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世界》闫灵

9、第八章 夜视功能

　　日头升到树梢时，竹林外的菜地里来了一青一褐两名妇人，看着像在收菜，却时不时绕到竹林边，伸头探脑的偷看不远处的竹篱小院。
　　“出来了，快来。”穿靛青夹袄的妇人冲地头的褐袍妇人招手道。
　　褐袍妇人身形颇为高大圆润，肤色也较为白皙，一看就是不常干活的，下地还穿着软底绣花鞋。
　　“瞧见正脸了没？模样不错吧？”靛青妇人小声问身后的人。
　　褐袍妇人双目微眯，盯着远处的少年看了半天后，眉头一松，看上去像是十分满意，“模样确实清秀，个头也不算矮，就是身子看着单薄了些，啧啧，这大冷的天，穿得也太少了点。”
　　靛青妇人以为她看不上对方的衣着，忙小声解释道，“育幼院出来的，没爹没娘，年岁又不大，能穿成这样已经很体面了。”也就是她家没女娃儿，不然早就留给自家当女婿了。
　　“你先前说他在哪儿当学徒来着？”褐袍妇人的视线始终没从远处少年的身上离开。
　　“炼器坊，才十三四岁就能掌炉了，一旦出了师，那就是小师傅，每月两贯钱是少不了的，等成了大师傅，那就更没数了。”啧啧，越说越觉得可惜，她怎么就没生个闺女出来呢？
　　褐袍妇人也被说得心花怒放，“这个……你说他会不会不愿意入赘？”
　　靛青妇人尴尬的笑笑，暗自在心里翻个白眼，这可是她自己求到门上让她做媒，她花了好几天才打听清楚，说好是嫁娶，如今又想入赘，“这可不好说，袁老爷家的二丫头也是几年前招的婿，要不你得空去打听打听行情？”
　　褐袍妇人自然听得出她的话意，无非是想说她家的家底不如袁家，袁老爷是账房大先生，她家当家的只是个跑镖的，想招比袁家更好的女婿不配么？她家的家资也的确不如袁家，可她家闺女长得比袁家丫头好，还有个嫁去内门的姑奶奶，“前儿她姑奶奶捎信来，说是想给云湘找个外门弟子做夫婿，她爹怕她嫁出去受苦，就给回了，非要我打听招婿的事。”
　　靛青妇人默笑不语，都是芒山镇的住户，谁家门里没两个亲戚？她婆家的叔祖还做过外门长老呢，又有什么用？爹有娘有不如自己有，“这柏家兄妹的祖上可是内门出身，咱们铁剑门的内外门差别，那可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外门炼体修外功，内门却是修长生仙法，听说这仙根血脉也有家传的，只是他们如今年纪小，上不了测仙台罢了。”
　　褐袍妇人心下一惊，她之所以托人打听这柏家少年，就是无意中听说了此事，“是了，是了，我也是这么跟家里那头倔牛说的。”说话间，赶紧上前拉住靛青妇人的手，安抚之余，掏出一只钱袋塞过去，“他刘婶，云湘是你看着长大的，婚姻大事还是要你多帮帮忙。”
　　两个妇人一边推搡，一边没入了竹林。

　　竹篱院里，柏汉长正忙着往地炉里添柴火。
　　东儿则在坐在一旁的小板凳上分拣柴火，“连着烧了好几夜了，还不行？”上次受伤后，借口养伤他便一直休假在家，除了炼丹和打坐外，也顺带教了她一些基本的修炼口诀和心法。
　　“药味已经出来了，再有半天应该就差不多了。”说话间，柏汉长卷起袖子，开始支模铸锅——前几天让这丫头做饭，找借口说锅不好用，让他吃干粮，既然如此，那就重新铸个新的。
　　东儿觑一眼他手里的沙模，嘴角微微一抽，“修行者还需要按时按点吃饭么？”都修仙了，这人间的烟火气是不是该少沾点？
　　“修行者也是人，是人就要吃饭，不吃也会饿死。”柏汉长一副理所当然回道。
　　“丹书上不是有一种叫辟谷丹的？”他从阴阳双鬼那儿划拉了一堆东西回来，其中就有不少有关炼丹和制药的书籍，闲暇的时候，她也看了不少。
　　“你只看丹名不看丹方？里面的药材哪一样是低于百年的？”柏汉长哼哼一笑，“莫说你我，就是铁剑门门主，不到关键时刻，也舍不得用辟谷丹来辟谷，修仙是需要财力的。”
　　“那我们算什么？”按照他这个说法，他俩岂不是一点希望都没有。
　　“……”小丫头，在这儿等着他呢，“我们——只是过客。”临时搭载这个世界的过客。
　　“搭车也要钱的。”东儿小声咕哝一句后，感觉这个话题再继续下去可能会变成互怼，随口转移话题，道，“刚才那两个妇人的话，你听见了吧？”她也是前天夜里发现的，连着吞丹、打坐之后，自己的听力和视力突然猛增了好几倍。
　　“嗯。”柏汉长淡淡应一声。
　　“以你如今的实力，成为内门弟子不是难事，继续留在炼器坊，以后这种事可能会更多。”年少且长相清秀的孤儿，他们俩可是很多人眼中的猎物，之前从育幼院出来时，他非要她在袁家住三个月，也是为了迷惑那些不怀好意的家伙，让人以为是袁家买下了她。

　　“眼下这点事虽麻烦，但还能应付，一旦进了内门，以我目前的实力，反倒容易受制于人，等等再说吧。”柏汉长先前的确打算先进入铁剑门内门，毕竟他对这个世界的修仙界很陌生，需要一个跳板，但上次内城之行，从阴阳双鬼和孙卜仁身上得到了一些讯息后，他决定再等等，眼下他不缺修炼功法和口诀，只缺灵石和丹药，想得到这些东西，宗门弟子反倒是一道枷锁。
　　“……”东儿单手支腮，这家伙突然对进入内门失去兴趣，八成是内城一行让他尝到了甜头，打算捞偏门了，思想变化如此顺滑，想必上辈子也不是什么正经路子，搞不好真是什么魔修、邪修的，看来以后从他这儿学功法还是要谨慎一点，免得误入歧途。
　　“别想美事，你的资质够不着那么高深的功法。”柏汉长像是会读心术一般，觑了她一眼。
　　东儿微微一惊，“你不是说没有读心术这种术法么？”
　　柏汉长哼哼一笑，继续埋头支模，不理会她的问话。直等坩埚里的铁水融化，因觉得她在这儿碍事，便指使她去做饭。

　　他平时其实不太有空跟她聊天，因为没时间，除了修炼、打坐之外，还要大量阅读搜罗来的各种书籍，指导她修炼也是以她自学为主，有不懂的地方，吃饭的时候统一解答。
　　刚吃完饭，丹药也正好炼制出炉，像往常一样，丹药一旦出炉，他就会消失不见，常常两三天不见人影。
　　东儿早就见怪不怪，收拾好院子，烧了一锅热水，趁他不在，正好可以泡个澡。
　　昨晚吃了他给的一颗丹药，出了一身脏汗，正愁怎么洗澡，他走了反而更方便。
　　洗完澡，换上一身宽松衣袍，盘膝坐在床上，往黑色香炉里塞了三块灵晶矿石，合上滤嘴后，压扁磨碎。
　　香炉周身随之散出一圈淡淡的五色光晕——灵根觉醒后，很多以前看不见的东西，如今都能清晰入目。
　　把香炉放到身旁，缓缓闭上双眸，默诵完口诀后，逐渐进入神静心定之境。
　　静极之时，能感觉到丝丝灵气向她聚拢，在她的皮肤表面凝成一撮撮小光粒，当光粒达到一定大小后，那里的皮肤表面会微开始微颤动，光粒便随着这颤动没入皮肤之中。
　　这种感觉很奇妙，也很舒畅，像烈阳下饮了冰水，又像寒风中抱着暖炉……
　　不知过了多久，当她再次睁开眼时，已经入夜，但周围却并不像往常那般灰暗，而是有丝丝荧光浮过，抬起双手，甚至能看清上面的掌纹，“这是觉醒了夜视功能？”
　　兴许是被夜视功能激励到了，她又往黑香炉里塞了几块矿晶，只是这次没了刚才的运气，不但没有觉醒特异功能，连灵气吸收都变得缓慢，大片大片的光粒停留在她的皮肤上，像极了被辐射的科学怪人。
　　“这是……吃撑了无法消化？”东儿看着手脚上的光斑略微沉吟，记得柏汉长那家伙教了她不少口诀和手印，不知道能不能帮助“消化”。
　　试着念诵口诀，并辅以手印，结果毫无效果！搞得她怀疑那家伙教的她假口诀？
　　——她哪里知道用不出来的原因，是体内灵气太弱。
　　试了一圈，整出了一头汗，灵斑依然如故，用水清洗也毫无效果，无意间看到床头的一摞书，是上次去内城时，柏汉长买的，抽出其中一本，嗯，果然能看清。
　　古语说囊萤照书，她这个是不是该叫灵斑耀书？
　　这书上的内容很古怪，一堆圈圈棍棍的组合，看着跟二进制代码似的。
　　这个想法一出，脑子里下意识将二进制转换成了其他几种进制——记忆仍然被禁锢，但知识好像可以突破这种禁锢，这算不算是科学和玄学的一种交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