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世缘》葫芦人参精

16、镜湖异变

　　昆仑的夜比记忆里更冷。

　　飞机降落在七处设在山脚下的秘密基地——外表看是个普通的气象观测站，内部却是全现代化的指挥中心。苏槿领着五人穿过层层安检，进入地下三层的简报室。

　　“三小时前，镜湖监测站传回异常数据。”苏槿调出大屏幕，上面是镜湖的实时画面。

　　杭希瞳孔一缩。

　　镜湖变了。

　　一个月前她离开时，湖面平静如镜，倒映着雪山星空。而现在，湖水呈现一种诡异的墨蓝色，水面不断冒出细密的气泡，像是整片湖在沸腾。更奇怪的是，湖中心那扇“窗”——她亲手改造的往生窗——此刻完全敞开，窗内不再是阿彦的小书房，而是一片混沌的、旋转的灰雾。

　　“能量读数超标百分之三百。”苏槿指向屏幕一侧的数据流，“湖底的‘门’虽然被改造成‘窗’，但基础结构还在。现在有东西在从里面试图出来，或者说……在强行扩大出口。”

　　达娃盯着屏幕，眉心印记微微发烫：“是阿彦吗？”

　　“不确定。”苏槿切换画面，出现一个模糊的热成像轮廓——人形，但肢体扭曲，正从窗内往外爬，“监测站捕捉到这个影像，但无法识别身份。能量特征很混乱，混杂了至少三种不同的魂频。”

　　杭希盯着那个人形轮廓，心往下沉。她认得那种扭曲的姿态——不是活人的动作，是魂魄被强行撕裂后、不同部分互相冲突的挣扎。

　　“我要去湖边。”她起身。

　　“等一下。”苏槿拦住她，“七处有规定，A级异常区域必须两人以上组队进入。而且——”她看向陆景深三人，“这三位先生没有受过专业训练，不能进核心区。”

　　陆景深正要开口反驳，江澈先说话了：“我们可以留在外围。但杭希需要人接应。”

　　林朔点头：“我学过野外急救，可以做后勤。”

　　苏槿看向杭希，用眼神询问。杭希沉吟片刻：“达娃和我进核心区，你们三个跟苏小姐留在监测站。如果……”她顿了顿，“如果两小时后我们没有出来，或者发出红色信号，你们立刻撤离，通知伏泽师父。”

　　“姐姐！”达娃急了，“你刚恢复法力，万一……”

　　“正因为我恢复了，才必须去。”杭希打断她，“阿彦的残魂在那枚玉佩里，他选择用这种方式传递信息，说明镜湖的情况已经严重到他无法直接联系我。而且——”

　　她看向屏幕，那个人形轮廓已经爬出窗户一半，但下半身还卡在混沌里。

　　“那里面不止有阿彦的魂息。还有别的……熟悉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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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小时后，杭希和达娃站在镜湖边缘。

　　近距离看，湖面的异变更明显：墨蓝色的湖水在月光下泛着油腻的光泽，气泡破裂时释放出淡淡的硫磺味。往生窗完全敞开，窗框边缘开始出现细密的裂纹，像承受不住内部的压力。

　　“姐姐，你感觉到了吗？”达娃低声问。

　　杭希点头。她的天目完全开启，眉心印记发出柔和的青光，视野里，整片湖被三种颜色的能量缠绕：

　　青色——阿彦的湖灵之气，但已经很微弱，像风中的烛火。

　　黑色——浓稠的、充满恶意的能量，正从窗内源源不断涌出。

　　还有第三种，一种她从未见过的……暗金色。厚重，古老，带着某种庄严的压迫感。

　　“那不是阿彦的力量。”达娃也看见了，声音发紧，“也不是七情宗的……是更古老的东西。”

　　杭希从背包里取出那枚玉佩的3D模型——苏槿用特殊材料打印的，能保留一部分真品的能量特征。她将模型托在掌心，向湖心输送一道青木灵气。

　　玉佩模型微微震动，一道极细的、几乎看不见的青线从模型飘出，飘向窗内。

　　几秒后，窗内的灰雾突然剧烈翻滚！

　　一个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嘶哑，破碎，但确实是阿彦：

　　“阿莲……快走……门开了……祂醒了……”

　　“谁醒了？”杭希追问。

　　“最初的……守门人……”阿彦的声音断断续续，“往生门……从来不是无主之物……我只是……第二任……”

　　话音未落，窗内突然伸出一只巨大的、完全由暗金色能量构成的手！

　　那只手的目标很明确——抓向杭希。

　　达娃反应极快，一把推开杭希，自己挡在前面。她眉心的双生莲印记爆发出刺目的红光，三百年前封印在印记里的力量被激活，在身前凝成一面莲花形状的护盾。

　　金色巨手撞上护盾，发出金属摩擦般的刺耳声响。护盾表面出现裂纹，但没碎。

　　“达娃！”杭希爬起来，双手结印，一道青木灵气打入护盾，裂纹开始修复。

　　但窗内，第二只手又伸出来了。

　　然后是第三只，第四只……整整七只暗金色的巨手从窗内探出，像某种巨型章鱼的触须，在空中张牙舞爪。

　　更恐怖的是，随着这些手伸出，窗框的裂纹开始蔓延，很快布满了整个窗户。玻璃——不，那不是玻璃，是往生门被改造后的“镜面屏障”——开始剥落，碎片掉进湖里，瞬间被墨蓝色的湖水吞噬。

　　“祂要出来了！”阿彦的声音变成尖叫，“阿莲！用你七魄的力量！封印祂！否则——”

　　话没说完，声音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仿佛从地心深处传来的声音：

　　“三百年……终于……等到钥匙……”

　　钥匙。

　　杭希浑身冰凉。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七情宗要收集她的七魄，为什么阿彦会被困，为什么往生门需要七种情绪能量才能完全开启。

　　因为她的七魄，就是打开“真正往生门”的钥匙。

　　而门后锁着的，是这个东西。

　　“达娃，退后。”杭希上前一步，挡在妹妹身前，“我来。”

　　“姐姐！你的法力才恢复——”

　　“够用了。”杭希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在空中。血雾不散，而是随着她的手势开始旋转、变形，最后凝成七个血色的符文——对应七魄的封印符。

　　这是伏泽门最顶级的禁术之一“七魄封魔印”，以施术者的魂魄为引，强行封印目标。代价是：如果失败，施术者的七魄会被反噬，魂飞魄散。

　　但她没有选择。

　　七只暗金巨手已经全部伸出，正在拉扯窗框，试图把整个身体拖出来。窗框上的裂纹越来越多，最多三分钟，屏障就会完全破碎。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杭希开始念咒，七个血色符文开始发光，“七魄为引，封印邪真——封！”

　　符文飞向七只巨手，精准地贴在手背上。

　　巨手的动作停滞了一瞬。

　　但只是一瞬。

　　下一秒，七只手上同时睁开无数只眼睛！暗金色的、没有瞳孔的眼睛，每一只都在转动，看向杭希。

　　“钥匙……”那个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带着明显的愉悦，“完整的钥匙……比碎片好用多了……”

　　杭希胸口一闷，哇地吐出一口血。七魄封魔印被强行破解的反噬来了。

　　“姐姐！”达娃扶住她。

　　“走……”杭希抓住妹妹的手，“带他们走……通知师父……这东西……不是我们能对付的……”

　　但已经来不及了。

　　窗框完全破碎。

　　一个身影从窗内走了出来。

　　不是怪物，是一个……人。至少外表是人。

　　穿着古朴的白色长袍，长发披散，面容俊美得不像真人，但眼神空洞，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他赤足踩在湖面上，墨蓝色的湖水自动分开，给他让路。

　　最诡异的是，他的眉心也有一个印记——不是莲花，是一个旋转的、暗金色的漩涡。

　　“吾名‘无始’。”他开口，声音很平静，但每个字都像重锤砸在灵魂上，“往生门初代守门人。被困于此……多久了？三千年？还是五千年？记不清了。”

　　他看向杭希，眼神终于有了焦点：“多谢你的七魄之力，让吾得以脱困。作为回报……吾会给你一个选择。”

　　他伸出右手，掌心浮现出七个光点——正是杭希刚才用来封印的七魄符文，此刻被他强行夺走。

　　“成为吾的‘容器’，与吾共生。”无始说，“或者，看着你在乎的人，一个接一个，被吾吞噬。”

　　杭希擦掉嘴角的血，站直身体。

　　“我选第三条。”

　　“哦？”

　　“把你打回去，重新封上门。”

　　无始笑了，笑容里没有温度：“有趣。那就让吾看看，钥匙……能有多锋利。”

　　他抬手，七只暗金巨手同时抓向杭希！

　　杭希闭上眼睛。

　　不是放弃，是调用最后的力量——眉心印记完全亮起，天目睁开到极致。视野里，无始的身体结构清晰可见：不是实体，是纯粹的能量体，核心处有一个旋转的暗金色光球，那就是他的“本源”。

　　如果她能击碎那个光球……

　　但以她现在的状态，根本近不了身。

　　就在巨手即将抓住她的瞬间——

　　三道身影从后方冲了过来！

　　陆景深、江澈、林朔。

　　他们根本没听杭希的话留在监测站。

　　“杭希！趴下！”陆景深吼着，手里不知从哪搞来一把信号枪，对着最近的一只巨手就是一枪。

　　信号弹打在巨手上，炸开刺目的红光。巨手动作一滞。

　　江澈手里握着根登山杖，但他不是用来砸——杖尖亮起淡淡的青光，是杭希之前给他画在杖身上的平安符被激活了。他一杖戳向另一只巨手，青光与暗金能量碰撞，发出滋滋的声响。

　　林朔最直接。他冲到杭希身边，一把抱住她往旁边滚，躲开了第三只手的抓击。

　　“你们……”杭希又急又气，“不是让你们——”

　　“闭嘴。”林朔难得强势，“要死一起死。”

　　很俗套的台词，但杭希眼眶一热。

　　无始看着这三个突然闯入的凡人，眼神终于有了波动。

　　“有趣……”他喃喃，“脆弱的生命，却敢挑战吾……是因为‘爱’吗？那种短暂又无用的情绪……”

　　他抬手，指向陆景深。

　　“那就让吾看看，你们的‘爱’，能承受多少。”

　　暗金色能量化作一道锁链，缠向陆景深！

　　陆景深想躲，但锁链太快。眼看就要被缠住——

　　“休想！”

　　一道清冷的喝声从空中传来。

　　紧接着，七道身影从天而降——不，不是从天，是从镜湖四周的雪山上跳下来的。七个人，穿着七种颜色的作战服，动作矫健得像猎豹。

　　为首的是个穿红色作战服的女人，三十多岁，短发利落，手里握着一柄造型奇特的银色长刀。她一落地，长刀就斩向那道暗金锁链。

　　刀锋与锁链碰撞，爆出刺眼的火花。

　　“七处特别行动队，‘七星’。”女人转身，对杭希点头，“苏槿申请了紧急支援。我们来晚了。”

　　另外六人也各显神通：有人布阵，有人结印，有人掏出古怪的仪器对准无始……专业，高效，显然是经过长期训练。

　　无始看着这七个人，眉头微皱。

　　“现代的……修行者？”他似乎在回忆什么，“吾沉睡太久了……世界变了……”

　　“世界没变。”红队女人——代号“天枢”——冷声道，“变的只是封印你的方式。无始，三千年前伏羲祖师将你封在往生门内，今天，我们也能再封你一次。”

　　伏羲？！

　　杭希震惊。这来头太大了。

　　无始听到这个名字，眼神终于变了。

　　“伏羲……”他念着这个名字，声音里第一次有了情绪——恨意，“那个伪君子……将吾困于此，却说是为了‘平衡’……”

　　他看向杭希：“钥匙，既然你不愿做容器，那就……成为吾的养料吧。”

　　七只巨手同时收回，融合成一只遮天蔽日的巨大手掌，向杭希拍下！

　　这一次，不是抓，是灭杀。

　　“布阵！”天枢厉喝。

　　七处七人同时结印，七道不同颜色的光柱冲天而起，在空中交织成一张巨大的光网，迎向那只巨手。

　　巨手拍在光网上，光网剧烈震动，但没破。

　　“杭希！”天枢头也不回地喊，“带人撤离！这里交给我们！”

　　杭希咬牙，对达娃和三个男人喊：“走！”

　　五人在七处的掩护下，迅速往湖边撤离。但无始显然不想放他们走，另一只手从湖面升起，拦在退路上。

　　“想走？”他轻笑，“吾还没玩够呢。”

　　千钧一发之际——

　　湖面突然炸开！

　　不是爆炸，是湖水像被无形的手拨开，露出湖底的景象：那里躺着一具……棺材。

　　白玉棺材，棺盖正在缓缓滑开。

　　一只手从棺材里伸了出来。

　　苍白的，修长的，戴着一枚莲花戒指的手。

　　阿彦的手。

　　但下一秒，杭希就意识到，那不是阿彦——至少不全是。

　　因为那只手的无名指上，除了莲花戒指，还有另一枚戒指：暗金色的，刻着旋转的漩涡。

　　和无始眉心的一模一样。

　　棺盖完全打开。

　　一个人坐了起来。

　　穿着和阿彦一样的青衫，面容也和阿彦一样俊秀，但眼神完全不同——不是阿彦的温和，也不是无始的空洞，而是一种……看透一切的沧桑。

　　他看向无始，又看向杭希，最后叹了口气：

　　“三千年了，你还是这么任性。”

　　声音很轻，但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无始的动作完全停住。

　　他盯着那个人，盯着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许久，才嘶哑地问：

　　“你是谁？”

　　那人站起身，走出棺材，赤足踩在湖底。湖水自动避开他，形成一条干燥的通道。

　　他走到湖边，走到杭希面前，停下。

　　然后，做了一件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事——

　　他单膝跪下，执起杭希的手，在她手背上轻轻一吻。

　　“初次见面，第七世的阿莲。”他抬头，笑容温柔得像春日的风，“我是你的第一世，也是无始的‘另一半’。你可以叫我——”

　　他顿了顿：

　　“守门人·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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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章预告：初代守门人的真相，无始与彦的关系，周媛身上的魂印之谜，以及——杭希必须在两个“阿彦”之间做出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