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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章 惊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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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休之后,柏汉长重新回到炼器坊,这年的年底,他正式晋升为初级炼器师,月俸五贯钱,一时间变成了附近三姑六婆的话题中心。
但并没有风光太久,因为半年之后铁剑门的测仙台上,芒山镇居然同时出现了两名内门弟子。
这个消息一出,整座芒山镇都沸腾了。
铁剑门辖下一共三峰十六镇,芒山镇只是外围最不起眼的一座,按照血缘远近来说,靠三峰越近,就代表跟那些长老的血脉也越近,居住地区的灵气浓度也越强。
芒山镇离三峰最远,甚至有一半区域都不在护山大阵的保护范围,突然出现两名内门弟子,确实令上面吃惊。
于是乎,在招新仪式结束的当天,芒山镇上空便飞来一叶青舟,青舟上站着一位鹤发童颜、仙风道骨的老者。
老者手持罗盘,低空在芒山镇上空连绕了数圈,似乎在探测什么,镇上不少人看到这令人惊叹的景象。
这一日,恰逢柏汉长告假,因为陆丰夫妇回来了。
由于上次的伤,陆丰的腿落下了毛病,无法继续担任矿山的护卫长,只能暂时回外门候职。
他在执事堂的房间还空着,大相公的意思,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住回去,奈何他身后不只一人,除了张绣外,还有张绣的儿女,刚怀孕的儿媳,以及年过七旬的婆婆。
一大家子实在不好寄宿,只能暂时在渡口附近租了一方小院,总共三间房。
柏家兄妹去探望时,陆丰不在家,儿子儿媳正因为房间问题,跟小姑子吵嘴。
见有客人来访,两边才消停。
听张绣介绍完柏家兄妹的来历后,那儿子儿媳喜笑颜开的煮水泡茶,眼瞅这两人赖在屋里不走,张绣打个哈哈,借口带兄妹俩找陆丰,赶紧引他们出门。
因为候职的事一直没办妥,家里的花销又不能停,陆丰便仗着昔日熟人的面子,在渡口找了点轻省活,每日赚点零花钱,补贴家用。
在渡口见到陆丰时,东儿心里有些难受,不过短短两年没见,居然老了这么多,鬓旁的头发都白了。
这是她来这个世界后第一次产生这种情感波动,毕竟是她的救命恩人,也算她半个养育者——没有他一次次送来的羊奶和食物,她可能撑不到长大。
“两年没见,都长这么大了。”陆丰笑呵呵的过来,看得出他在尽量让自己的腿显得不那么瘸。
“找个地方,我看看你的腿。”柏汉长一句啰嗦话也没有,直抒胸臆。
“就走路不太好看,没什么大事。”陆丰打哈哈道。
“走吧。”东儿上前握住陆丰的手指,她很少对人这么亲昵,像旁边这个便宜哥哥,她就从没主动勾过他的手,尽管这些年他帮了她很多忙,甚至至今都是他在养她,但这些都是表面的。她心里清楚,这个人只是在保护他的希望,她身上有他需要的东西,如果有一天要在希望和她的性命之间做选择,这家伙可能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前者,就像他解决阴阳双鬼和孙卜仁一样没有负担。
在渡口旁的脚店里,陆丰不太情愿的扒开裤腿。
裤腿下的小腿上,各种深紫、浅白的伤疤交叉纠结着,尤其腿肚上那两条半寸深的伤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撕咬过。
“伤成这样还能站起来,陆大爷您是这个——”脚店老板看到伤口后,唏嘘之余,冲陆丰竖了根大拇指,这种伤搁一般人身上,这辈子怕是都站不起来了。
柏汉长蹲下身,仔细审视了一番,抬手在陆丰的膝盖和脚踝处摁了几下,沉默片刻后,低道,“这段时间,你跟我去炼器坊吧。”以他目前的实力,以及手中的丹药,让他恢复如初没办法,但是正常行走应该没问题。
“不碍事,不要搞那些麻烦。”陆丰豪气的摆摆手,之前回执事堂时,大相公也找大夫给他看过,大夫的意思是需要不少名贵药材,但只能保证减少疼痛,那会儿他就认命了。这兄妹俩能熬到今天实属不易,他只是帮了他们一点小忙,不想因为这点小忙带累他们。
“嬢嬢,我和你一块帮伯伯收拾行李。”东儿打断陆丰的拒绝,刚欲挎上张绣,手腕却被柏汉长攥住。正不明所以时,感觉腕上一阵热烫,全身的灵力运转也变得迟滞……好好的,突然封住她的灵力做什么?
“天色不早了,吃过饭再出去也不迟。”柏汉长语重心长道。
东儿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知道他的话中别有深意,微微点头,从腰间的荷包里取了一串钱递给老板,交待他多做几道菜。
就在老板接了钱,进去厨房不多久,一叶青舟从北飞来,码头上的人看到此景后纷纷匍匐叩拜老神仙。
***
成为初级炼器师后,柏汉长在炼器坊也有了属于自己的炼器室,虽然不大,但也附带了住宿隔间,足够陆丰居住。
未免他闲不住又去渡口,柏汉长还给他找了个察验矿料的活,管吃之外,每日还有十几个大钱。
陆丰一走,林家的重担便全堆在了张绣头上,虽然陆丰每天让人带钱回来,而且比平时还多些,但真实感受却不如之前。
从前都是陆丰张罗米面粮油,虽然在渡口赚得少些,但他几十年的老脸在那儿,买斤肉送棵葱,买袋米附带两抔高粱碎,他一走,这些零碎的好处都要花钱。
林家儿媳刚怀上身孕,吵着要吃好的,小两口的私房钱却不愿拿出来,不好意思逼张绣,便追着小姑子要钱,她那儿还有两箱嫁妆,去年定亲时陆丰和张绣掏空家底给置办的,事急从权,家里都吃不上饭了,总要拿点出来垫一垫。
小姑娘也不傻,抵死就是不拿。
两边一天到晚拌嘴,而且是当着张绣的面吵,就是想让她去找陆丰要钱,再不济还有柏家那对兄妹,当年放着家里的儿女不管,去育幼院带他们,如今总要出一点血吧?他们可都打听过了,那柏家的大哥一个月就有五贯钱,不说多给,每个月帮他们一贯,都够他们全家花用了。
然而不管他们吵的多凶,甚至动手撕扯,张绣都无动于衷,而且不让东儿来家里,想见了,就到渡口的石亭里坐坐。
“原以为孩子们大了,就能跟你伯伯过自己的日子了,如今看来,是我害了他。”张绣望着河面深深叹口气。
“……”东儿也不知该怎么安慰她,她跟陆丰其实是一种人,就是那种不分对象、毫无原则的善,这种善行多了,有时反而是一种恶。
“你这针线做得有模有样了。”张绣看一眼东儿手里的衣服,“给你哥做的?”
东儿点点头,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吃了人家的饭,用了人家的钱,可不得当牛做马,做饭裁衣!
暖阳当头,野鸭子在河面上钻进钻出,时不时喳喳的叫几声,微风夹着河对岸的丹桂香轻轻拂过。
石亭里,一大一小正小声讨论着该怎么锁边。
突然,天边传来一声嗡鸣,不待二人抬头,脚下便开始抖动。
水面也跟着漾出了一圈圈波纹,吓得野鸭子四散逃开。
东儿扔掉针线,拽住张绣就往外跑。
“是地龙翻身么?”张绣边下台阶边道。
不等两人站稳,又是一声巨响,这次的声音比先前更大,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地面的抖动更加剧烈。
哗啦——亭子外的挡风墙倒塌,砖块铺了一地。
张绣舍不得石亭里的针线,想回去拿,被东儿硬生生拉住,拽进了一旁的松树林。
天边又传来两声巨响,地面的震动更加剧烈,已经到了站不稳的地步。
两人扶着树干,摇摇晃晃的来到空旷地,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避难的人。
众人七嘴八舌的吵嚷着,有的说家里的墙倒了,有的说井台裂了,还有的被瓦片砸的头破血流,一边咒骂,一边拿衣服摁着伤口,更有不少孩子在哭喊,众人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这时突然有人指着东北方向喊了一声。
众人寻声望去——
只见东北方黑云滚滚,黑云中还隐有丝丝淡紫色的闪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