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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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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本:《碎瓷与泪痕》
【场景:大使馆·P小姐的私人起居室·深夜】
(窗外夜色浓稠如墨,王宫的喧嚣早已沉淀为一片寂静。X小姐处理完当日文书,心中莫名萦绕着一丝不安,犹豫片刻,还是提着一小盒新得的安神香料,来到了P小姐的居所。卫兵无声行礼放行,她推开起居室虚掩的门。)
(室内只亮着一盏光线柔和的落地灯,照亮沙发一角。P小姐没有像往常那样坐着看书或摆弄地图,而是背对着门,站在那个存放着少量日常物品的乌木柜子前,一动不动。她穿着简单的白色亚麻衬衣和深色长裤,卸去了军服带来的所有威严感,身形在昏黄光线下显得有些单薄,甚至……脆弱。)
(X小姐的脚步顿住了。她敏锐地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异样的凝滞,还有一种……极其细微的、几乎无法捕捉的、类似潮湿水汽散去后的清冷感。她的目光落在P小姐的侧脸上——虽然只能看到一点点轮廓,但那线条似乎比平日更加紧绷,眼睫在脸颊上投下的阴影也似乎有些过于深重。)
(X小姐轻轻放下香料盒,缓步走近。当她终于走到足以看清P小姐正面的角度时,她的心猛地一揪。)
(P小姐的指尖,正极其轻柔地、近乎虔诚地触碰着摊在掌心的一些细小碎片。那是白色瓷片,上面残留着淡雅的菊花图案——是那个在市集上买的、绘着“秋逸”的鼻烟小瓶!此刻,它已然碎裂。而更让X小姐呼吸一窒的是,P小姐的眼眶虽然干涩,但下眼睑处有着不自然的微红,甚至睫毛根部还残留着一丝极其细微的、未被完全拭去的湿润痕迹。灯光下,那痕迹泛着一点微弱的光。)
(P小姐听到了脚步声,缓缓抬起头。她的眼神有些空茫,仿佛从很远的地方被拉回来,看到X时,几不可察地怔了一下,随即,那层惯常的、冰冷的平静迅速覆盖上来,几乎无懈可击。但那一瞬间的失神与微红的眼眶,已经足够X小姐确认。)
X小姐:(声音不自觉地放得很轻,带着试探和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的小心)“P?你……怎么了?” 她的目光落在那些碎瓷片上,“瓶子……碎了?”
P小姐:(迅速垂下眼帘,避开X的直视,将掌心那些碎片轻轻拢起,放到柜面上一个铺着软绒的小托盘里。她的动作很慢,很仔细,仿佛在处理什么易碎的珍宝。再开口时,声音是惯常的平稳,甚至带着点刻意的淡漠)“嗯。不小心碰到了。” 她顿了顿,似乎在寻找一个解释,然后补充道,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今天下雨了”,“……有点可惜。这味道,挺特别的。”
(她甚至试图扯动一下嘴角,做出一个类似“无所谓”的表情,但那弧度僵硬而短暂。她转过身,想走向沙发,但脚步有些迟滞。)
X小姐:(没有动,目光紧紧锁在P微红的眼眶和那刻意维持平静的侧脸上。一股混杂着担忧、心疼、以及……强烈不爽的情绪,猛地冲上心头。她不是第一天认识P,太清楚这个女人用冷漠和轻描淡写来掩盖真实情绪的伎俩了。一个鼻烟瓶,哪怕再特别,能让这个在战场上断骨流血都不眨一下眼、在朝堂上面临千夫所指都面不改色的女人,露出……哭过的痕迹?)*
X小姐:(声音不由得提高了一些,带着压抑的恼火和难以置信)“只是因为一个瓶子碎了?P,你看着我。” 她上前一步,试图捕捉P躲闪的目光,“一个鼻烟瓶而已!就算它再难得,碎了也就碎了!你……” 她的话哽住了,看着P那副明明情绪低落却硬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忽然觉得无比熟悉,又无比刺眼——像极了穿越前,那个因为考试成绩不理想,或者心爱的模型坏掉,偷偷躲起来难过,却非要嘴硬说“没什么大不了”的十三岁别扭同桌。
(这种联想让X小姐的不爽达到了顶点。她气P的不坦诚,气她总是用这种幼稚的方式隐藏伤口,更气自己明明看穿了,却好像永远也走不进她真正的心墙。)
P小姐:(被X略显尖锐的语气刺了一下,终于抬眼正视她。那眼底深处,确实有一抹未来得及完全藏好的、类似孩子气的委屈和懊恼,但更多的是一种被冒犯般的倔强。她挺直了背脊,声音冷了下来)“不然呢?X,你以为是因为什么?” 她甚至微微扬起下巴,带着一种近乎挑衅的姿态,“你觉得我应该为什么哭?为战场上的亡魂?为朝堂上的非议?还是为那些……更虚无缥缈的东西?” 她摇了摇头,语气重新变得平淡,甚至有些刻意的不耐烦,“你想多了。只是一个用惯了的、合心意的小物件没了,有点不习惯。仅此而已。”
(说完,她不再看X,走到沙发边坐下,伸手去拿放在旁边小几上的、那个更常用的玳瑁鼻烟匣。动作熟练地打开,取烟,嗅吸。一系列动作带着一种近乎仪式感的封闭意味,仿佛在用这熟悉的气味和动作,重新将自己包裹起来,隔开外界的窥探与追问。)
(X小姐站在原地,看着她微微仰头闭目、沉浸在那辛辣气息中的侧影,又看了看柜子上那个放着碎瓷片的托盘,再环视这间屋子——墙上挂着几幅她最近才知道价值的精致小画(并非画室那些,而是更私人的偏好),柜子上除了碎瓷片,还随意放着几枚并非官方授予、造型奇特的纪念章,衣架上挂着那套她今日觐见时穿的、与这房间慵懒私密氛围格格不入的笔挺军服,上面寥寥几枚勋章在昏暗中反射着冷硬的光。)
(一切都显得那么矛盾,那么……“不搭配”。荣耀与孤独,坚硬与脆弱,成人的功业与孩子气的执着,还有这弥漫的、令X不喜的鼻烟气味。X忽然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她知道P没有完全说实话,那微红的眼眶背后,一定有更汹涌的东西——或许是胜利后的虚无,或许是高处不胜寒的孤寂,或许是想起某些永远回不去的时光或人,又或许,仅仅是在这个无人需要她扮演“元帅”或“大使”的深夜,累积的压力与疲惫决堤了一角……但P选择了用一个“鼻烟瓶碎了”的理由,将她,也将她自己,敷衍过去。)
(劝诫的话在舌尖翻滚——关于健康,关于依赖,关于不要再沉迷于这种无益的慰藉。但看着P闭目时微微颤动的睫毛,和那卸下所有外在盔甲后略显苍白的脸,X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与朋友内心可能正在经历的惊涛骇浪相比,对一种“不良嗜好”的厌恶,似乎显得如此微不足道,甚至……有些狭隘。)
X小姐:(最终,所有的恼怒和不爽,都化作了胸腔里一声沉沉的叹息。她走到P旁边的单人沙发坐下,没有试图去夺她的鼻烟匣,也没有再追问。只是静静地坐着,等P那短暂的“仪式”结束。)*
(良久,P小姐放下手,睁开眼,眼底恢复了些许清明,但那股低落的暗影仍未完全散去。她看向X,似乎有些意外对方没有再咄咄逼人。)
X小姐:(语气已经平静下来,带着一种认命般的无奈和柔软的妥协)“碎片……要我帮你看看能不能粘好吗?我那里有些不错的粘合剂。” 她顿了顿,补充道,声音很轻,“就算粘不好,样子还在。或者……我下次去市集,再帮你留意有没有类似的。”
(她没有说“别抽了”,也没有说“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她选择了最务实,也最不触及核心的安慰方式——接纳她这个幼稚的借口,并试图修补那个“碎了”的物件。因为她知道,此刻,这是她唯一能做的,也是P或许唯一愿意接受的关怀。)
P小姐:(怔怔地看着X,似乎没料到她会这样反应。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只是抿紧了唇,然后,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目光重新落回那些碎瓷片上,低声说)“……嗯。麻烦你了。”
(夜更深了。鼻烟的气息渐渐在室内淡去,但某种更沉重的东西,依旧弥漫在两人之间。X小姐看着朋友沉默的侧影,心头那点不爽早已被更深的心疼和无力取代。她讨厌鼻烟,讨厌P用这种方式逃避。但她也知道,有些伤口,有些孤独,有些与这个世界根深蒂固的“不搭配”,或许真的不是道理和劝诫能够化解的。至少今夜,她能做的,只是坐在这里,陪着她,然后,尝试去粘合一个绘着菊花的、破碎的白色小瓷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