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嗔欲》火昭瞳

13、第 13 章

　　氤氲的水声停歇，画室里那点不愉快的『插』曲，到底还是在沈狸心里留下了一丝痕迹。
　　她靠在床头，听着浴室里的动静，指尖无意识地揪着丝滑的被面。她知道自己脾气来得快，下午那股无名火，多半是创作不顺的迁怒，现在冷静下来，对着宋律庭，竟生出几分罕见的、名为“不好意思”的情绪。
　　宋律庭擦着半干的头发走出来，浴袍带子松松系着，发梢的水珠偶尔滚落，没入微敞的领口。
　　他抬眼，便见沈狸正望着自己，眼神不似平日的慵懒或狡黠，带着点欲言又止。
　　“宋律庭...”她唤他，声音比平时软了几分。
　　“嗯？”他走到床边坐下，侧头看她，目光温和，仿佛下午被她冷语相对的事情从未发生。这份包容反而让沈狸更觉理亏。
　　道歉的话在嘴边转了几个弯，最终还是没好意思直接说出口。情急之下，她想起了之前的计划，找了个由头，语气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试探和讨好：
　　“那个……我过段时间想去冰岛看极光，你要……一起去吗？”
　　宋律庭微微一怔。冰岛？极光？他的行程表排得密密麻麻，挤出几天时间并非易事。但看着她那双此刻带着些许期待、试图缓和关系的眸子，“没时间”三个字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他沉吟片刻，问道：“具体时间？”
　　沈狸见他没直接拒绝，心里一松，语气也轻快起来，带着点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依赖：“还没完全定呢。你看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可以等你空闲了再去。”她补了一句，“好不好？”
　　这句“等你空闲”，像一片轻柔的羽毛，精准地『搔』刮在宋律庭心上最柔软的地方。她愿意将就他的时间。他眼底漾开真实的暖意，低声应道：“好。”
　　气氛缓和，沈狸心神放松，目光便不由自主地飘向他。浴袍因他坐下的动作领口微敞，隐约可见其下壁垒分明的腹/肌/线/条，紧实而充满力量感。她耳根微热，慌忙移开视线，却又忍不住在心里呐喊：……真的好/喜/欢。
　　宋律庭将她的细微反应尽收眼底，却并不点破。他放下毛巾，语气郑重了几分，主动提起了下午的事：“今天打扰你画画，是我的错。以后不会了。”
　　沈狸没想到他会主动道歉，心里那点残存的别扭瞬间烟消云散。她摇摇头，带着点自省：“没事，也是我没提前告诉你我的习惯。”她不想再纠缠这个话题，挥挥手，“都过去了，不提了。”
　　“嗯。”宋律庭从善如流。
　　画室的小插曲就此翻篇。沈狸心结已解，那双狐狸眼便又恢复了惯有的神采，眼波流转间，灵动十足。她微微倾身，靠近他，指尖轻轻碰了碰他浴袍的袖口，声音放得很轻：

　　“宋律庭…”

　　“嗯？”

　　“你……现在困吗？”她眨了眨眼，带着些许俏皮。

　　宋律庭目光柔和地看着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伸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指尖，掌心温暖：“你说呢？”

　　沈狸唇角弯起，望进他深邃的眼眸里，那里清晰地映着她的身影。她摇了摇头，诚实地说：“不困。”
　　…………（自行想象）

　　沈狸缓了好一会儿，才气息不稳地开口：“我……去洗一下…”
　　声音带着一些绵软沙哑。
　　她刚要挣扎着起身，宋律庭却已先一步动作，小心翼翼地将她打横抱起，步伐稳健地走向浴室。
　　“我抱你去。”
　　宋律庭刚把沈狸抱进浴室，怀里的人就炸毛了：“你不准看！”
　　他低笑出声，胸腔微微震动，故意背过身去，：“嗯，但夫人，现在害羞是不是晚了点？”
　　沈狸挑眉，好啊，这死男人学会反将一军了？
　　她赤脚踩在微凉的地砖上，像只猫一样悄无声息地贴到他后背，柔软的身体曲线严丝合缝地嵌进他宽阔的背脊。
　　“宋律庭。”她故意拖长了尾音，气息喷在他敏感的耳后。
　　宋律庭身体一僵，喉结滚动，声音哑得不行：“……嗯？”
　　“喜不喜欢？”她的指尖在他紧实的腰侧画圈。
　　“……喜欢什么？”
　　“喜欢我呀。”理直气壮。
　　“……喜欢。”他几乎是立刻回答，耳根漫上可疑的红/晕/。
　　沈狸得寸进尺，温软的唇贴在他脖颈跳动的脉搏上，轻轻一吻，然后语出惊人：“可我不喜欢。”
　　宋律庭呼吸一滞：“……哪里不喜欢？”
　　“哪里都不喜欢。”她说着，张口就在他颈窝处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留下个浅浅的牙印，像小兽在标记领地。
　　不等他反应，沈狸就伸手把他往外推，语气骄纵：“出去，我要自己洗。”
　　宋律庭被她这通操作搞得心跳失序，偏偏对着她又毫无办法，只能认输般叹了口气，乖乖被她“赶”出了浴室。
　　看着他略显仓促和僵硬的背影，沈狸靠在门上，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宋律庭逃也似的钻进客用浴室，拧开冷水开关。冰凉的水流冲刷着滚烫的身体，却压不住心头那把被某个小狐狸精点燃的邪火。
　　……这磨/人的/妖/精。
　　沈狸慢悠悠地洗好，裹着浴袍出来，发现主卧没人，客用浴室还亮着灯，水声哗哗。她走过去，屈起手指敲了敲门，声音带着刚沐浴后的慵懒和一丝故意使坏的甜腻：
　　“老公？你还在洗呀？”
　　门内，水声似乎顿了一秒。
　　随即，传来宋律庭明显更加低沉，甚至带着点狼/狈/隐/忍的回应：
　　“……嗯。”
　　隔着磨砂玻璃门，沈狸几乎能想象出他此刻通红着耳朵，强作镇定的模样。
　　啧，真可爱。
　　清晨的阳光透过纱帘，温柔地洒满卧室。
　　沈狸是在一片暖意中醒来的。她习惯性地伸手往旁边一探，触手一片微凉的空荡。睁开惺忪的睡眼，身边果然早已没了宋律庭的身影。
　　她揉着眼睛下床，趿拉着拖鞋走向厨房，想找点水喝。刚进厨房，目光就被冰箱上那张醒目的/黄/色便利贴吸引。
　　走过去扯下来，上面是遒劲有力、带着笔锋的字迹，一如宋律庭本人，清隽而好看：
　　【三明治在冰箱，若凉了，微波炉加热一分钟。】
　　简单，直接，却透着不容忽视的细心。
　　沈狸挑眉，唇角不受控制地扬起，低声嘟囔：“爱心早餐？”
　　她打开冰箱，拿出那个用料扎实、卖相精致的火腿芝士三明治，咬了一口。面包松软，食材新鲜，搭配得恰到好处。
　　味道很好。
　　心情大好的沈狸，立刻拿起手机，调整角度，对着自己和咬了一口的二明治来了张搞怪自拍。照片里，她素颜依旧美得张扬，故意做了个鬼脸，眼神灵动，背景是晨光中的开放式厨房。
　　她将照片发给宋律庭，配文：
　　【贤惠男人投喂的爱心早餐，味道不错，提出表扬！】
　　MH集团顶层会议室。
　　巨大的环形会议桌旁坐满了神色严肃的股东和高管，正在进行的议题是关于人工智能医疗器械项目的关键决策。
　　宋律庭坐在主位，面容冷峻，听着下属的汇报，指尖无意识地转动着昂贵的钢笔。
　　就在这时，他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屏幕无声亮起。目光扫过，是沈狸发来的消息预览。他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暂停了会议：“稍等。”
　　在众人讶异的目光中，他拿起手机，点开。
　　屏幕上立刻跳出一个做着鬼脸、鲜活明媚的笑脸，以及那个被他叮嘱过的三明治。
　　冰冷的唇角瞬间柔和，眼底甚至掠过一丝极淡却真实的笑意。他指尖轻点，将这张照片保存了下来，甚至顺手设置为了手机桌面。
　　所有股东都面面相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们这位向来以冷酷果决、不近人情著称的总裁，脸上竟会露出如此……堪称“甜蜜”的表情？是今天起床的方式不对吗？
　　一位资历颇老的股东清了清嗓子，将话题拉回正轨：“宋总，关于与京大合作的这个人工智能医疗器械项目，事关集团未来十年的战略布局，选择合作方必须慎之又慎，我认为可以考虑引入……”
　　“这个项目，由MH集团独家主导研发。”宋律庭放下手机，抬眸的瞬间，刚才那点柔和已荡然无存，恢复了惯有的不容置喙，声音冷冽，“任何外部资本，都别想来分一杯羹。”
　　“可是……这样我们承担的风险和资金压力会非常大……”另一位股东面露忧色。
　　“所有风险，我来承担。”宋律庭语气平淡，却带着千钧之力，目光扫过全场，“决策失误，我引咎辞职；项目成功，利益由集团共享。”
　　他这话说得轻描淡写，却在安静的会议室里掷地有声。所有人都清楚眼前这个年轻男人的手段和能量，他能在短短几年内将MH集团推向北美财阀的金字塔尖，靠的从来不是运气。论谋略，论魄力，在场无人能及。
　　“还有什么意见？”他最后问道。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落针可闻。谁还敢有意见？这位爷决定的事情，从来都是说一不二。
　　“散会。”宋律庭起身，率先离开了会议室。
　　回到顶层办公室，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繁华的都市景象。宋律庭再次拿起手机，看着屏幕上沈狸那张搞怪又生动的照片，指腹轻轻摩挲过她的笑脸。
　　冰冷的商业世界里的杀伐果断，与心底那片因她而柔软的角落，形成了奇异的对比，却又和谐共存。
　　他打开微信，回复沈狸：
　　【喜欢就好。晚上想吃什么？我回来做。】
　　附上了一个系统自带的[爱心]表情。
　　对他而言，这已是极致直白的情感表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