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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过去(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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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累不累?”宋清安有些面色不虞地走过来问。
刚刚陈家云就像耍猴子一样,球一会往东一会往西,生怕打得近了,崔晓月捡球不得劲,依照她的水平,崔晓月完全不是她的对手。
崔晓月接过他递过来的纸巾,擦了擦额上的汗,她很少出汗的,更何况这里还开了空调。
“不累。”腿有点酸而已,她瞥一眼另一边悠然自得的陈家云,“你们技术都很好。”
“我们以前一起选修过乒乓球课。”
说完这句,看着崔晓月布满红霞白皙的脸,他眸色渐沉,又加了句话,“我和她高一就认识了,他和余舟是从小的朋友。”
原来是这样子啊,怪不得,再联想她一来就看向宋清安的眼神,怪不得一来就对她发出不善的信号。
宋清安和陈家云接触确实不少,他挺欣赏她的,性子干脆利落,两人在绘画上的造诣不相上下,偶尔也会交流心得和技巧。
接下来,是宋清安和陈家云打。
陈家云的表现与先前截然相反,两人打球你来我往,这个球像长了脚似的不肯落地,一直在球桌蹦跶。
崔晓月看花了眼,头晃的要晕。
正好手机响了声,她从口袋掏出手机,余舟给她发了消息,不是他本人,是借了别人的手机,问他们是不是还在乒乓球馆。
她回复完消息。
没多久余舟就赶了过来,他朝着他们的位置挥手。
他换了一身球服,想来也是一起打篮球的伙伴给他拿的,来的时候没看他手里拿着衣服。
背心式的蓝白色球服和短裤,一靠近她,崔晓月就闻到了淡淡的汗味,没有很难闻,相反还有淡淡的肥皂清香气息。
他额头的碎发都湿掉了,软趴趴地贴在额角,脸上挂着的几滴汗珠正顺着他完美的下颌线,慢慢没入领口,隐隐能看到蓬勃的胸肌。
崔晓月看得心痒痒的,她将口袋的纸巾拿给余舟。
余舟低头,她白皙纤细的指尖,捏着一小包纸巾。
他抽出一张,还给她,轻笑:“谢谢啦。”
见他又将那小包纸巾换回来,她没接,“你出了好多汗,拿着用吧!”
“额,也行。”余舟坦然接过,他确实留了不少汗,后背的衣服都洇出了一片深色的湿痕。
没人注意到,这是宋清安刚刚塞给崔晓月的纸巾,她转手就给了别人。
宋清安站在球桌旁,目光直直地看着他们,距离有点远,他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崔晓月满脸笑容,想来不是什么他愿意听到的话。
他听得认真,连对面陈家云打过来的球飞过来了,他都浑然不觉。
“你在发什么呆呢?”陈家云走过来,说道。
宋清安的神思被这句话拉回来,他去找球,刚弯腰,陈家云就走了过来,率先捡了起来。
陈家云:“给你。”
“谢谢。”
“还打吗?”陈家云问,余舟和崔晓月已经坐在休息椅上等他们。
“不了,回去吧。”他淡淡开口。
“好。”
“余舟。”陈家云走上前跟他打招呼。
余舟站起来,揽住陈家云肩膀,对崔晓月道:“我朋友,从小玩到大的。”
“刚刚我们都认识了。”陈家云看着她微笑,“是吧,晓月?”
“对。”崔晓月突然踮起脚尖帮余舟捋了下头发,这个动作太突然,余舟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没躲开。
“你还要玩吗?”他听见她问。
她温热的指尖刚剐蹭他的肌肤,激起一阵痒意,过于亲密了,这动作,余舟和陈家云不期然视线重合,她用眼神在询问他俩的关系。
余舟摇摇头,既是回答陈家云,也是回应崔晓月这句话。他沉下心中缠绕的思绪,打完球昂扬的情绪忽而有点低迷,“不了,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话落,他看了眼手腕上的手表。
方才崔晓月的举动,宋清安没瞧见,他在弄乒乓球和球拍,弄好后跟买来的新的一样,规规整整,连标签朝向都分毫不差。
陈家云想,他向来如此,细致,把一切都做到最好。
宋清安一抬起头,便察觉前方三人的气氛都变得很微妙。
回去的路上,崔晓月和余舟站一起。
正午时分,日头愈发灼人,崔晓月走开一会的功夫,不知从哪里借来的雨伞,墨绿色的伞面,颜色深沉、图案单一,不太像女孩子会用的款式。
余舟不想撑伞,被她一把拉入伞下。
宋清安跟陈家云在后面,听到她嗔怪的抱怨,“这么热的天,你不怕晒脱皮了啊!”
“没那么严重吧!”余舟回,伞不是特别大,要一起撑,势必要靠在一起。
“我不管,你帮我拿着伞。”崔晓月骄横地一把将伞塞到余舟手里。
余舟想回头叫陈家云上来和她一起,刚有这样的念头,还没实践,就被崔晓月大力拉着往前走。
他没辙,只好拿着伞跟上,脚步有些凌乱,之后勉强拉开了点和崔晓月的距离,只是她的手臂还勾着他的手。
天气热,女孩穿着短袖,露出的小臂细腻温凉,和余舟的温度形成反差,还是第一次和女生这样肌肤相触,他身体瞬间变得僵硬,不敢动弹,就这样忍了一路。
望着前头亲密的两人,宋清安的视线黯淡几分,握成拳的手松开又握紧,他在控制自己,怕自己忍不住上前拉开他们。
“他们关系真不错,像小情侣一样。”陈家云对崔晓月的举动一目了然,她定是喜欢余舟,所以才全然无视校规,和余舟举止更是毫不避讳。
“你觉得呢?清安。”
“都是同学。”他听见自己用近乎生硬的语气回了一句。
只是同学吗?恐怕未必,陈家云心里暗自想着,或许女人心思更敏感一点。
她心情大好,脸上的笑容灿烂。一开始匆匆跑来找宋清安的危机感烟散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她心底愈发坚定的念头,不能这样一直等待了,要主动出击才行。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不是她的风格,不过被余舟拒绝了一次,她还没能那么脆弱,宋清安不愿意主动靠过来,她迁就他便是。反正她陈家云想做的事,还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很快即将迎来高三第一次月考,高三(八)班的气氛徒然紧张起来,往日里下课扎堆打闹的男生们,此刻收敛了性子,要么伏在桌上刷题,要么课间就跑到办公室缠着老师问问题;女生们则更是,平时比较安静,现在却前后桌凑在一起,对着复习资料上的难题小声讨论。
反而崔晓月这一桌,安静得不像话。
宋清安和余舟都在研究数学难题,一时安安静静做题正常,而崔晓月,本来就是家里砸钱找关系走后门进来的,她以前在私立学校上得学,完全不用复习,也不知如何去复习。
她坐在那,无所事事,摸摸头发,玩着发尾,侧头看了看左右两边学习的人,都很赏心悦目,她看得入迷,眼尾上调,津津有味,最后目光落向余舟这边,眼睛就不走了。
宋清安握着笔的手一顿,身边的人目光只在他身上停留了几秒就消失,快得恍惚是他的错觉。
他抬头,果不其然,崔晓月正用手撑着头,眼睛痴迷地盯着余舟。
余舟笔尖未停,毫无察觉,他一投入进一件事就很难分心。崔晓月认准了他不会发觉,才敢这么肆无忌惮。
“你不复习吗?”晚自习大家都在学习,老师不在,小声讨论题目是可以的。他环顾一圈,整个班,只有她在玩。或许是刚刚的事影响了他,他敲了下她的桌子,语气不算温和,隐约质问。
他自己清楚,他是真正担心她学习,还是不想她心思放在盯着他人身上,或者二者兼有。
“啊~”崔晓月不解他突然的情绪,只是道:“我不知道怎么复习。”
她诚实回答,没学习过的人,确实不知道何处入手。
“我来教你,你有哪些不会的,都整理出来。”宋清安说。
“哦哦,好的,谢谢你。”崔晓月对他表示感激,随后拿出练习册,指了指整一页,“这些。”
宋清安脑子有点宕机,“都不会?”
她心虚地点点头。
整个晚自习的时间,宋清安都在给崔晓月讲题、将重要知识点,他发现,崔晓月虽有点基础和小聪明,但可能整天心思都不放在学习上,所以就连最基本集合都不会。
他讲得口干舌燥,她还是一脸懵懂地看他,如刚出生的幼猫,双眼睁得大大的,很无辜。
“以后课间不要跑出去玩了。”他说。
“啊,为什么?”她震惊,那么突然吗?
“难道你想在班里垫底吗?”宋清安一眼看穿她的小心思,她想玩。
“好吧。”崔晓月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宋清安平时看着好相处,但真固执起来,或许比余舟还难对付。
别人一番好心,挤出自己的时间教她,她也不好拒绝。
可她心里,或许更想余舟来教她,哪知余舟一点不开窍。
艰难熬到放学时间,崔晓月才终于如释重负。
余舟听到下课铃声,才终于将脑袋从数学题里钻出来,他坐了两节课,连课间都没出去上厕所,屁股都坐疼了。
站起来,才觉得腰酸背痛,看一眼崔晓月那边,发现她一脸幽怨地看向宋清安,宋清安手上还拿着她的一张数学卷子,眉头紧皱着,用红笔批批改改。
他好笑,中途喝口水的时间,他也看到了宋清安在教她,他没管,见她心思放在学习上,不再想着跑出去玩,心里也有点老父亲般的欣慰。
好像看到自己的孩子终于长大了一样。
他挠挠头,没等宋清安回宿舍,自己先收拾了本书回去。
宿舍到点关灯,四人住,洗漱要排队,他先回去,免得到时不够时间。
宋清安把试卷批改完,教她的她都掌握得差不多,看她错的都是一些较难的题目,终于放了她一马。
崔晓月松了口气,转头,发现余舟已经走了。
“怎么回事?他也不等你一下,真过分。”她气鼓鼓的,好像真为他抱不平一样。
宋清安收拾东西,听到这话头都没抬,“没事。”
没事没事,她有事行不行,真是可恶。
“你家司机在校门等你吗?”他突然问。
“是啊。”不等她她怎么回家。
“我送你去校门口吧!”
“不用了吧!”崔晓月想拒绝,害怕他一路走一路跟她讲题。
“今天晚上讲题晚了点,天有点黑。”
晚上这个点天一直都那么黑,她想说她不怕,可是没用,宋清安已经打定主意要送她。
路上安安静静的,没像崔晓月想的那样——宋清安给她讲题,叫她好好学习,两人一路无话。
司机停在校门口右侧的停车点,看见崔晓月,打开车门下来,等着她。
宋清安打了个招呼,对方点点头。
“明天见。”宋清安说。
“明天见。”正要转身,头上突然传来不轻不重地抚摸,宋清安揉了几下她的头发,很快,那只手离开。
坐在车里,崔晓月还在想这个摸头杀,太奇怪了。要是她和余舟之间,她反倒觉得正常,她和余舟经常打打闹闹,摸头这个动作不算特别。而宋清安做这个举动,就有点怪异啊。
司机叔叔看到了,没什么情绪,“晓月谈恋爱了?”
“没有,赵叔,您别瞎想。”赵叔从小看着她长大,也算长辈,在她家干了几十年,她以前谈恋爱的事,也没隐瞒过家里人,都见怪不怪了。
赵叔听完不再多说,认真地开着车。
坐在后排的崔晓月一通琢磨后没啥头绪,也放弃思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