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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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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慕容燕,是萧贵妃的独女。
母亲是父皇从宫外带回来的医女,没有来处,没有身份。但她容色殊丽,自入宫后,甚得圣宠,不久,我出生了。
母亲是宠妃,童年的我无忧无虑,不知愁滋味。
我本该一直如此天真下去,直到那年,父皇娶了萧氏嫡女。
萧氏金尊玉贵,凤仪万千。
后来,母亲就失宠了,而萧氏被封为皇后,为了稳固地位,她给父皇娶了很多妃子。
父皇有了很多孩子,很多很多孩子,母亲整日以泪洗面。
我也不再是宫中唯一的小公主,而是众多皇子公主中的一员。
十二岁的我已经精通骑射了,那日秋高云淡,皇家举办围猎,我积极报名。
父皇笑着说:“围猎是皇子的事情,燕儿一个女孩子,无需如此辛苦。”
我问:“父皇,您爱我吗?”
父皇哈哈大笑,道:“燕儿啊,这是什么问题,你是父皇的女儿,父皇自然爱你的。”
我问:“就像爱其他弟弟妹妹一样吗?”
父皇道:“你们都是朕的孩子,朕不爱你们,爱谁呢?”
我明白了,父皇爱我,只是因为我是他的血脉,和其他弟弟妹妹一样的爱,没有特殊之处。
我桀然一笑:“儿臣也爱父皇。”
我心情不好,遂纵马前行,风吹起我的长发,凉风习习,平息了我躁动的心。
远处有一只兔子,我挽弓搭箭,一击必杀,一路射杀了好几只兔子。
还有一只小鹿,我不忍射杀它,就放它走了。
感觉差不多了,我调转马头,准备回去。
突然看见常公公在殴打一名半大孩子,那孩子看起来应该与我差不多年纪。与我一般的年纪,却要在此处受苦。
我一时同情心泛滥,翻身下马之后,喊住了常公公。
“常公公,你在做什么?”声音出口,却又后悔自己的草率,为什么要如此冲动,我已经不是小时候的我了,不能再随心所欲,父皇曾一日连杀两子。我心中暗想:常公公打他,自然是他犯了错误,犯错挨打,天经地义。然而话已出口,只能继续听常公公怎么说了。
“公主殿下,这人是罪臣之后,被罚没到马场当差,今日陛下秋狩,他竟然用枯草喂马。”常公公边说,鞭子并未停下,破空声听得我心里难受。
我道:“只是如此吗?”
常公公道:“他拿枯草喂马,分明是对陛下不敬,陛下御马怎可食用如此杂草?”
我心道:他应该没有资格喂养父皇的马,父皇的马肯定是有专人喂养,只是不知他如何得罪了常公公,竟然惹得他如此对他。算了,与我无关。
我正欲走,却被他抱住了双腿。
“公主救我,以后我做牛做马报答公主。”
他眼神湿漉漉,简直像那只被我放走的小鹿。
常公公反应不及,马鞭击打在地面,扬起尘土。
“小兔崽子,还敢冒犯公主,真是活腻歪了!”
他被常公公拖行而去,扇了两个巴掌,扇得嘴角出血。
我本不该多管闲事,可是看着那双小鹿般的眼睛,我心软了。
我贿赂了常公公,将他带回了宫,做一名侍卫。
日子平平淡淡的,无聊之中,我也时常逗李璟。
原来他叫李璟。
那日带他回来之后,我就向父皇求了恩典,请求父皇允许他做我的贴身侍卫。
可是我万万没想到,在我十五岁那年,母亲牵连进了巫蛊之祸之中。
皇后下令将母亲打入冷宫,父皇连看都没有看我一眼,这一刻,我终于明白,父皇就是一个冷心冷情的人,他对我没有丝毫留恋。
半个月之后,我在冷宫碰见了李璟,他倒是忠心,愿意继续跟着我这个冷宫里的公主。
又过了一年,皇后被废,我和母亲被放出来了。
可是母亲被疯掉了,她成了一个疯婆子,再也不复她年轻时的美貌。
父皇还想来看看她,可是看到她这副疯疯癫癫的样子,就没有了心情。
父皇看着我欲言又止,但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不久,母亲就病死了。
不知他是否对我和母亲有愧疚,是否觉得亏欠我。想来他是不会这样觉得的,毕竟,他曾一日连杀两子,何况我只是一个公主,他众多子女中平平无奇的一个。
我已年满十六,按照风俗,是时候挑选夫婿了。
在挑选夫婿之前,我先向父皇讨了赏,我要出宫居住。
父皇赐给我一座很大的宅子。
“小燕儿,这么快就要离开父皇了,真是个小没良心的。”
我甜甜道:“儿臣还会经常回来看父皇的。”
他笑了,不知为何,我突然觉得他的笑容里有苦涩。他已经不再年轻了,我看见他的头发里,有少量的白发,他这个年纪不应该有白发的。我心中一痛,想来当年的事,各有难处罢了。
我带走了李璟,将公主府的守卫都交给了他,这些年,他的骑射功夫进步很快。
一出宫,我就被民间的各种新奇事物所吸引了,不再想宫里的是是非非。
我带着李璟去爬飘飘山,去云山寺拜佛,去迎春楼看表演,去马场纵马……
快乐的时光总是很短暂,很快,父皇就为了选好了夫婿,并没有问我的意见。
韩尚书是父皇看重的臣子,于是,我的夫婿就是他的独子——韩仪。
婚期定在明年三月,那时春光明媚,想来结亲确实会很喜庆。
李璟问我:“公主,你真的想嫁给韩侍郎吗?”
父皇的安排我也只能遵守,于是,我随口道:“愿意,韩仪才华横溢,容貌出众,年纪轻轻就已经是礼部侍郎,日后必然前途无量,我自然愿意。”
李璟道:“公主竟然喜欢这样吗?”
我自暴自弃道:“为何不喜,母亲在宫中生活艰难,不就是因为她没有身份,没有权势吗?”
李璟道:“原来如此,臣明白了。”
韩仪带着礼物前来拜见我,他十六岁的年纪,还未蓄胡,脸蛋白净,像个小白脸。
我暗暗打量他,打量这个要与我共度一生的男人。
因为父皇,我其实对男人的感情一点儿都不信任。
我想:若是日后韩仪爱上了别人,我就跟他和离,我才不要像母亲那样,哭瞎了双眼,最后郁郁而终。
韩仪提议我们去踏青,春日阳光明媚,和风细雨,杨柳依依,山花烂漫,确实适合踏青。
整装待发,韩仪盯着我身后的李璟,淡淡道:“公主,在下会保护好你的,这个侍卫就不必跟着了吧!”
我觉得自己被冒犯了,道:“韩侍郎这是何意?”
见我生气,韩仪于是不敢再置喙,我是公主,对于韩仪来说,我是主子,他是臣,我为君,他自然不敢多说什么。
马车停在府门外,韩仪邀我上马。
“公主,女孩子还是不要风吹日晒的好,公主请坐马车前去。”韩仪温柔道。
我半点没有领情,直接面向李璟:“牵我的马来。”
韩仪被我驳斥,也只得低头应诺,不管他心里如何想,当着我的面是不敢说什么的。
我还以为韩仪要带我去哪儿,没想到还是飘飘山,不过,那时我和李璟去的时候还是冬季,山上光秃秃的,眼下树都绿了,花都开了,真是别有一番风味!
我纵马前行,不再慢悠悠骑行,韩仪这厮竟然追赶不上我,看来那一身肌肉竟然全是花架子。
眼下春光不可辜负,遂不再等他。
韩仪在我身后呼喊:“公主,等等臣。”
我心想:鬼才等你呢!
我一路甩出他们十万八千里,回头一看,只有李璟还跟着我。
我道:“你倒是骑术了得啊!”
李璟道:“都是公主教的好。”
我心中知道他在恭维我,可是受用得很,忽然想:要是我的夫婿是李璟的话,也不错,毕竟我与他兴趣相投,我的话不用解释太多,一个眼神就能明白我的意思。不像韩仪,明明也是才子,但言行中总是透出一股蠢意。
我想起常公公说李璟是罪臣之后,但后来也没说他家究竟犯了什么罪。我迎着风,问他:“你爹是谁?”
他沉默了,我想我可能戳到了他的痛处吧,正想回头,他就开口了:“不知道。”
我问:“怎么会不知道呢?”
他说:“我从记事起就在马场喂马,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原来如此,我不再追问。
渐渐地,天快要黑了,我就回去了。
没想到韩仪竟然不见了!
我和李璟到处寻找,才发现他被捕兽夹夹住了。
把韩仪送回韩府,他爹对我千恩万谢,我受不了了,就匆匆回了公主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