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世界》闫灵

14、第十三章 飞花落叶

　　不知过了多久，东儿张开双目，四下一片昏暗。
　　试了一下，身体无法动弹，像是遭遇了梦魇一般，人是醒的，但身体不受控制。
　　默念了一堆口诀，连三字经都用上了，过了好一阵儿才恢复知觉，这一恢复可不得了，四肢百骸像是被无数蚂蚁啃噬一般，疼的她蜷缩着身体，半天没缓过劲。
　　一盏茶的功夫后，周身恢复正常，爬起身——
　　猴子没了，剑没了，储物袋也没了，墙上的荧光珠只剩下一颗残缺不全的，连洞里的空气也变得污浊不堪。
　　角落里的骷髅到是还在，不过身上的东西明显被搜刮过，指骨和腕骨均已碎裂。
　　不过眼下这些都不在东儿的考虑范围，她记得那只光球最后飞向了猴子，如果是夺舍，那东西要适应新的身体，恐怕跑不远。
　　顺着来时路径爬回入口时，发现入口被石头堵住了，果然是怕她追赶。
　　体内灵力运转，单手结了个印诀打在石头上，石头从中间裂开一条缝，用脚踹了几下，洞口豁然开朗。
　　外面已经入夜，镰月半挂枝头，正想该往哪里追时，忽听远处传来一阵猴群的撕咬声，从储物囊中取来一枚金属残片，循声过去。
　　等东儿赶到山涧时，猴群正乱作一团，很多猴子身上都带着伤，甚至有四五只已经没了气息。
　　始作俑者就是那只猴王，只是此时它已不再是原来的它。
　　“小辈，咱们做个交易如何？”一个声音突然在东儿脑中响起，“这些灵石归你，你放老夫一马。”
　　东儿在猴群中快速找到那只猴王，什么话也没说，手指一弹，金属片飞向后者，老家伙，刚才夺舍的时候可没这么客气！如今占了人家身体，还想弄死整个族群。
　　“小辈，莫要意气用事，这些灵石足够你修炼至炼气期巅峰还有余，莫说这等外域小城，就是临安州的大宗弟子，炼气期也得不到如此供给。”猴王闪身跳下树枝，躲过金属片的攻击，心中暗哼，区区炼气二阶的小家伙，若非他神魂不全，又被夺舍反噬，岂会与她多说一句！
　　东儿收回金属片，知道这么打下去没用，双掌一合，“吁——”结印的同时，冲猴群吹了一声半长不短的口哨。
　　这是先前他们一起打山鹰时的口哨，猴群明白这位太上皇要放大招了，她的大招那可不分敌我，纷纷散开。
　　猴王将一切看在眼里，却又无可奈何，他的神魂困在那座山洞太久，久到快崩溃消散，期间这只猴子虽然来来回回很多次，但他不曾想过夺舍，因为妖修之路比修士之路更崎岖，且要重新摸索。
　　眼瞅着神魂马上消散，这丫头却进来了，没人知道那一刻他有多兴奋，瞬间调集所有精神力打算孤掷一注，结果——她居然是该死的源修士，这些躲在暖房的米虫，什么都不用做，天生就拥有强横且不易夺舍的神魂，凭什么！
　　他不想夺舍猴子，但反噬实在太凶猛，不立即占据肉身，神魂便会湮灭，他辛辛苦苦修练了数百年，也挣扎了数百年，被多少人追杀，又杀死了多少人，做绝了自己，做绝了一切，他不能死在这儿！
　　这群该死的猴子，他本可以轻松的离开，竟发疯突然攻击他！

　　飞花落叶阵，这是东儿从阵法手札上学来的第一则阵法，名字好听，更好用，不需要特制的阵盘和阵旗，而是以自身为盘，以飞花落叶为旗，至于威力嘛，目前来说确实不大，但对付一只刚被附身的猴子应该足够了。

　　“这是你逼我的。”就在猴王无法躲避，数片落叶飞至其眉心时，只听扑拉一声，猴王的眉心突然炸开一个血洞，一团黄绿光球夹着一团血雾，箭矢般冲向东儿，在距离她面门半尺的位置，黄绿光球突然一个转向，“让老夫看看，源修士的神魂炸开是个什么颜色。”这血灵雾他死前曾用神魂滋养了近百年，虽然几近溃散，但对付一个炼气二阶的小丫头不成问题。

　　东儿没有对战经验，保命手段又少，在血雾飞来的刹那，只能将柏汉长给她的三张护身灵符全部激发，只听扑扑扑数声——
　　“中阶符咒？”黄绿光球诧异，但逃遁速度并未减缓，一眨眼便飞出十几丈远。眼瞅穿过竹林就要脱离难民营区域，一旦进入，东儿就是想追也过不去。
　　正焦急时，忽见那光球一个趔趄，紧接着便像无头苍蝇一般在竹林中乱蹿。
　　“迷魂软骨散对神魂也有用？”东儿遮住口鼻，满眼不可置信，这迷魂软骨散是从阴阳双鬼的胖妇人处得来，刚才进山涧时，以防万一顺手撒了几处，不想竟真的有用——她哪里知道这光球是因为沾了血灵雾才受此毒影响。
　　“小道友，莫动手，我还有几处藏宝地——”黄绿光球有气无力道。
　　“邪修。”生死时刻，话多必死，这个道理东儿怎会不懂！灵力汇聚指尖，将至今所学的攻击手段全数用出，直至光球溃散湮灭，她也累瘫在地，此时手里还攥着那块金属残片，准备随时反击。
　　等了很久，直到周围再无一丝灵力波动，这才重重呼出一口浊气。
　　她杀人了……
　　脑子里却一片平静。
　　转头望向猴王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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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概一盏茶的功夫后，两道青袍身影出现在山涧里。
　　其中一个年轻修士的对年长修士道，“看上去就是几只猴子打架，师叔会不会感应错了？”
　　年长修士厉声反驳，“莫要胡说，师叔掌管护山大阵多年，再微小的灵力波动都逃不过他的法眼，再仔细检查一番。”
　　年轻修士知道自己妄言了，赶紧低头称是，随即开始仔细检查。
　　没多会儿，当他捡起一片看上去有点奇怪的落叶时，忽听扑通一声，回头一看，发现年长修士竟然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何人敢来我铁剑门行凶？”说话间，一把紫色长剑从年轻修士身后显现。
　　此人在原地比划了半天，没发现什么端倪后，这才一边警戒，一边后退到年长修士跟前，手还没碰到人，只觉眼前一黑，当啷一声，紫色长剑跌落尘埃。

　　这天晚上，类似的情形连续发生了好几次，最后甚至惊动了铁剑门大长老，以为有人趁兽潮爆发打劫宗门。
　　霎时间，铁剑峰各种禁制大开，整座山峰被照的五光十色，比过年还热闹。

　　此时，在某个灯火阑珊处的榛子林里，多了一方小墓冢，墓冢旁放着两片枫叶，枫叶上压着几颗榛子。
　　猴王最爱吃的榛子。

　　***
　　次日一早，巨灵城的黑市任务榜上，突然新增了一则缉拿阴阳双鬼的任务。
　　“阴阳双鬼不是被蛮鬼门的人干掉了？”一名光头修士看到任务榜后满心好奇，之前蛮鬼门追杀阴阳双鬼的事，地下黑市可是闹得沸沸扬扬。
　　“那是蛮鬼门为了挽尊，强行放出来的消息，我可听说那阴阳双鬼不但逃脱了追杀，还把追捕他们的孙卜仁给干掉了。”答话的是个穿蓝袍的青年，个头不高，但样貌十分俊秀。
　　光头修士的大手在光溜溜的后脑勺上摸了一把，“两个不上台面的小角色，突然变得这么厉害，这是有奇遇啊，怎么样？要不要接下任务看看？”
　　蓝袍青年看一眼光头修士，又转脸看看身旁的面具人，“木老弟，有没有兴趣？”他们仨刚完成了一则榜单任务，跟这面具人也是第一次合作，过程中发现此人做事极为利索，不免生了攀交之心。
　　“还有别的事。”面具人站起身，“先走一步。”
　　光头修士和蓝袍青年没有丝毫不悦，一个笑呵呵的点头，一个抱拳告别。
　　直等面具人走出黑市大门，光头修士才对蓝袍青年传音道，“此人手段凌厉，杀伐果断，不像新手，会不会是廖阳街那帮人？”
　　蓝袍青年微微摇头，“那帮人都是在中州犯了事的散修，手段的确狠辣，但终归是散修，身上的功法多半是东拼西凑来的，谈不上精妙，此人虽然不曾暴露功法，一直用秘法对战，但其精妙处，毫厘不谬，明显是大宗弟子的做派。”
　　光头修士一听这话，瞬间来了精神，“大宗弟子也来黑市接任务？”
　　蓝袍青年哼哼一笑，“大宗弟子想保命，也需要灵石，那传言听说没？这次的兽潮恐怕要摁不住了，四大宗门里已经有不少长老偷偷往城外运家当了。”
　　光头修士啐一口唾沫，“他奶奶的，享福的时候他们跑在前，兵临城下，还他娘跑在前。”
　　蓝袍青年微微摇摇头，“算了，还是想办法多赚点灵石要紧。”万一真有事，逃命的把握也大点。
　　两人遂接下了阴阳双鬼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