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意轰鸣》夕昔夕汐

6、第 6 章

　　下午两点的机场依旧人潮涌动，许多接机的人纷纷伸长脖子望向出口，期待着下一个是自己熟悉的身影。

　　戚安余也是如此，得知岑付生今天回国的消息以后，他算着时间早早就等在了这里。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回来了？

　　难道是在国外遇到什么烦心事了？

　　他捏着指尖不安的来回踱步，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一道身影缓缓来到自己身前。

　　“安余……”

　　午后裹挟着温暖热度的日光洒在岑付生身上，将本就颀长挺拔的身影映衬的越发耀眼。

　　凌厉的短发随着微风轻轻吹动，那张冷峻的脸上原本是面无表情的沉寂，但是偏偏光辉降临在蕴满情话的眸子里，于是所有的柔情便有迹可循。

　　只可惜，明明所有完美的词语都被倾注在了他身上，可放眼看过去，岑付生走起来的脚步却有些突兀的一深一浅。

　　“付生！”

　　戚安余猛然间抬头，惊喜的朝前扑去。

　　岑付生反应极快，展开双臂稳稳将人接进怀里，低下头温柔的吻着他：“想你了，很想很想。”

　　“我也是……”

　　戚安余搂紧他的脖颈仰头回吻过去，满眼都是他的爱人。

　　“对了，怎么突然回来了？”

　　回程的路上戚安余靠在椅背上疑惑的问起这个问题。

　　停在红绿灯间隙的路口时，岑付生侧头看着他，仔细望了望：“因为听到你的哭声了。”

　　“我……什么时……”

　　戚安余奇怪的说着，喃喃两句后意识突然清醒，难道是……

　　“今天凌晨打电话的时候你哭了。”

　　作为他的爱人，岑付生是全心全意的信任着戚安余的，相信他有足够的能力解决很多事情，但同时正是因为他的坚不可摧，才在他露出来一点哪怕看起来是微不足道的脆弱时，都会让岑付生心疼的不像话。

　　安余很需要他，正如自己很需要他一样。

　　所以即使每天被课题研究缠身的他，仍然会在国内的傍晚时分准时打来电话。

　　这是两个人相距数万里的唯一联系方式，也是彼此间能够跨越时间和距离的安抚。

　　岑付生抬起手轻轻抚过戚安余还微微留着红痕的眼角：“是不是遇到什么难办的事情了？和我说说。”

　　他一字一句的说着，沉下来的声音里带着不容忽视的担忧。

　　相信他的坚强，但同时也希望他能够知道，自己无论何时都是他可以依赖的后盾。

　　果不其然，听到这句体贴的询问时，戚安余的眼眶倏然红了一圈。

　　因为不经意间露出来的哭腔，他放下一切坐了十小时的飞机匆匆赶回了自己身边。

　　这句关切携带的分量太重了，重到戚安余鼻尖酸到不行。

　　“确实是发生了很要紧的事情……”

　　回到家的岑付生顾不上任何修整，拿起戚安余交给自己的那张纸认真看了起来。

　　手里这份皱巴巴的报告单是前两天戚安余恨不得拍在秦南脸上的那张，还好当时没有直接撕毁。

　　“付生，怎么样啊……”

　　戚安余皱紧眉头满怀期待的看着他，急切的想从他那里听到让自己安心的肯定。

　　岑付生没有开口，注意到他的慌乱后，第一时间将温热的手心放在戚安余头顶摩挲了两下，伴随着亲吻使爱人慢慢平静下来。

　　一项项和标准指数相差巨大的数据摆在眼前，就算是没有见到过病后的秦南，岑付生也能清晰了解他此时恶劣的身体情况。

　　岑付生在医学上天赋极高，以最快的速度读完本硕课程后，在戚安余的劝说下他接受了享誉世界的德国教授邀请去攻读博士，现在的岑付生是医学界冉冉升起的一束明亮光辉，未来会有更多的鲜花和掌声簇拥在他的前路。

　　可以说这次他的回来也为了秦南带来了一份希望，因为早在之前岑付生所在的研究组便开展了关于癌症药物研发的课题。

　　秦南的病情对他而言是最熟悉的问题，可他却久久没有开口。

　　纵使秦南一直强撑着说自己很好，可实打实的检查数据是不会骗人的。

　　他的病，远比戚安余听到的要严重的多。

　　岑付生放下纸看向眼巴巴望着他的戚安余，到嘴边的生冷实情硬生生止住了，换做成相对委婉的话语：“不乐观，但是如果及时进行化疗也许还能延长生命。”

　　听到他这么说，戚安余忍着的泪水全都落了下来：“真的…真的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吗？”

　　“至少，这是让他活下来的一个希望，”岑付生沉默半响伸出手将他抱在腿上搂着，沉声说，“我们研究的ZKT试剂虽然对于癌细胞有作用效果，但是目前还没有正式进入到人体实验这一步，我们需要时间，所以对他而言，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及时化疗。”

　　“可是…秦南他…现在怀了孩子……”

　　提起那个来的有些不合时宜的孩子，戚安余也满是痛心。

　　进行化疗，也就意味着要放弃这个小生命。

　　秦南一定是舍不得的，自己该怎么劝他啊……

　　岑付生低下身和他额头相碰，吻去他的泪痕，用近乎冷漠的语气说着最现实的话：“想要活下去，就一定要舍弃一些东西，和活着相比，这些并不重要。”

　　“不是吗？”

　　这句不轻不重的话点醒了戚安余，是啊，只要秦南活着就好，只要他…活着就好。

　　戚安余闭上眼睛，伏在他肩上颤抖脊背闷声哭着，岑付生暗下眸子，一点点温柔的抚摸他，始终无声的陪伴在他身侧。

　　好在腹底的刀口并不算很深，在医院躺了三天的秦南终于获得了出院的准许。

　　“秦先生，你也知道你的情况，我还是建议尽快进行化疗治疗，不然一直向后拖延，病情只会越来越重，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临走前，他的主治医生再次说出了从前说过多次的劝告，秦南始终都是那副浅笑的样子，他礼貌的感谢了医生。

　　“我明白，我会好好考虑的。”

　　他这么说，恰恰也就意味着同意治疗遥遥无期。

　　猜到这次劝说会以失败告终的医生默默叹了口气，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无奈极了。

　　二十五岁啊，这么年轻的年纪，却要遭受这么重的磨难。

　　出院的秦南原本想要去公司看看这几天拉下没有处理的工作，可是快要走进车旁的时候眼前一晃，好在他及时扶着车门才不至于让自己摔倒。

　　而在他的身后不远处一辆黑车极速飞驰过去，转眼消失在视野里。

　　秦南能够感觉到呼啸的风声从脸侧凌冽擦过，足以划伤一切的意识。

　　如果刚才没有稳住跌倒了，恐怕这会就该出事了。

　　孩子大概也察觉到了他的慌张心跳，又是一阵恶心涌上心头，秦南捂着嘴踉跄的来到角落干呕，小腹疼起来连指尖都是麻的，冷汗一滴滴灌进眼角，硬生生逼着干涸的泪腺翻出疼意。

　　吐到最后秦南双腿发软，再也支撑不住重重半跪在了地上，微弱的咳嗽声带动胸腔共振起来，一声声喘息换来的是溢出嘴角的血渍。

　　他麻木的擦了擦鲜血，小心护着孩子抵着墙边，勉强换了个姿势，那只惨白到毫无血色的手染上了一层泛白的墙灰，贴在外套上留下了印记。

　　秦南用仅有的力气摸着微微隆起的肚子，他迷糊的想着，自己这么疼，孩子会跟着一起疼吗？

　　从得病以来，疼痛似乎成了伴随他的呼吸一样的事情，他忍得了，也不得不忍下去，可是他不希望孩子和自己一样被疼痛折磨。

　　不知道思绪飘到了哪里，一阵铃声扰醒了此时的安静。

　　是助理打来的电话。

　　“秦总，副总问幸宜的企划案，您在哪儿啊？”

　　“抱歉，我还在外面，已经和副总说过了，”秦南低低咳嗽了两下，努力将声音恢复正常，“企划案我之前看过了，没有问题，在我右手边的抽屉里，第二层最里面的蓝色文件夹，帮我拿给他吧。”

　　好在之前他就找了个借口和源溪宁请了假，还好他没有多问，并不知道自己住院的事情。

　　“明白，我现在就送给副总。”

　　“副总，您要的文件。”

　　助理微微弯腰将东西放在桌面上，源溪宁正站在窗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秦总监还没有过来吗？”

　　他这么简单的一句却让助理感受到了强势的威严和不快，于是立刻低下头回答：“是……”

　　源溪宁收紧眸子：“知道了，先出去吧。”

　　秦南已经几天没有出现在公司了，自己多次去他家里找他，都没见到人影，就算是躲着自己也不至于连个消息也不回吧。

　　他到底该拿他怎么办啊……

　　源溪宁叹了口气，头疼的揉了揉眉心，转身去往桌前拿起文件翻开第一页。

　　只是没想到，有张纸突然轻飘飘的掉了下来落在脚边。

　　“这是什么？”

　　他弯下腰随手捡了起来，打开的瞬间瞪大了眼睛。

　　手里的这张纸，正是秦南的第一次孕检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