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人》北斗昭歌

3、开宴

　　假山下发生的插曲没有太过影响宋止行，他继续在园子里转了转，就到了开宴的时间。
　　大概是为了彰显天家恩泽，这场琼林宴场面十分大，榜上名者仅仅占据了三分之一的位置，剩下的三分之二全是有名有姓的大人物，看人数应该是把全锦京四品以上的官都聚在这了，这还真是头一回。
　　皇帝身前的位置全是大员，即使宋止行身为状元，按地位排也只能在中间坐着，说实话，这个位置他非常满意，既能近距离欣赏歌舞，又不用在意吃相，全是优点。
　　一曲舞毕，身后的侍从没有马上添酒，大殿内的嘈杂声也小了许多，想来应该是皇帝要说些什么，如此他便往龙椅上看去。
　　大殿里灯火很亮，龙椅周围给的更足，光线撒在用孔雀羽线绣制的龙纹上面，让明黄色的龙袍闪着一些七彩的光。
　　虽说宋止行叫皇帝老头子，但其实天子并不显得老。皇帝今年四十有九，但身材匀称，体貌端正，如果忽略了头发与胡须之间夹杂着的几根白发，任谁也看不出他已经快到五旬。
　　“大商立国至今已一百年许，自太祖皇帝始，历经五朝，历代君主无不宵衣旰食，克勤克俭，才有了今天物阜民丰的太平盛世。自朕即位以来、夙兴夜寐，早朝晏罢，幸得上天恩赐，二十余年未有天灾降世，百姓安居乐业，国富民强，今日之盛世也离不开诸位的鞠躬尽瘁，尽心辅佐。前些日子，太尉李仲身体不适，跟朕请归，朕允了他的请求。如今，太尉之位空悬，故今日之宴一来是贺我大商人才辈出，二来则是想要诸位推举一位可用之人以替太尉之职。”
　　听完皇帝的话，众臣面面相觑，绕是那几位活跃在朝堂上的老臣也对皇帝所做之事摸不着头脑。
　　宋止行听完不像旁人那么紧张，那些老油条身在局中暂时未能查清皇帝真意，他这个新人反倒看出点猫腻，反正与他关系不大，明哲保身最是为妙。
　　时过良久，大臣们倒也讨论出点东西，其中历经三朝，资历最老的丞相林岳洺林相替众人开了口。
　　“秉陛下，微臣以为，兹事体大，如此简短的时间，诸位同僚恐怕不敢妄自举荐，还请陛下稍安勿躁，待我等回去深思熟默之后，再上呈陛下决断。”
　　话已说到这个份儿上，再执着与此也无济于事。
　　皇帝摆了摆手，示意林相退下。嘈杂之中，宋止行似乎感觉到龙座上的目光向他看了一眼，下一刻，皇帝的声音再次响起。
　　“爱卿所言极是，不过除了此事，朕还有一事。前些日子，朕得了一位良才，殿试那天，此人所言皆与朕心所相应。能得此才，实属我大商社稷之福，故朕想任他为吏部右侍郎，众位爱卿可有异议？”
　　宋止行眼中闪过微微的诧异，在这琼林之宴上假意让百官推举太尉，实则借用这个非正式场合让他们闭嘴。这个手段确实高明，既保全了仁君名声，又显山不露水的把 太尉这个军机重职握在手里，但这个老皇帝现在就给他分官，他也看不出皇帝是什么意思。
　　与上一件事相比，这件事简直小的不能再小，左右不过一个四品小官，众人无异议，皇帝便安排中书门下拟旨。
　　这两件事一做完，时间也不早了，皇帝让众臣接着观舞，然后让身边的大总管把宋止行叫了过去。
　　“瑾之现在可有住处？”宋止行还未开口，皇帝便先问道。
　　“微臣近期忙于科举，一直在客栈居住，并无固定的住处。”宋止行如实回答。
　　听到这番话，皇帝思索了一番，对他说道，“你刚刚得了官职，堂堂朝廷四品大员还从客栈出来可不行，朕赏你一套宅子，回头让易恒带你去。”
　　皇帝说完，转头看了两眼，像是在寻找什么人。
　　这天底下竟然还有要让皇帝找的人，宋止行心底诧异。
　　皇帝巡视一圈，并没有找到想要的人。他皱起眉头，向他旁边的大总管李忠问道，“易恒人呢？不是说他上午就到了吗？”。
　　“燕王殿下可能是有些急事，陛下您消消气，奴才这就派人去找。”李忠眼看皇帝不悦，连忙回答道。
　　“你倒是爱帮他说话，他肯定又去哪胡闹了，罢了罢了，你下来告诉他，让他把事办了，别又搞砸了。”皇帝说道。
　　“是，奴才遵命。”李忠应答后，又继续站在皇帝身后。
　　安排完这个事，皇帝也倦了，对着堂下的众人说了两句便回去歇息，众人见皇帝走了，也无心于此，相互打了个招呼，宴会也就散的差不多了。
　　人一个接一个的离开，宋止行也顺势在奉承声中离开了这个富贵的晃眼的地方。回到歇宿的客栈，洗漱过后，他躺在塌上，脑子自行闪过今天发生过的种种。
　　关于七皇子，宋止行早有耳闻，倒不是他有意打听，只是这位七皇子在民间太过出名，他随便在哪吃个饭都能听到几耳朵。
　　据坊间传闻，商国七皇子，大商国的燕王殿下，是一个标标准准的纨绔，整天只知道饮酒作乐，骑马射箭很在行，吟诗作赋却一样不行，活脱脱一个武夫。
　　若是别的高门大院也就算了，皇家的子弟，就算天资实在愚笨，那也要在民众前演一演，甭管是天生神童，还是仁孝可亲，总归是不能传出坏名声去。
　　照皇帝其他的儿子来看，陛下本人也应该是十分认同这个道理，那为何景逸是如此名声？
　　“有诈！”宋止行吐出结论。‘民间都说七皇子深得圣宠，今日看陛下所为，确实有些过于溺爱放纵，但不管是真的宠爱，还是刻意养废，都不能与七皇子交恶’。
　　更声从街道深处传来，夜色深了，该休息了。
　　利害已然清晰，困意也已袭来。
　　迷糊之间，他的脑袋里传出了今天的最后一个问题。
　　“嗯，七皇子，叫什么名字来着？好像是叫……景逸啊。”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宋止行心里想着。
　　“什么？景逸！”。
　　他猛然坐起，看来今夜是睡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