用《真相周刊》的名义报名。”

　　沈青看着那份制作精良的邀请函，再看看顾明臻跃跃欲试的脸，突然觉得，养伤的日子，可能就要提前结束了。而这个看似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小姐，在“搞事情”方面，似乎有着无与伦比的天赋和……热情？

　　“看来，‘爱马仕’同学，”沈青叹了口气，语气带着点认命，又有点隐隐的期待，“你的实践课要提前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