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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古有甘罗今有长生 ...
却说那林长生县试得中,取了第三十七名,虽是末榜,然以六岁之龄得中童生,在顺天府已是数十年来头一遭。
放榜那日,报子敲锣打鼓将喜报送至林府,半条街的邻里都出来瞧热闹。
有那等眼热的暗地里嚼舌:“不过是个末名童生也值得这般张狂?” 明眼人都知,这般年纪便能中试,已非神童二字可限,实是异数了。
消息传到周文渊、沈砚耳中,二人皆抚掌而笑。
周文渊对夫人道:“我原以为此子天资虽佳,终究年幼,能中试便是侥幸。不想竟真中了,可见其根基扎实,非侥幸可得。”
沈砚在都察院值房里闻报,只淡淡道了句“尚可”,然眼中那一闪而过的赞许,却被身边老吏瞧了分明。
最欣慰的,自然是严朴。
这日授课毕,他将长生唤至跟前,从书箱中取出一卷泛黄的古籍,郑重递与长生:“此卷《甘罗十二为使臣论》乃前朝大儒所著,论甘罗十二岁拜相之事,你今年六岁已中童生,虽不能与甘罗相比,然志气可嘉。四月府试在即,你需加倍用功,莫要辜负了这般天资。”
长生双手接过,见那书页已脆,墨迹古拙,知是珍本,忙躬身道:“谢先生厚赐。学生不敢自比甘罗,唯愿脚踏实地,一步步来。”
严朴颔首:“不骄不躁,方是求学正道,自明日起我授你课业需再加三成,四书五经需倒背如流,时务策论需每日一篇。你可吃得消?”
长生肃然:“学生吃得消。”
自此,长生课业更重。
每日卯时起身,先诵经一个时辰,辰时至巳时习八股,午后研读史策,晚间则做诗赋策论。
严朴要求极严,文章有一字不妥,便要重做,策论有一处疏漏,便要补全,常常夜深,书房灯火犹明,长生伏案苦读的身影,映在窗纸上,清瘦而坚执。
黛玉心疼弟弟,每天亲自炖了补汤送去。
这日晚间,她又端了冰糖燕窝来,见长生正对着一道策论题凝神苦思,那题目是“论盐漕利弊与革新之策”。黛玉轻声道:“先歇歇,用了汤再写不迟。”
长生抬头,见是姐姐,忙起身接过:“劳姐姐费心。”
黛玉在他身旁坐下,看了眼题目,轻叹道:“这题目,倒是与父亲在扬州所作所为,息息相关。”
长生点头,舀了一勺燕窝,缓缓道:“正是,盐漕之弊,积重难返。父亲在任上,怕是举步维艰。”
他喝了一口,压低声音,“前日父亲家书中提及,今岁盐课已清,账目分明,皇上颇为嘉许,只是贾府那边似有微词。”
黛玉心中一紧:“可是因我们之故?”
“或许有关,亦或许无关。”
长生放下汤匙,目光沉静,“父亲信中未明言,但我揣度,贾府在盐务上,怕也牵扯不浅。如今我们与贾府生分,父亲在扬州又整顿盐务,触动了某些人的利益,他们自然不满。”
黛玉默然。
她虽深居内宅,却也知官场险恶,父亲身在要津,如履薄冰,如今又因他们姐弟之故与贾府生隙,只怕处境更难。
“姐姐不必忧心。”长生看出她心思,温声道,“父亲为官清正,行事谨慎,又有周世伯、沈世伯在朝中照应,必能化险为夷,我们如今要做的是各自安好,莫要成为父亲的拖累。”
黛玉重重点头,眼中泛起泪光:“你说得是。只是你也要顾惜身子,莫要太过劳累。”
“姐姐放心,我有分寸。”
正说着,外头传来细碎脚步声,香菱端着一碟新蒸的桂花糕进来,轻声道:“姑娘,小爷,厨下新做的糕点,还热着。”
黛玉见她今日穿了身藕荷色新袄,头发梳得整齐,虽仍是怯生生的模样,但气色已好了许多,心中欣慰,笑道:“难为你想着,快来坐。”
香菱摇头,只垂手站在一旁:“奴婢不坐,姑娘和小爷说话,奴婢在外头候着便是。”
黛玉知她性子如此,也不强求,只道:“那你去歇着罢,这里不需伺候了。”
香菱下去后,紫鹃赶巧从外头回来。
紫鹃犹豫片刻,低声道:“姑娘,方才奴婢去前院取东西,听门房老赵说,外头都在传,说金陵薛家的大爷前几日……打死了人。”
长生手中汤匙一顿。
黛玉蹙眉:“打死人?怎么回事?”
紫鹃声音更低了:“说是薛大爷进京前看不惯一个姓冯的公子,冯公子见薛大爷也不顺眼,两人就这般莫名争执起来,然后薛家大爷手下的人失手将那冯公子打死了。”
“啊!”黛玉掩口惊呼,“光天化日,竟有这等事?那薛家大爷……”
“听说已被顺天府拿了,”香菱道,“可今儿又放了,说是薛家使了银子,那冯家又无人出头,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黛玉气得脸色发白:“岂有此理!人命关天,怎能如此草率!”
长生静静听着,心中却是明镜一般。
果然,该来的还是来了,薛蟠打死冯渊,说为了强抢香菱,而如今香菱已在他府中,这呆霸王犯的人命案是非犯不可吗?
他忽想起那夜在巷中,听拐子提及“冯家大爷”,原本以为香菱被自己所救后冯渊与薛蟠就此错开,却不料命运之线,竟如此诡谲。
“姐姐莫气。”长生放下汤碗,声音平静,“这等豪强欺人之事,古来有之,我们纵是愤慨,也无力改变。只求自己行得正,坐得直,无愧于心便是。”
黛玉长叹一声:“我只是为那冯公子不平,好好的一个人,就这么枉死了……”
长生看着她的背影,目光深邃。
香菱与冯渊,这对本该有缘却无分的苦命人,这一世,因他的介入彻底错开,却没想到冯渊到底还是难逃一死,那薛蟠跋扈如故。
“姐姐,”他转回话题,“这些事与我们无关,倒是那薛家小姐既已入京,又住在荣国府,往后只怕少不得要与贾府往来,我们既已回绝了宴请,便需有始有终,莫要再与他们牵扯。”
黛玉点头:“我明白。”
此后数日,长生愈发埋头苦读。
周文渊、沈砚也常遣人送来新出的时文集、策论选,供他参考,周文渊更亲自来过两回,为他讲解经义,批改文章。
沈砚虽未亲至,却让府中师爷送来一套《历代名臣奏议》,并在扉页题了四字:“厚积薄发”。
严朴见两位朝中重臣如此看重长生,心中亦喜,授业更勤,这日讲《史记·货殖列传》,忽道:“长生,你可知何为势?”
长生沉吟道:“势者,力之所聚,时之所趋,顺势者昌,逆势者亡。”
“说得好,”严朴捻须,“然势有大小,有明暗,明势易见,暗势难察。如今朝中,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汹涌。盐漕改制触及多少利益?勋贵世家,盘根错节,你父亲在扬州,你姐弟在京城皆在势中。需得明势、借势、造势,方能立于不败之地。”
长生肃然:“请先生指点。”
严朴缓缓道:“你如今童生已中,便是有了功名之势,四月府试,若再能中便是秀才,有了进学之资,这是你安身立命之本,亦是护你姐弟周全之盾。”
“周、沈二位大人青眼有加,这是人势,清流一脉在朝中虽不掌实权,却掌清议,有风骨。得他们扶持,纵是勋贵,也要忌惮三分。”
“再者,”他顿了顿,“你姐弟与贾府决裂,看似失亲势,实则得清名,贾府如今外强中干,元春病重,圣眷已衰。与其牵扯过深反受其累,倒不如远离是非,独善其身,方是明智之举。”
这句话简直就是说到长生心坎上了!
长生深深一揖:“学生受教。”
严朴点头,又道:“还有一事,我听闻薛家那命案,顺天府已结案,以误伤论,赔银了事薛蟠前日已放出,如今正大摇大摆在荣国府住着。这般跋扈,早晚必有大祸。你莫要与薛家任何人有所牵扯,免得殃及池鱼。”
“学生谨记。”
与此同时,荣国府梨香院内,却是另一番光景。
这梨香院乃当日荣公暮年静养之所,小小巧巧,约有十余间房屋,前厅后舍俱全,另有一门通街。
薛蟠母子并宝钗进来后,便住在此处,这薛蟠虽经了一场官司,却毫发无伤,反觉自己威风,在贾府中更加放纵,今日会酒,明日观花,聚赌□□,无所不至。
贾政虽训诫了几回,无奈薛蟠骄纵成性,不痛不痒,只得由他。
这日,薛宝钗正在房中与母亲薛姨妈说话。
她穿着一件蜜合色棉袄,玫瑰紫二色金银线的坎肩儿,葱黄绫子棉裙,一色儿半新不旧,看去不觉奢华,唯觉淡雅,头上只绾着漆黑油光的纂儿,蜜合色的棉袄外罩着玫瑰紫的坎肩,越显得面如银盆,眼同水杏,唇不点而含丹,眉不画而横翠,端庄娴雅,自有一股大家风范。
薛姨妈叹道:“你哥哥这般胡闹,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如今我们既在京城,总要为他谋个前程才是。”
宝钗柔声道:“母亲不必过于忧心,哥哥年纪尚小,玩心重些也是有的。待过些时日,请姨父为他谋个差事,有了正经营生,自然就收心了。”
薛姨妈摇头:“你姨父倒是提过,可你哥哥那性子…唉。倒是你,”
她看着女儿,眼中满是怜爱,“原说要送你去宫中待选,偏巧元春娘娘病了,这事便耽搁下来,如今住在贾府,虽说是亲戚,终究是寄人篱下,我瞧那宝玉倒是个好的,老太太又疼他……”
“母亲。”宝钗轻声打断,神色平静,“这些事,且不急。我们初来乍到,还是安心住下,从长计议为好。”
正说着,外头丫鬟莺儿进来回道:“太太,姑娘,宝二爷来了。”
话音未落,贾宝玉已笑着进来。
他今日穿了件大红金蟒狐腋箭袖,外罩石青貂裘排穗褂,头戴束发嵌宝紫金冠,越发显得面如傅粉,唇若施脂,转盼多情,语言若笑,一进来便道:“姨妈和宝姐姐可好?我特来请安。”
薛姨妈忙让坐,又命倒茶。
宝钗起身见了礼,方重新坐下。
宝玉一双眼睛只管看着宝钗,笑问道:“宝姐姐在京中可还习惯?若缺什么少什么,只管告诉我,我去回了老太太,定给姐姐置办齐全。”
宝钗微笑道:“多谢宝兄弟费心,这里一应俱全,并不缺什么。”
薛姨妈笑道:“你宝姐姐是个省事的,从不挑剔。倒是你,常来坐坐,陪她说说话,免得她闷着。”
宝玉连连点头:“这是自然,我日后定常来。”
又说了一阵闲话,宝玉忽道:“对了,昨儿我听凤姐姐说,林妹妹和她弟弟如今不住在府里,自己在外头立了门户。可是真的?”
薛姨妈点头:“听说是如此,你林妹妹身子弱,她弟弟又年幼,倒难为他们了。”
宝玉神色顿时黯淡下来,低声道:“林妹妹定是生我的气了,那日我不该摔玉,不该惹她伤心……”说着,眼圈竟红了。
宝钗在旁静静听着,手中茶盏微微一顿。
她进府这几日,已隐约听说林家姐弟之事,只知是姑妈贾敏的女儿、儿子,因与宝玉不睦,离府另居,如今见宝玉这般情状,心中已明白了七八分。
她柔声劝道:“宝兄弟莫要伤心。亲戚间偶有口角,也是常事。待过些时日,林妹妹气消了,自然就好了。”
宝玉摇头,哽咽道:“林妹妹不会原谅我了,她那日看我的眼神,冷得像冰一样,还有长生表弟,他恨我,我知道他恨我……”
薛姨妈忙道:“快别说这些了,你林妹妹性子是清高些,但最是重情。你是她表哥,她怎会真恼你?待过些时日,我让你姨母去说说,接他们回来便是。”
宝玉这才稍缓,又说了会子话,方告辞去了。
待他走后,薛姨妈叹道:“这宝玉,倒是个实心肠的孩子,只是太过痴情,恐非福分。”
宝钗垂眸,轻轻拨弄着腕上的红麝串,半晌方道:“各人有各人的缘法,林姑娘既已离府,自有她的道理。我们局外人,还是莫要多言的好。”
薛姨妈看着她平静的侧脸,欲言又止,终是叹了口气,不再多言。
又过了几日,便是花朝。
荣国府中摆了小宴,请薛姨妈、宝钗并府中女眷赏花。那日天气晴好,园中杏花、梨花、海棠,开得正好。贾母携了宝钗的手,在园中漫步,王夫人、王熙凤、李纨并三春姊妹跟随在后。
行至沁芳亭,贾母忽道:“这亭子还是敏儿在时最爱来的,她常说,坐在这里,看一池春水,几树桃花,最是惬意。”说着,眼中泛起泪光。
王夫人忙劝道:“老太太快别伤心了。敏妹妹在天有灵,见老太太这般记挂她,心中必是感念的。”
贾母拭泪道:“我是想起她那一双儿女。如今黛玉身子不好,长生又小,独自在外,叫我如何放心?”
王熙凤笑道:“老太太既惦记,不如我明日再去请一趟。如今薛妹妹也来了,姊妹们一处说话解闷,岂不好?”
宝钗在旁轻声道:“若能请来,自是好事,我常听母亲说起姑妈,心中敬仰,若能见见林妹妹,也是缘分。”
贾母点头:“凤丫头,你明日便去,就说我老了,想外孙女儿,让她务必来一趟。”
王熙凤应了。
次日,王熙凤果然又备了礼,往林府去。
这回她学乖了,不从前门叩,径直绕到后角门,让周瑞家的上前叫门。
开门的仍是那个青衣小厮。
周瑞家的堆笑道:“烦请通报林姑娘,就说荣国府琏二奶奶奉老太太之命,特来请姑娘过府一叙,薛家姑娘也在,说想见见林妹妹呢。”
小厮故作为难道:“嬷嬷见谅,我们姑娘近日染了风寒,实在不便见客,老太太美意,姑娘心领了,待身子大好了,再过去请安。”
周瑞家的还要再说,王熙凤在车中已听得真切,心中恼极,却不好发作,只得扬声道:“既如此,便让林妹妹好生养着,这些补品,是我一点心意,请她务必收下。”
让小厮接了礼,悻悻而去。
回府禀了贾母。
贾母沉默良久,叹道:“罢了,既她不愿来便由她罢,只是你日常多看顾些,莫叫人欺了他们姐弟去。”
到底还是自己独女的两个孩子,气是气,恼也恼了,自己这般岁数再和小辈恼脾气也是不光彩。
王熙凤应了,心中却另有一番计较。
消息传到林府,黛玉正与香菱在窗下绣花。
听闻王熙凤又来,她只淡淡道:“知道了。”手中针线不停,一朵玉兰花已绣得栩栩如生。
香菱轻声道:“姑娘,那薛家姑娘……既想见姑娘,姑娘为何不见?多一个姊妹说话,也是好的。”
黛玉手中针微微一顿,抬眼看她:“香菱,你可知这世上有种人,面上看着和气,心里却藏着千百个心眼,我身子未愈是实,不愿见人也是实。至于那薛家姑娘……”
她轻轻摇了摇头,声音低了下去,“她既与宝玉是表亲,又住在荣国府,我何必去凑那个热闹?”
香菱似懂非懂,只觉姑娘语气中有淡淡的哀凉,便不再多言,低头继续理线,心里寻思惹林姑娘这番气恼的人怕是不好相处的罢,自己还是少说几句。
窗外,春光正好,一架紫藤花开得正盛,累累垂垂,如紫云笼罩,微风过处,落英缤纷。
而林府书房的窗内,长生正对着一篇新作的时务策,凝神推敲,那题目是“论勋贵奢靡与国用空虚之关联”。
他提笔蘸墨,在稿纸上落下端正的小楷:
“臣闻,国之大患,不在外侮,而在内蠹。今观勋贵之家,一宴之费,可抵中人之产;一衣之奢,可济贫户之生。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此非盛世之象,实乃危亡之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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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致读者: 我很荣幸我的衍生小说能让你们看见,关于红楼梦衍生小说后续我会继续保持更新,更新频率会日更或隔日更。 关于这本小说或许有不足之处,欢迎各位提出建议和对于后续情节的见解。 我想着,如果香菱被拐代表祸起,那么从根源上林长生改变了香菱变秋菱是不是也代表整个方向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不管怎么样,我都希望大家有属于自己好的方向,新的可能。互勉。
……(全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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