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山茶》燎若星晖

7、剪发

　　中性笔在指尖流连打转，眼神望向讲台处，突然升起一阵莫名的空虚。
　　穆庭轩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吃饭！
　　最后一堂课他直接翘了两分钟，长腿一迈就是跑，虽然学校食堂确实不怎么样，但胜在吃的下去。
　　听说三号食堂卖起了煲仔饭，正好去尝尝怎么个事儿。
　　现在距离放学还有三十秒，人也不少，看来是得了上体育课的福，直接提前吃饭。
　　滴！穆庭轩成功打上饭，转身正准备找个位置坐下，就差点把人给撞了。
　　刚道完歉，抬眼发现是沈锦熙，怔愣半秒，又装作不认识般越过。
　　坐下后，穆庭轩就开始疯狂炫饭，实在太饿，感觉胃里能吃下一头牛。
　　啪嗒！一道铁盆落桌的声音，穆庭轩依旧保持炫饭的动作，眼都没抬，并不在意自己对面坐下的是谁。
　　“穆庭轩，我可以在这里坐吗？”很好，不用猜都是沈锦熙这小子。
　　穆庭轩把饭咽下，“爱坐坐，食堂又不是我的，你想坐哪儿我也拦不着你。”
　　听言，沈锦熙这才坐下。
　　“穆庭轩！你搞背刺！”着急冲刺吃饭的林航义愤填膺，吃饭竟然不叫他！不是背刺是什么？！
　　穆庭轩抬头，谁叫他？看遍四周，也没看见有熟人喊他，应该是听错了。
　　却不知此刻的林航是被人流给挤走了，还好林航人高马大，没被撞的东倒西歪。
　　可打饭窗口已经排上一火车人了，没办法，只好重头开始。
　　趁着这空档，林航回忆着自己刚刚看到的画面，如果没看错的话，自己的饭搭子对面坐着的是沈锦熙。
　　不对劲啊，沈锦熙竟然会来饭堂吃饭？
　　以前不是说死也不来饭堂吃猪食吗？
　　林航瞳孔霎时放大，瞬间茅塞顿开，联想起这些天来沈锦熙的反常行为。
　　他在网上冲浪时得知这种病症好像叫什么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这俩儿月以来两个人闹的人尽皆知，关系已经是一个南一个北的极端。
　　不会就是这时候穆庭轩把他搞成m属性了吧？
　　怪不得穆庭轩老骂沈锦熙有病，原来这一切都有迹可循，林航觉得自己真相了。
　　可结果却迫使他两眼一闭，试图冷静。
　　打好饭后，他马不停蹄地找上穆庭轩，屁股精准地坐落在穆庭轩旁边的位置。
　　穆庭轩下意识扭头，立马撞上林航极其复杂的眼神，这是在看他？
　　穆庭轩蹙眉，关心道：“林航，你有病吧？不好好吃饭看我干嘛？”
　　“没事。”林航顿顿，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
　　沈锦熙听到动静，这才将落在穆庭轩身上的视线移至林航。
　　林航与他对上视线，眼神中带着看穿世间万物的怜悯之意。
　　沈锦熙忍不住肯定穆庭轩：确实有病。
　　穆庭轩又低头把饭扒完，“我吃好了，先走了。”他端起瓷碗，与林航礼貌道别。
　　沈锦熙也跟着端盘起身要走。
　　林航只觉自己的推论再次被证实，吓地赶紧夹起大鸡腿狠狠咬两口。
　　沈锦熙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脱口而出：“穆庭轩，等我……”
　　本以为穆庭轩不会搭理，亦或是自己声音太小，周围的喧闹声又过于嘈杂，这才没听见。
　　穆庭轩刚把碗筷放进回收桶里，洗完手就准备潇洒离去，忽然感觉到了什么。
　　转身就发现站在自己两米开外的沈锦熙，视线就这么意外地对上了。
　　沈锦熙快步走来，与他正对，开口询问：“我可以和你一起走吗？”
　　“不可以。”他拒绝。
　　“真的不可以吗？”他乞求。
　　“那我能当你小弟吗？”
　　“诶！这可不行，学校明令禁止此类等级化的人际关系。”穆庭轩义正辞严地再次驳回沈锦熙的无理申请。
　　“那我能当你朋友吗？”
　　穆庭轩嗤笑一声，难怪前奏这么多，在这等着我下套呢？
　　这次穆庭轩没说拒绝，拉起沈锦熙的手就要往门外走。
　　还没等沈锦熙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带到一出角落，穆庭轩还东看西看地瞄周围几眼，生怕有人。
　　确认无误后，这才开始和沈锦熙无声对峙。
　　半晌，穆庭轩开口：“你什么意思啊？”
　　“没什么意思。”沈锦熙任由他问，回的尽是些没营养的。
　　“上次跟你说你有病，去看了没？”穆庭轩的脸色很严肃，没有半分嘲弄之意。
　　沈锦熙就看着他，继续沉默。
　　穆庭轩要被搞急了，“你说话呀？去看了没？”
　　“没有……”
　　见沈锦熙脸色不对，穆庭轩将撑在墙的手放下，转过了身，烦躁地揉了把头发。
　　给自己做了会儿心里建设，又扭回去。
　　沈锦熙垂着脑袋不语，眼睛都被发丝给遮住了。
　　穆庭轩心底莫名升起一丝愧疚，沈确要是真病了肯定有一份他的功劳。
　　他轻啧一声，帮沈锦熙撩起挡住眼睛的头发。
　　“算了，我不跟你计较了，以后你想跟我玩就跟我玩，我不拦你。”穆庭轩满脸认真。
　　沈锦熙眼神忽然一亮，讷讷道了声好。
　　“你头发也太长了。”穆庭轩仔细揉着他的发丝，“不过也还行，可以去减减别把视线给挡了，不然很容易近视的。”
　　“你要是同意，我带你去一家理发店。”
　　沈锦熙应完好后，还要痴痴地喃上一句：“你带我去？”
　　“不然呢？你知道路啊？”
　　穆庭轩打了辆滴，带着沈锦熙过去。
　　下车后，沈锦熙看向四周，好像是条老巷，很多用手写体的店铺，有琳琅满目的商品，有飘香的小吃。
　　门口要么坐着摇蒲扇的老人，要么就是围着下象棋的老头。
　　“走吧。”穆庭轩挑眉抬颚朝着一边说道。
　　沈锦熙点点头，轻道声好，跟着穆庭轩走进家瞧起来有些逼仄的店面，上面是旧楼，应当是有些年头了。
　　里面坐着一名长发男人，手臂上纹着看不懂的纹身，上身套了件黑白配色的花衬衫，下身一条黑长裤。
　　见有人进来，他连忙站起身放下筷子。
　　“呦呵～穆庭轩，今儿个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李为说话时还能看见他嘴里若隐若现舌钉。
　　“要不你先吃饭？”穆庭轩眼神瞥见他桌上正吃着的盒饭，打扰别人吃饭确实不太礼貌。
　　“行，那你们先等我会儿。”他的眼神滑过沈锦熙，礼貌地点头致意。
　　沈锦熙也立马点头回敬，穆庭轩扯着他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
　　穆庭轩掏出手机看信息，沈锦熙也凑过来，察觉到视线，穆庭轩扭过头。
　　沈锦熙立马超绝假装不经意地看向门口墙旁的时钟。
　　“你带手机了吗？”他问。
　　沈锦熙立马从裤兜里掏出机子，递给穆庭轩。
　　他皱眉，“给我干嘛？”
　　“你不是要吗？”
　　“我只是问问，趁着还有电赶紧扫码付款。”穆庭指着一旁的二维码说道。
　　“好，多少钱？”
　　“剪发十块。”
　　“好……转过去了。”
　　两人又呆坐了一会儿，李为这才走过来。“我好了，剪发对吧？谁剪？”
　　穆庭轩指着沈锦熙道：“给他剪，剪短点别遮住眼睛就行。”
　　“行，快点坐过来吧。”他拍拍椅子，示意沈锦熙赶紧过来。
　　沈确看着那人至少一根手指一只戒指，也不知道专不专业，但穆庭轩似乎很相信他的技术。
　　沈锦熙放下心任由眼前的男人摆弄自己的头发。
　　穆庭轩忍不住和他闲聊，“你上次捡的小弟怎么样了？”
　　咔嚓！男人利落地剪下一缕头发，“还能怎么样，送去上学了呗。”
　　“哪个中学？”
　　“育才，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什么条件，脸比兜都干净，咬牙也只能供的起公立。”
　　“那也不错，至少还有学上。”
　　“好个屁啊，那小子混蛋的很，上次还和王婶子家的小豆打架。”
　　“身上挂彩了吗？”
　　李为嘴角勾起，语气中带着点小骄傲：“挂了点，但赢了。”
　　“哈哈！”穆庭轩笑了两声，又问：“警方那边找到他父母了吗？”
　　李为手一顿，扯起笑说：“还没。”
　　“哦，反正那小子在你这也是吃好喝好。”
　　“可不嘛，也挺乖的，跟着我也不怕饿。”
　　“你就打算死守着这店？”穆庭轩试探性问，端详着四周褪色的墙皮。
　　“能怎么办，你别看现在生意惨淡，平常要是有什么节日，巷子里的老人小孩都要找我剪发。”他提起剪子咔嚓两下，骄傲地挺起胸膛。
　　“就我这一流的技术，不少人要来找我剪发，回头客也是多到爆炸，不愁没生意。”
　　“行，就你牛，那就祝李老板财源广进了哈。”
　　“应该的。”李为拿起吹风筒将沈确身上剪落的碎发吹掉。
　　把停在沈锦熙脖子上的围布撤下，扬了扬上面的发丝，对他自豪地说道：“看看怎么样？我的技术还可以吧？”
　　镜子中倒映着沈锦熙的脸，唇角微扬，以表满意，除了短点，剩下的全没变。
　　他站起身，穆庭轩也走到他旁边，顺嘴夸了句：“还挺帅的。”
　　他也照着镜子用指尖摆弄起自己的头发，喃喃自语道：“还是我更帅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