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嗔欲》火昭瞳

11、第 11 章

　　虽然宋律庭是她名正言顺的丈夫，但职业道德的底线，沈狸从不曾想过逾越。公是公，私是私，这条界限她分得清楚。
　　下午，因为爽约了相亲，沈宛的电话如同催命符般接连不断地打来。
　　沈狸接起，语气淡漠：“干嘛？”
　　电话那头，沈宛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你把陈家公子给鸽了？沈狸，你可以不去，但起码的礼貌要有！跟对方说一声很难吗？你这像什么样子！”
　　沈狸轻笑一声，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我什么时候答应过要去？从始至终，我都没有点过头。”
　　“沈狸，你一定要在这件事上跟我闹是吗？”沈宛的声音冷了下来。
　　她们母女关系向来疏离僵硬。沈宛不喜欢这个女儿过于强势自我的性格，加之常年忙于事业，母女之情淡薄得只剩下面子上的往来。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沈狸的声音平静无波，“我没有亲口承诺的事情，自然不会去履行。”
　　沈宛知道自己辩不过她，深吸一口气，换了话题：“三天后，你姥姥要办家宴，她希望你能到场。”
　　听到是姥姥沈曼殊的意思，沈狸沉默片刻，终究不好推脱：“嗯，知道了。”
　　又公式化地说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姥姥沈曼殊，是个极有手段的女人。沈家的女人似乎一脉相承地要强。她当年从某个封建大家族里逃出来，只身闯荡S市，从做生意起步，后来认识了外公李裕，借助他的力量踏入政界。外公没几年去世后，沈曼殊干脆利落地将他的骨灰撒入大海，并把女儿的名字改随己姓，成了沈宛。
　　沈狸六岁时父母离异，七岁就被送到姥姥身边抚养。沈曼殊对她要求极为严苛，很小便开始灌输人情世故，稍有不如意便是戒尺打手心。她从不讲温情，只告诉沈狸赤裸的现实：
　　“人与人交往的本质就是利益互换，再好的感情也抵不过自身得失……你没有价值，拿什么跟我耍脾气？等你有价值的那天，再来跟我谈条件。”
　　这些话，沈狸至今记得清清楚楚。
　　奇怪的是，沈家女人的婚姻似乎都透着股扭曲。沈曼殊视婚姻为跨越阶级的阶梯，将丈夫当作上位的工具；沈宛则是在母亲安排下结婚，婚后出轨数次，甚至当着纪昌和的面与别的男人亲热，荒唐至极。
　　沈狸不喜欢沈家，但这个家族对她的影响深入骨髓。沈曼殊的教育方式残酷而现实，她认为与其让孩子长大后被社会毒打，不如从一开始就认清世界的真相。什么世界美好，人人平等，在她看来都是狗屁。
　　“所有完整的美好品质，都必须建立在良好的物质基础上才配拥有。有瑕疵的善良，只会让贫穷的乖小孩陷入自我怀疑。恰恰相反，在那种环境下，善良才是最难能可贵的。”
　　回想起沈曼殊灌输给她的这些价值观，沈狸只觉得头痛。她甩甩头，不再去想，打开电脑开始处理MH集团的安全维护工作。
　　MH集团之前的安保系统由政府相关部门和内部技术人员共同维护，程序繁琐，在沈狸看来，这像是那些“表面正气凛然”的君子程序员搞出的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
　　她嗤笑一声，毫不客气地评价：“智障。”
　　随后，她手指翻飞，设计了一套更为坚固、精妙且深不可测的安全系统和防火墙，直接替换了原来的版本。
　　做完这些，她顺手黑进MH集团内部加密网络，想看看他们最近的动向。“人工智能医疗器械？”竟然还是与京大医学院的秘密合作，外界从未听闻。
　　“无聊。”她兴趣缺缺地关闭了电脑。
　　现在，她需要考虑的是，是否该把宋律庭带回沈家。以他的身份，应该足够应付那群挑剔的家人了吧？
　　宋律庭这边，张助理正在汇报：“九狐拒绝了深度合作的提议，并且……态度强硬地让我们‘滚’。”
　　宋律庭闻言，非但不怒，反而低笑一声：“够有脾气。”
　　“总裁，那我们……”
　　“加大筹码。”宋律庭语气笃定，“我不信她不动心。”
　　“是。”
　　寻求与“九狐”的深度合作，是为了给即将启动的人工智能医疗器械项目加上一道最强保险。这个项目意义重大，一旦成功，对人类医疗、科技进步乃至MH集团本身，都将是无与伦比的推动力。
　　开完会，宋律庭想起沈狸早上那句“一路顺风”，唇角不自觉地扬起。
　　她真的很好。
　　走出会议室，路过员工区时，他无意中听到几个年轻员工的闲聊。
　　“你女朋友盯你盯这么紧啊？”
　　“你懂什么，这叫甜蜜的负担！”
　　“是是是，瞧你那一脸幸福样。”
　　“我女朋友一会儿要给我送爱心午餐，你们这些单身狗羡慕不来！”
　　“威哥牛逼！”
　　几个员工看到宋律庭，立刻噤声，恭敬地问好：“Boss好！”
　　宋律庭微微颔首。
　　等他走远，几个女员工才小声激动起来：
　　“Boss真是太帅了！”
　　“这么帅还单身，天理难容！”
　　“别做梦了，Boss那种级别的男人，跟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还是搞事业最实在！”
　　“没错，女人就得靠自己！偶尔看看帅哥养养眼就行了。”
　　宋律庭乘坐专属电梯回到顶层办公室。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整个S市的繁华景象。
　　中午了，不知道她吃饭了没有？
　　他拿起手机，界面停留在与沈狸的聊天框。一上午过去了，她一条消息都没发。
　　要不要主动发一条？可如果她在补觉，会不会打扰到她？
　　犹豫片刻，他使用了“拍一拍”功能——这种没有消息提示的操作，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和期待。
　　可惜，沈狸此刻正在画室里，手机被遗落在沙发上，对此毫无察觉。
　　等了片刻，没有回应。宋律庭眼底闪过一丝失落。
　　算了，她可能在忙。
　　可是……她没有工作，会在忙什么？
　　她会不会……背着他去见别的男人了？
　　不，不会。她昨晚明明说过以后只爱他一个。
　　……但床上的话，能全信吗？
　　宋律庭陷入了莫名的焦躁与不安中。
　　张助理送午餐进来时，感受到老板身上散发出的幽幽低气压，小心翼翼地问：“总裁，您……怎么了？”
　　“没事。”宋律庭抬眼，忽然问道：“张助理，你有女朋友吗？”
　　张助理内心OS：？？？？老板今天怎么了？
　　“没、没有啊。”
　　“嗯，出去吧。”
　　“是。”
　　沈狸在画室里，对着画布，思绪却纷乱如麻。她烦躁地扔下画笔。
　　洗过手后，她看着那幅半成品，越看越不顺眼，干脆利落地将其扔进废纸堆。这已经是今天报废的第四幅画了。若有专业画协的人在此，定会痛心疾首——这些被弃若敝履的“废稿”，每一幅都达到了足以悬挂在画协A级展厅的水平。
　　她走出画室，到厨房找水喝。冰箱里被各种食材塞得满满当当，充满了生活气息。沈狸看着这一幕，唇角不自觉地勾起。
　　有个贤惠的老公，感觉……真不赖。
　　看看时间，何若阿姨应该来了。果然，门口传来动静。
　　沈狸慵懒地倚在岛台边：“何姨。”
　　何若看到她，有些意外：“今天起这么早？”
　　“心情好。”沈狸挑眉。
　　“想吃什么？中餐还是西餐？”
　　沈狸想了想，不知道宋律庭吃了没有。
　　“何姨，能做两份吗？我想给……别人带一份。”
　　“可以啊，不过家里好像没有合适的饭盒。”
　　沈狸想起昨天超市采购的情侣饭盒：“有！”她快步从橱柜里找出那两个盒子。
　　何若看着明显是一对的情侣饭盒，会心一笑：“小姐谈恋爱了？”
　　沈狸弯起唇角：“算是吧。”
　　何若很懂分寸地没有多问：“那想吃什么？我看看食材够不够。”
　　“我问问。”沈狸这才想起找手机，在沙发上找到后，给宋律庭发去信息：
　　【吃饭了吗？我让何姨做两份，你让张助理过来取一下吧。】
　　宋律庭看着这条信息，阴霾一扫而空，立刻将面前的工作餐推到一边。
　　【还没。好。】
　　他感觉自己被巨大的幸福感包裹。
　　沈狸：【你喜欢吃什么？】
　　宋律庭：【按你喜欢的来就好。】
　　沈狸挑眉，还真是……默契。
　　她报了几个菜名，都是昨晚宋律庭做给她、并且她吃得格外满足的菜品。
　　何若笑了：“这都是小姐你爱吃的。”
　　沈狸面不改色：“他也爱吃。”
　　宋律庭立刻吩咐张助理备车，他要回家。
　　张助理满心疑惑：回家？总裁不是刚出来没多久吗？
　　当宋律庭走进家门时，沈狸刚挂断电话：“宋律庭，张助理什么时候到？饭快好……你怎么回来了？”
　　何若闻声看向门口，只见一个身形挺拔、气质卓然的英俊男人走了进来。
　　宋律庭见到何若，礼貌地问候：“何姨好。”
　　何若笑着回应：“你好，你是……狸狸的男朋友？”
　　宋律庭神色自若，语气却格外郑重：“不是。”
　　何若笑容一僵。
　　紧接着，他清晰地说道：“我是她丈夫。”
　　何若彻底愣住：“啊？”
　　沈狸走上前，笑容灿烂地挽住宋律庭的手臂，顺手在他结实的腹肌上摸了一把，证实道：“何姨，他说的没错。”
　　何若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冲击：小姐什么时候结的婚？沈总知道吗？
　　沈狸看出她的震惊，解释道：“沈女士还不知道，我会找时间跟她说的。”
　　何若很识趣，找了个借口便先行离开了，将空间留给这对新婚燕尔的小夫妻。
　　沈狸指挥着宋律庭将饭菜端上餐桌，自己则随意地将一条长腿搭在旁边的椅子上，姿态慵懒又霸道。宋律庭坐在她对面，自然地为她布菜。
　　“三天后，你有空吗？”沈狸一边吃一边问。
　　“怎么了？”
　　沈狸抬眸看他，语气平常却带着决定：“带你见家长。”
　　宋律庭握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心底涌起一阵暖流与悸动。
　　他迎上她的目光，郑重回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