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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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鳞泷左近次疑惑地接过信封,粗略一捏,里面至少装了十几张信纸。
从水柱的位置隐退后,他再也没去过紫藤花之家,当然,期间与那位寿小姐也毫无联系,为什么突然写信给他?
拆开信封取出信纸,看到第一页第一行他便彻底怔愣住。
那字迹并不属于他熟识的任何人,清秀又有力,像蝉鸣夏夜远处飘荡的笛声,细细低语着来自非人间的思念。
“师父,要好好保养身体,明明每次下雨都会膝盖疼,就不要老是忘了敷药。师父,我希望您还能活很久很久,每年都能来后山看我们!”
“老师,我喜欢你揉我脑袋的大手,喜欢你给我做狐狸面具时露出的笑容。我希望,一直都非常温柔、像长辈那样守护我们的老师能够获得幸福。”
“鳞泷先生,我无比感谢自己能够成为您的弟子,我最喜欢鳞泷先生了。”
“鳞泷老师……”
“……”
鳞泷左近次手指微颤,小心地轻轻抚摸那些落款,似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他另一只手紧紧攥着裤腿,有泪水从天狗面具下蜿蜒流淌,滴落在手背。
恍惚间,他仿佛看见那些孩子错落着站在竹林间,戴着他一个个亲手雕刻的消灾面具,转身消失在雾中。
锖兔和义勇第一次见到师父情绪起伏如此之大,在一旁手粗无措。
刚回来时师父也激动地抱住了他们,可那会儿太开心了,谁都没注意对方有没有掉眼泪。
“师父,这个在最终选拔摔坏了。”寂静中,富冈义勇突兀地掏出自己裂开的狐狸面具递过去。
他想,有别的事情做转移精力,就不会那么伤心了。
茑子姐姐刚离开他时,他伤心崩溃到每天吃不下饭睡不了觉,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不断哭泣。
后来开始练习剑术,日复一日的锤炼终于让他觉得自己不再是个彻底无能的人,将他从自暴自弃的深渊中拖离出来。
所以,师父很伤心的话,就一起来修补面具吧。
天狗面具下,鳞泷左近次释然地笑了:“好,我给你补。”
——
半个月后,紫藤花之家飞来了一只新鸦。
藤花月咲发现它的时候,这只乌鸦正窝在庭院的石头上晒太阳,缩着脖子一副十分享受的模样。
它叫宽三郎,是富冈义勇的鎹鸦,正当壮年,是来送信的。
信里写到,锖兔在鳞泷左近次的指导下调整了呼吸法,而新衍生出来的呼吸法暂定名为“岚之呼吸”,确定下来的招式只有壹之型和贰之型,其他还在摸索当中。
富冈义勇已经拿到队服和属于自己的日轮刀,接到入队后的第一个任务,正在前往杀鬼的路上。
以后如果要联系就靠鎹鸦,它们之间有强大的联络网,可以找到他在哪里。
藤花月咲读完信,给宽三郎喂了一点新买的野浆果,然后系上围裙,开始大扫除。
虽然她和寿奶奶每天都有在打扫,但过年前的大扫除意义不一样,那些平时忽略掉的卫生死角,这回要一次性清理干净。
可能是年末的缘故,街上人也变多了,经常有各种庙会活动,到了晚上河边会放烟花。
寿奶奶给藤花月咲放假,让她去玩了两次,的确非常热闹,跟一百多年后的没有多大区别,烟花依旧那么漂亮,小吃也很美味。
就是亲人朋友都不在身边罢了。
不过藤花月咲也没落寞多久,便打起精神继续自己的中药调配之路。
由于药材短缺,目前只能从食补下手,做一些补血养气的菜品,或者在日常饮用的茶水上下功夫。
之前用大枣、桂圆等食材泡的助眠茶还挺受好评,秋冬季节喝一杯暖呼呼的茶最舒服了。
但藤花月咲还是想要一套针灸用的针具,可市面上根本买不到啊,想自己打一套都找不来人做,民间虽然有汉医流派,但药房、器具都是内部流通,很少流到外面。
想到这儿,她更加埋头苦干,所到之处全都干净得能够反光,连路过的乌鸦都要被揪住把两只爪子给擦一擦。
在紫藤花之家养伤的队员们远远就瞧见她的气势,不由默默地退回房间,生怕月咲小妹妹一上头把他们也丢进盆子里刷一遍。
到了傍晚,藤花月咲把最后一间榻榻米拖干净,来到厨房问需不需要帮忙。
寿奶奶埋头煮面:“你去外面坐着,等着开饭吧。”
跨年夜的晚饭是“年越荞麦”,还会加鸡蛋和天妇罗,是有点豪华的一餐。
鬼杀队的队员们基本上都没有亲人了,因此在这儿疗养的队员会跟她们一起过年,明天还会捣年糕。
有个队员说他特别擅长捣年糕,以前家里人都说好吃。
藤花月咲不想让自己闲下来,于是拿来了一支尺八,也就是这时候的竖笛。
她坐在庭院前的廊檐下,前后晃着小腿,思考应该吹什么曲子,肯定不能把后世的歌曲提前剧透。
想了想,想起一首“今年”的歌曲,她去逛庙会时听到有女学生在哼,总不会出错。
房间内,躺在床褥上无聊到数天花板格子的队员忽然一顿,起身问:“外面是不是有笛声?”
“有吗?”
“啊,听到了,是从庭院传来的,好耳熟。”
悠扬的笛声沿着风与月色,传到了这座宅邸每个人的耳中,朗朗上口的旋律与曲调带着莫名的忧愁,萦绕着紫藤花树久久未散。
吹到一半,渐渐的,有人加入了演唱。
“窗外风,雨大作,惊扰了梦境。远方遥不可及,内心满是迷茫。眷恋故乡,思念父母,脑海中浮现出的是林间树梢的模样……”
队员们的歌声参差不齐,还有跑调的,但都唱得很认真。他们或站或坐在藤花月咲身边,双手打着节拍,望着远方,用还在变声期的沙哑嗓音唱着,向已经不在人世间的亲人倾诉思念。
一曲完毕,有的人闷声抹眼泪,有的人鼓掌:“吹得真好!”
“这首歌是《旅愁》吧?我每次路过唱片店,如果播的是这首歌都要停下来听一小会儿。”
“我是路过学校的时候听到的,学校经常会放。”
队员们叽叽喳喳聊天的动静,令这座沉寂的宅邸蓦地活泛起来,不那么死气沉沉了。
这时,寿奶奶把荞麦面端出来,喊大家吃饭了。
藤花月咲也收起尺八,帮伤员摆好餐具,然后坐下端起自己的碗,先喝了一口面汤,热乎乎的真好喝。
天妇罗不仅有虾,还有鸡肉和红薯,炸得轻薄酥脆火候刚刚好。
正吃着荞麦面,庭院里忽然扑棱棱的声响很大,往外一看,好几只鎹鸦结伴飞来,落在了紫藤花树上。
“咦,紧急任务?!”藤花月咲只能想到这个。
“不,应该是主公的新年寄语来了。”寿奶奶有经验。
藤花月咲去把信一个个从乌鸦腿上拆下来,数了数,数量和目前紫藤花之家的人数一致,连她和寿奶奶都没落下。
“这每一封都是主公亲自写的吗?”尽管鬼杀队队员不算很多,可起码也要写几百封吧。
难怪主公在队内声望那么高,她唯一见过的柱,岩柱悲鸣屿行冥也对主公相当尊敬。哪怕只是做个样子,那他也费心去做了,让普通队员都心里熨帖。
而且主公对鬼杀队内部的动向掌握得非常清楚,才会给她这个才来紫藤花之家半年不到的人也写了寄语。
其他队员都第一时间拆开了信封,认字的目不转睛看,不认字的焦急地等着其他人看完给自己读。
藤花月咲也帮忙读了几封,从内容来看,主公确认是对他们每一个人都有所了解,写出的寄语也很诚恳真心,至少是能说到人心坎的话语。
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真的是很恐怖的人啊。
她突然有点不太敢读自己的信了。
小心翼翼取出信纸,藤花月咲发现内容居然不少,字迹相当漂亮,一看就很有大家族公子的风范。
主公先是感谢她在紫藤花之家帮忙,又提到最终选拔藏着强鬼的事,表示之后每一次选拔前都会派遣柱去确认一遍,如果还有什么建议可以回信让鎹鸦捎来,如果合适他会考虑的。
诶,这件事她一直惦记着,居然就这么解决了?
还能回信继续提建议,这个主公未免太亲民了些?
藤花月咲继续往下看。
主公又写到请不要浪费她的才能,可以在队内发挥,帮助那些孩子们。
才能,指的是直觉还是医术?
“……最后谨贺新年,愿身体安康、万事顺心,产屋敷一族对你在今年、明年、来年岁月中,为鬼杀队延续付出的贡献,致以最诚挚的谢意。”
落款:产屋敷耀哉。
藤花月咲看完信,谨慎地收起来,给没吃饱的队员加餐,端上了花林糖和水果香蕉。
洗碗的时候还有点心不在焉。
说起来,她还是第一次知道主公的姓名,毕竟之前也没什么机会、没什么人会直呼主公大名?
……藤花月咲的曾曾外祖母,出嫁前的姓氏就是产屋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