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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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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热的太阳炙烤着大地,连树荫底下都不在清凉。
一个背着包裹,满脸脏污的女人正步履维艰的往那座匍匐着,犹如沉睡中的庞大巨兽的庆国国都走去。
那里是她的家乡,里面住着她所爱的父皇母后兄长和未婚夫。他们要是见到了自己回来,肯定会很高兴。
热得一度脱水的白桃舔了舔干涸得起皮的嘴唇,那双本灰败透着死寂的眼睛此刻亮得犹如点缀在夜空中的点点星光,璀璨夺目。
快了,她马上就要回家了。
此时的庆国正处于热闹中,你要是问是什么热闹,肯定会有好心人给你解释。
原来今日是思安公主的生辰,要问思安公主是谁,不得不提起三年前庆国战败后,主动提出要到齐国为质的永安公主。自从永安公主到齐国后,帝后整日沉溺在母女分别的痛苦之中,这个时候思安公主出现了,她治愈了帝后一颗思女痛苦的心,为人更是善良温柔得能用天底下一切美好的词形容。
因为她会在灾民流离失所时主动提出要让后宫缩减用度,让各大世家捐款,会在遇到天灾人祸后主动上寺庙祈福,还说她作为公主享受了百姓的供奉,更得思之于民,用之于民。
“照你那么说,这思安公主不就是个替身吗?”路人思索后,得出了那么一个结论。为其解释的那人直接拔高音量反驳,“什么替身,思安公主可是上天赐予我们庆国的珍宝!我们也只认思安公主一个公主。”
“那位永安公主说是送去齐国为质,谁不知道齐国是礼仪之邦,齐国国主为人更是敦厚纯良,怕是她知道自己在庆国的名声烂糟了,才跑到齐国躲起来的。”
白桃进城后,听到的就是那么一句话,她白着脸想要辩解,想要解释不是这样的。
她在齐国过得一点儿都不好,他们不给她饭吃,每天都要干很重很重的活,要是干得不好就会拿鞭子抽她,还喜欢戏弄她,看她像一条狗跪在地上求他们,甚至把她关在狗笼里看她和狗抢食。
白桃想到那段过往,连灵魂都不自觉的颤抖起来,那里太可怕了,她不要再回去了。她刚想要过去解释,肩膀不知道被谁撞了一下,疼得她一个站不稳,踉跄着摔坐在地上。
撞倒她的那人晦气地啐了一声,“走路没长眼睛啊,晦气!”
白桃对上男人生气的脸,立马吓得白了脸,连牙齿都哆嗦起来,随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能不能不要打我。”
她怕疼,很怕很怕。长久的折辱和疼痛的折磨不但没有让她习惯,反而给她留下了烙印进灵魂深处的极致恐惧。
三年多的齐国生活早已磨灭了白桃所有的尊严傲骨,让她忘记了所谓的尊严是什么。
她每天想的只有如何少挨打,吃饱肚子,以及还能不能看见明天的太阳,活着回到庆国。
男人被她突如其来的下跪给吓懵了,抬脚就走,“晦气,今天居然碰到了个疯子。”
周围的人被这里的动静吸引过来,然后围着白桃指指点点,说得最多的一句话也是——
“这是个疯子。” “嘘,离她远一点,要不然被她碰瓷了就倒霉了。”
这些鄙夷,厌恶的眼神她在齐国已再熟悉不过,习惯到近乎麻木了,只是不知父皇母后看见她变成这个样子后会不会很讨厌她,认为她卑躬屈膝的丢了皇家的脸,没有一点儿所谓的皇室傲骨。
她分明都很克制自己不要这样了,可是三年来的习惯让她一时改不了。
她要是没有第一时间自称奴婢跪下,就会被打得遍体鳞伤,然后被扔进狗笼子里不给吃不给喝。
从地上爬起来的白桃吸了吸因委屈而变得通红的鼻子,甩了甩头继续往宫门口的方向走去。
并在心里暗暗告诫自己,她已经回到庆国了,这里不是齐国,没有人会再欺负她,也不会有人逼着她吃发馊的饭菜,往她嘴里塞发霉的馒头。
趿拉着一双磨破了脚,露出脚趾的草鞋的白桃来到巍峨的宫门口,还没靠近就被士兵嫌弃地驱赶。
“哪来的叫花子,挡在这里做什么,别挡住了贵人。”
“去去去,这里不是你一个乞丐能来的地方。”
白桃张了张干涸到脱皮的嘴巴,先是伸出舌头舔了一口嘴唇,才磕磕绊绊地解释起,“可否麻烦你们进去告诉父皇和母后还有皇兄,就说永安回来了。”
谁知道这几个士兵听完后简直是要笑得肚皮都疼了,“就你一个乞丐也敢冒充永安公主,胆子可真肥,谁不知道永安公主正在齐国吃香的喝辣的,哪里是你一个肮脏的乞丐能冒充的。”
“不是,我,我真的是永安。”涨红了脸的白桃慌张的就要从袖袋里拿出代表自己身份的证明。
还没等她拿出来,她就被粗鲁地推倒在地,粗糙的地面划破了本就不甚娇嫩的掌心。
一只脚踩上了她的手,“滚!在不快点滚老子下次踩得就不是你的手,是你的脑袋了。”
“我真的是永安。”手指被碾踩得发疼得白桃惊恐的想要收回自己的手,仍不忘辩解。
“求求你们去告诉我父皇母后一声,就说永安回来了。”
“呸,就你也敢冒充我们庆国的公主,也不撒泡尿照下自己长什么样。”
她真的是永安,为什么没有人相信她啊。白桃从地上爬起来,委屈得眼泪直掉,是不是因为她太久没有回来,所以大家都不记得她了。
不对,还有一个人肯定会记得她。
子玉哥哥,她要去找子玉哥哥。
子玉哥哥说过他最喜欢的人是她,说过他会娶自己,做自己的驸马,还说过,只要她听话,乖乖去齐国,等回来后就会娶她。
可是等她来到丞相府大门前,仍和之前一样还没靠近就被驱赶开来。 “哪来的乞丐敢来这里要饭,嫌活得不耐烦了。”
“我,我不是乞丐,我是来找子玉哥哥的。”白桃想到了自己挂在脖子上的信物,连忙把它取下,“你把这个交给子玉哥哥,他,他看了就会明白的。”
谁料守门的小厮接过玉佩后,看了一眼就直接扔掉,不屑道:“哪来的杂玉佩,再不快点滚小心老子揍你。”
这种玉佩斑驳得连半两银子都没有,真是碰瓷都不知道弄点贵的玉佩。
白桃在他接过玉佩时,眼里闪过欢喜,以为他马上就要带自己去见子玉哥哥了,却又在他抬手将自己的玉佩扔出去的那一刻,瞳孔紧缩,身体比大脑先一步诚实地扑过去护住了玉佩。
抓住玉佩后,整个人随之滚下台阶的白桃看着手里的玉佩,暗自庆幸还好没有摔坏。
可是那扇丞相府的大门也随之关上了。
她想要再次过去敲门,但一想到刚才门房凶狠的眼神,如针扎般的恐惧噩梦如潮水涌来,令她浑身冷汗直冒,连牙齿都止不住打哆嗦。
脑海中也有一道声音在疯狂地警告她,不要再过去了,要不然他们就会打你,就像齐国的那些人一样。
夜里,丞相府大公子,现在是户部侍郎的谢望沉刚结束宫宴回来,今日守门的门房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把今天的事如实相禀。
“公子,今天外面有个疯疯癫癫的乞丐一直吵着闹着要见你,还说她叫什么永安,奴才觉得那人大概脑子不好使,便将人给赶跑了。 ”
闻言,谢望沉脚步一滞,瞳孔幽暗,“她现在在哪里。”
“这个奴才不知道,不久前还看见那个乞丐在附近徘徊,想来还没走远。”门房低下头,心里则在嘀咕,大公子该不会真和那个乞丐认识吧。
谢望沉听后神情仅是淡淡的,随后抬脚往里走。
脚还没迈开,身后就传来一道令他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白日里被门房给赶走的白桃并未走远,而是一直守在旁边的小巷里等着他回来。
清冷的月光下,穿着粗布烂衣的女子背着破包裹站在道路中央朝他展颜一笑。
立于高阶之上的男人神色冷淡,宛如高山雪松上的一捧雪,清冷至极。
“子玉哥哥,是我,我是永安啊,我回来了。”白桃清楚现在的她是说不出的狼狈,换成之前的自己每一次见子玉哥哥前都会盛装打扮,绝对不允许自己露出失礼的一面。
以至于她怯懦自卑得不敢抬头看他。谢望沉则是好奇,“你是怎么从齐国回来的。”
要知道从庆国到齐国,哪怕是快马加鞭也得要一个多月,若是乘坐马车得需三个月。
“是,是齐国国主放我回来的,你看,这是他给我的通关文书。”白桃急切的把自己盖着齐国国玺的文书递过去。
“文书先放在我这里。”接过文书的谢望沉仅是看了一眼就收起,“你回庆国一事先别告诉别人,也不要让任何人发现你的存在,知道吗。”
白桃抬起水雾朦胧的一双眼儿,满是不解,“父皇母后也不能说吗?”
“到时候肯定会说的,只是现在还没到时候。”谢望沉的目光又一次落在她的身上,薄唇轻启,“我在城内有一处院落,你先到那边住下。”
直到将人送走,小厮刘川沙拧起眉头,满脸狐疑,“少爷,她该不会真的是永安公主吧,她回来了,那思安公主怎么办啊。”
“这件事先不要让思安知道,要不然她该难过了。”谢望沉拧眉吩咐下去,“派人去告诉齐国国主,询问永安公主是否是私自回庆国。”
“若是私自回来,就立马将她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