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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失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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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重要的是:林景澜知道温叙礼的母亲也死于那场车祸吗?如果知道,他为什么不说?如果不知道,他调查温家的姓氏关联时,会很快发现。
温叙礼回到家时,林景澜已经回来了。他正在厨房喝水,看到温叙礼,露出自然的微笑。
“哥,你回来了?训练结束这么早?”
“有点不舒服,请假了。”温叙礼说,同时观察数据:心率82,呼吸平稳,表情自然。
完美伪装又回来了。
“你没事吧?”林景澜关切地问,“中暑了吗?”
“可能有点。”温叙礼倒了杯水,“你去书店买书了?”
“嗯。”林景澜点头,“买了几本参考书,还顺便去了趟图书馆。”
他在主动提及图书馆,这不是心虚的表现,而是为了显得自然。
“图书馆凉快吗?”
“还好,比外面好。”林景澜说,“哥,你知道南城有个地方志档案馆吗?我在图书馆看到介绍,好像挺有意思的。”
试探。他在试探温叙礼对地方档案的兴趣。
“听说过,没去过。”温叙礼平静地说,“你对历史感兴趣?”
“有点。”林景澜说,“了解一个城市的历史,能更好地理解现在。”
很哲学的回答,但也很空泛。
“有道理。”温叙礼说,然后转身上楼,“我休息一会儿。”
回到房间,温叙礼立刻打开电脑。他需要重新评估所有数据,重新分析林景澜的行为模式。
如果林景澜真的在调查那场车祸,而且与S的任务无关,那么他的目的可能比温叙礼想象的更复杂。他可能不是S的棋子,而是有自己的目标。
但如果这是S的安排呢?如果S故意让林景澜调查车祸,目的是什么?为了揭露零域的秘密?还是为了控制温叙礼——通过他母亲的死?
温叙礼调出母亲生前的资料。温婉,零域初代研究员,专攻神经网络同步技术。2009年离职,同年七月死于车祸。
官方说法是离职后意外死亡。但零域内部有传闻,说温婉离职是因为与组织理念不合,她的死可能不是意外。
温叙礼一直不相信这些传闻。但现在,林景澜的调查让他不得不重新思考。
他打开一个加密文件夹,里面是母亲留下的笔记本扫描件。其中一页,写着一行字:
“同步不是控制,共鸣不是操纵。真正的联结,始于自由的选择。”
旁边画着两个交叠的波形,频率相同,相位一致——完美的心跳同步。
温叙礼看着那幅图,脑中闪过林景澜在实验室看着同步波形时的眼神,那种专注,那种……共鸣。
如果母亲的研究与心跳同步有关,如果S继续了这项研究,如果林景澜是实验体……
那么,林景澜那些完美的心跳,那些规律的生理数据,那些与温叙礼逐渐同步的反应——这一切,都可能不是偶然。
而是一个持续了三年的实验。
温叙礼感到一阵寒意。他看向墙壁,那个与他只有一墙之隔的少年,可能是实验品,可能是执行者,可能是受害者,也可能是加害者。
或者,他什么都是。
监听终端上,绿色的曲线平稳起伏。林景澜的心率是76,进入学习状态。
完美得令人心悸。
温叙礼在私人笔记中写下新的推测:
【第七十五日,发现对象主动调查2009年车祸事件(涉及双方父母)。对象表现出真实情感反应,但行为模式显示其早有准备(假身份卡,目标明确)。】
【关联线索:1. 母亲的研究方向为生理同步;2. S可能延续了该研究;3. 对象的心跳控制能力超出常规训练范畴;4. 对象与我的生理数据同步率持续上升。】
【假设:对象可能是母亲或S研究的实验体。其接近我的目的可能不仅限于情报收集,还包括完成某种同步实验。】
【但疑问:对象的求救信号(SAFETY,SCARED)如为真实,则其处境危险。如为表演,则其动机更加复杂。】
【行动计划:1. 继续观察对象对车祸的调查进展;2. 尝试破译其心跳数据中的完整编码;3. 寻找母亲研究资料的完整版。】
写完计划,温叙礼看向窗外,夕阳西下,天空被染成血色。
南城在暮色中逐渐亮起灯火,每一盏灯都是一个家庭,一个故事,一个秘密。
而在温家的别墅里,两个少年的命运,因为一场三年前的车祸,因为一项未完成的研究,因为一个庞大的组织,被紧紧纠缠在一起。
真相的碎片,像那些玻璃一样散落在时光中。
而寻找真相的过程,可能比真相本身更加危险。
温叙礼关闭电脑,靠在椅子上。监听终端上,林景澜的心跳曲线依然平稳。
但在那完美的规律下,温叙礼现在听到了别的东西:历史的回响,研究的延续,阴谋的阴影,还有……可能的求救。
第七十五天。
游戏还在继续,但赌注已经升级。
现在,不只是监听与反监听,评估与反评估。
现在是真相与谎言,过去与现在,自由与控制,生与死。
温叙礼闭上眼睛。
明天,第七十六天。
他要更靠近真相。也要更小心。
因为在这个游戏中,一步错,可能满盘皆输。
***
八月的第一场暴雨,在午夜毫无预兆地降临。
温叙礼被雷声惊醒时,监听终端正发出急促的蜂鸣。
他翻身坐起,屏幕上,林景澜的心率曲线像疯了一样剧烈震荡:72,89,103,78,115,67……
从没有过这样的数据。
九十天了,温叙礼已经习惯了那些完美的心跳,那些规律的波动,那些几乎像机器一样的精准控制。但此刻,所有的控制都崩塌了。
发生了什么?
温叙礼调出实时音频。隔壁房间传来压抑的喘息,短促,破碎,像是在忍受巨大的痛苦。还有手指划过墙壁的声音,指甲与涂料摩擦产生的刺耳细响。
“哥……”一个几乎听不见的声音,混着电流杂音,从监听器里传来。
温叙礼僵住了。
林景澜在叫他?在深夜两点,在心率完全失控的情况下?
他继续监听。
喘息声更加沉重,然后是一阵翻找东西的声音——抽屉被拉开,塑料瓶碰撞,什么东西被撕开。
药物?林景澜在用药?
温叙礼调出历史数据,查看今天的所有记录。
白天一切正常:
早晨心率72,上课平均78,午饭后82,下午物理训练时85,晚饭后回落到75。直到午夜零点,数据都完美无瑕。
之后,零点三十分,第一个异常出现:心率从睡眠状态的65突然跳至72,维持五分钟。
接着,零点四十五分,升至81。
一点整,92。
这是一个逐渐攀升的过程,像发烧,但林景澜的体温数据显示正常:36.7摄氏度。
不是生理疾病。
是心理应激?噩梦?还是……某种触发?
一点三十分,心率突破100,呼吸开始紊乱。
之后的数据就像过山车,上上下下,完全失去了规律。
而现在,凌晨两点十七分,林景澜在痛苦中叫了他的名字。
温叙礼坐在黑暗中,面临一个选择:作为监听者,他应该保持距离,记录数据,分析原因。
但作为哥哥,作为那个与林景澜生活在同一屋檐下两个月的人,他应该去看看。
雷声再次响起,闪电照亮房间。
在那瞬间的光明中,温叙礼做出了决定。
他起身,开门,走向隔壁房间。
走廊里很暗,只有应急灯微弱的绿光。雨点猛烈地敲打着窗户,像是某种急切的呼唤。
他在林景澜门前停下,抬起手,犹豫了一秒,然后敲门。
“景澜?”
没有回应。但监听器里的喘息声停了。
温叙礼推开门,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窗外偶尔的闪电提供短暂照明。
他看到林景澜蜷缩在床边的地板上,背靠着墙,身体在微微颤抖。
“景澜?”温叙礼打开灯。
灯光下,林景澜的样子让温叙礼心中一紧。
少年的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满是冷汗,嘴唇失去了血色。
他穿着睡衣,但领口被扯开了,露出锁骨和一片胸口皮肤——那里有一片淡淡的红色痕迹,像是过敏,又像是……注射点。
更让温叙礼注意的是林景澜的眼睛。那双总是清澈平静的眼睛此刻充满了某种温叙礼从未见过的情绪:痛苦,恐惧,还有……挣扎。
“哥……”林景澜的声音很轻,几乎被雨声淹没,“你来了。”
温叙礼走过去,蹲下身。“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林景澜摇摇头,想说什么,但突然身体一僵,呼吸再次急促起来。
他闭上眼睛,手指紧紧抓住胸口的衣服,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监听终端上,心率飙升至118。
“药……”林景澜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抽屉……”
温叙礼迅速拉开床头柜的抽屉。
里面整齐地放着书本、文具,还有一个白色的小药瓶,没有标签。
他拿起药瓶,打开,里面是几颗蓝色的小药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