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茶死对头变成乌鸦之后》培尔

2、第 2 章

　　程述一觉得自己简直是疯了。
　　她一个自己都没活明白的人，竟然敢救一只鸟。

　　从医院回家的路很长，她没有精神，走了一会，干脆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下来。
　　她不知道坐了多久，思绪长久的飘向远方。
　　而让她回神的，是脚下细微的动静。

　　程述一忍不住低头去看，只见一只乌鸦圆滚滚的从灌木丛艰难的挤了出来，它油光水滑，羽毛是五彩斑斓的黑。
　　却见它并不怕人，跌跌撞撞走过来。它贴上程述一，缓慢又坚定的咬住她的裤腿，而后闭上了眼睛。

　　程述一这才发现，这只乌鸦受伤了。

　　虽然在心里唾骂自己，她还是迅速制定方案。打车去最近的异宠医院，在路上恶补鸟类救助知识，下单一切能用得上的鸟类用品并选择加急派送。

　　一切妥当，回到家中，程述一小心翼翼的把乌鸦放进保温箱。它的翅膀受伤无法飞翔，但好在伤情不重，大概两周就能恢复如初。

　　程述一忍不住趴在桌子上静静的盯着它瞧。
　　不算很小的体型，手感却很好，分量沉甸甸的，像一颗热气腾腾的沙包。
　　黑漆漆、毛乎乎的，挺可爱。

　　乌鸦似乎动了动。

　　啊——”明远猛地睁大眼睛，四下皆是空白。
　　意识缓慢回笼，劫后余生的欣喜让他忍不住颤抖，但很快，他就意识到事情似乎有些不寻常。

　　他开始扫视自己的身体，这明显不是人的样子。

　　没有给他任何喘息的时间，一个更大的震惊又席卷了他。
　　又是一阵吱呀乱叫。

　　明远用了十分钟接受自己车祸以后意外变成乌鸦的事实，可他无法接受救自己的人是程述一。

　　可恶，这个女人怎么在家里的形态也还是这么的无懈可击，好美丽！
　　不是说工作狂常常在家都是不修边幅的吗。

　　“好了小乌鸦，别害怕，喝一点水好不好。”美丽的巨人从餐桌前回来，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根注射器，她向乌鸦解释，“鸟用电解质水，补充能量用的。”

　　“啊——”
　　[那我喝一点，谢谢。]
　　即使心情十分复杂，明远还是迫不及待的张开了血盆鸟嘴。没办法，现在的他真的十分虚弱。

　　喂完水，程述一又把他捧起来要塞进保温箱，明远急得大叫。
　　“啊——啊——”
　　［程总，我是明远！程总，程述一！］

　　他开始胡乱扑腾，不让自己被关起来。
　　程述一逐渐发现这只乌鸦的奇怪，只要靠近保温箱它就会十分抗拒，但是靠近自己，它又会莫名其妙的安定下来。

　　她试探着把乌鸦放在自己肩膀上。
　　乌鸦安静了下来。

　　冷静，要冷静。明远这么对自己说。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有机会长久的和程述一在一起，只有如此，他才能真正有机会说清楚事情的真相。

　　程述一在反复试探中确信此鸟是一只粘人乌鸦，她只好走哪把乌鸦带哪儿。

　　程述一吃饭，它要站在餐桌旁边陪着；程述一工作，它要蹲在显示屏前看着；程述一睡觉，它也非要站在床头，还偷偷喝程述一杯子里的温水。

　　明远委屈大叫一声，看见程述一起身，厨房里传来水龙头的声音，她在清洗杯子。
　　他一整天都在观察机会，好不容易找到了暗示程述一的方法，却被这个女人无情打断。

　　明远心情冰冷的站在床头柜上，看见自己用嘴巴蘸水写出来的“日月元”，伤心的同时，心里忍不住升起一丝期待。

　　程述一回来，手里拿了一块抹布。她利索的把床头柜擦干净，边擦边教训乌鸦：“坏鸟，不准浪费水。”

　　明远张开鸟嘴想为自己辩解，而程述一冷酷的把灯关掉。
　　四下一片黑暗，明远委屈的睡着了。

　　第二天程述一醒来，首先被乌鸦吓了一跳。
　　它直挺挺的睡着，好像死了一样。

　　程述一颤抖着手披头散发的把乌鸦捧到手里，把睡梦中的乌鸦也吓了一跳。

　　两个不满的声音同时大叫：
　　“你要吓死我！谁家小鸟这么睡觉啊。”
　　“啊——”［大早上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乌鸦灵活的翻身，让自己从程述一的手心掉落到柔软的羽绒被上。
　　它踩着被子深一脚浅一脚的爬上程述一的枕头，蹲下，翻身，一气呵成。又这么翻着肚皮躺在尚有体温的枕头上睡着了。

　　程述一：……

　　马上要出门上班，乌鸦还是睡得死沉，它胸脯的羽毛十分蓬松，伴随呼吸轻微的起伏着。
　　程述一纠结再三，把乌鸦平移到了地板上。
　　乌鸦不会飞，在低处更不容易受伤。

　　她把自己的羊绒围巾裁剪成几个方块，又翻箱倒柜找出一个尺寸合适的浅口收纳盒，铺上网购来的椰丝，给小乌鸦做了一张简易的小床。

　　这是程述一上班最晚的一次，差点就要迟到。

　　不过总欸来说今天是个不错的日子，第一个好消息就是明远脱离危险了，医生说他不日便会醒来。第二个好消息是卡了很久的方案终于过了，忽略长达几个月的刁难，合作过程还是很愉快的。

　　程述一难得觉得一身轻松，忍不住仰躺在椅子上，转了一圈。她少见的没有继续工作，而是选择摸一会儿鱼，拿起手机打开了自己的监控软件。

　　１０：２１报告主人，您的宠物在客厅活动
　　１０：５４报告主人，您的宠物正在觅食
　　１１：４３画面中无宠物

　　程述一点进系统的推荐画面，果然看见睡得蓬成一团的鸟球从羊绒围巾里冒出来。它先是愣了一会儿，才开始大摇大摆的在家里走来走去，很神气的模样。

　　程述一点开第二个画面：乌鸦发现了沙发旁边的喂食器，慢吞吞的吃起饭来。值得令人称赞的是，它的吃相很斯文，并没有弄脏地板。

　　第三个画面：乌鸦径直走进了卫生间，监控虽然拍不到里面发生了什么，但令人惊讶的是，就在乌鸦进去后不久，智能马桶竟然响起了冲水声！

　　程述一震惊。
　　这是一只乌鸦该有的智慧吗？

　　在久久不散的震惊中，乌鸦又大摇大摆的回到客厅。
　　它先是跳了一会儿，然后开始无规则乱跑，似乎发现自己真的无事可做，呆了一会儿，又回到自己的小床上，睡觉去了。

　　关掉监控，程述一沉默，营销人的DNA疯狂颤抖：天纵奇才，这鸟太适合搞直播了。

　　今天也是程述一下班最早的一次，晚高峰的电梯果然很挤。

　　“啊——”［奇了怪了，程总今天这么早下班啊？］
　　明远在家无聊了一天，好不容易见到可以交流的人类，他热情的迎了上去。
　　没想到程述一比他还要激动一些，她把小鸟捧起来，没忍住亲了一下鸟头：“宝宝，你是天才来的吧。”

　　明远宕机。

　　这时，程述一的手机又震动了两下，不知道看到了什么消息，她脸色竟然冷下来。
　　明远悄悄观察她，怕她生气控制不住力道，把自己放手里捏死了。

　　不过程述一并没有这么做，她捧着乌鸦走到书桌前，一边调试直播设备，一边把鸟放到桌上。

　　程述一竟然是一个虚拟主播！这是让明远更惊讶的事。
　　他站在书桌上，看到显示屏上的二次元形象随着程述一的动作而摆动，弹幕刷的飞快。

　　［开门开门开门］
　　［赛宝赛宝晚上好~］

　　“晚上好，今天继续玩上次的游戏。”声音被刻意压低，有种雌雄莫辨的气质。
　　程述一作为虚拟主播，主要玩解密烧脑类的游戏，因为反应快，又加上情绪稳定，直播间的人气一直居高不下。

　　但没人知道她这种级别的主播都会遭到公司的压榨，一开始还讲合同，后面就开始各种ｐｕａ，每次的活动故意调低经费，强制要求增加直播时长。

　　程述一本来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做这份工作不为挣钱，纯粹是为了维系内心的秩序。它需要找事情填满自己的业余空间——一旦无事可做，焦虑便会如潮水般漫上来。

　　是可忍熟不可忍，太过分了，staff那边看她好欺负，已经快要到无视她意见的地步。

　　“对，今天会播很晚。”程述一一边熟练操作着电脑，一边分出心来回复弹幕，“会一口气把游戏播完。”
　　显示屏上的虚拟人物很简约，黑头发黑眼睛，没有复杂的服装和挂饰，气质和她却很符合。
　　明远在一边默默看了半天，不得不承认，程述一确实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
　　她的逻辑性很强，做事情有条不紊，十分适合玩这类让人容易血压飙升的游戏，真的很有观赏感。

　　但是观看这么精彩的直播，明远还是克制不住的走神。
　　程述一竟然和私下一模一样，她并没有故意针对我，没有故意卷我。
　　她就是一个这么优秀、这么高精力的人啊……

　　哎，天生我材必有用……既生瑜何生亮啊！

　　关闭直播，程述一向staff发了新的消息，咨询解约事项。
　　当断则断，自从昨天，staff要求她诱导粉丝刷礼物，并且发来一个话术文档的时候，程述一在心里就决定好了。

　　她呼出一口气，看向桌边上的乌鸦，乌鸦似乎又开始犯困，小鸡一样蹲在显示屏旁边。它一动不动，全身的羽毛都蓬起来，像一颗栩栩如生的仿真玩偶。

　　小鸟被她捧到手心，热乎乎一团，程述一把它抵在额头蹭蹭，她轻声说道：“我们干点有意义的事吧。”

　　她决定，她要直播，直播自己救助的小鸟，联系鸟类救助组织，让鸟类救助进入大众视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