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之曲》筱妧

27、陈氏被废，幽禁宫中

　　深秋的紫禁城，被一层浓重的悲伤笼罩。坤宁宫的暖阁里，银丝炭依旧燃着，却再也暖不透皇后沈氏冰冷的心。七皇子萧景琰的小身体，被裹在精致的锦缎襁褓中，面色苍白，毫无生气，静静躺在冰冷的床榻上，像是只是睡着了一般。

　　皇后整日抱着空襁褓，眼神空洞，泪水早已流干，声音嘶哑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她失去了二皇子萧景珂，又失去了刚从鬼门关爬回来的七皇子，两次丧子之痛，彻底击垮了她产后虚弱的身体，也击垮了她好不容易重建的希望。

　　皇上看着皇后崩溃的模样，看着床榻上小小的嫡子，眼底满是悲痛与滔天的怒火。他知道，七皇子的死，绝非意外，定是有人在暗中下毒手，他必须找出凶手，为景琰报仇雪恨，也为皇后讨回公道。

　　三日后，皇上颁布旨意，追封夭折的七皇子萧景琰为“肃王”，以亲王之礼厚葬——这是对这位短命嫡子的最高尊荣，也是皇上对他的愧疚与补偿。旨意颁布的那一刻，整个紫禁城都陷入了死寂，宫人们行走时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触怒了悲痛欲绝的皇上。

　　与此同时，彻查肃王遇害案的旨意，也由皇上亲自下达，交由太后与刑部尚书共同督办，要求“宁可错查千人，不可放过一人”，务必找出幕后真凶。

　　慈宁宫的暖阁里，太后娘娘坐在宝座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张嬷嬷站在一旁，手里捧着厚厚的卷宗，上面记录着所有接触过七皇子的宫人、太监的供词，以及太医院对肃王遗体的验尸报告。

　　“太后娘娘，太医院的验尸结果出来了。”张嬷嬷躬身禀报，声音低沉，“肃王体内的剧毒，名为‘牵机散’，药性猛烈，无色无味，遇水即溶，专门针对脏腑虚弱之人，小皇子本就早产体弱，服用后半个时辰内便会毒发身亡，很难察觉。”

　　太后娘娘的手指紧紧攥着佛珠，指节泛白，眼底满是冰冷的怒意：“好一个歹毒的心思！竟然对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下此毒手，简直是丧心病狂！”

　　“是。”张嬷嬷继续说道，“奴婢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封锁了坤宁宫，扣押了所有接触过小皇子的宫人、太监，一一严加审问。负责给小皇子送安神汤的小太监，已经招供了。”

　　“招供了？”太后娘娘抬眸，眼底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他招了什么？”

　　“那小太监说，是翊坤宫慧贵妃娘娘的心腹宫女，给了他一百两黄金，让他在安神汤里加一包白色粉末，还威胁他若是泄露出去，便会杀了他全家。”张嬷嬷将小太监的供词递到太后面前，“奴婢已经派人去翊坤宫，传那名心腹宫女前来对质了。”

　　太后娘娘接过供词，仔细翻看了一遍，脸色愈发凝重。她怎么也没想到，嫌疑人竟然会是慧贵妃——慧贵妃陈氏，出身名门陈氏家族，在前朝根基深厚，其兄长更是手握兵权的镇国将军，协理过后宫事务，又诞有二公主萧和媛，一直是她需要忌惮也需要拉拢的势力，怎么会做出如此恶毒的事情？

　　“带上来。”太后娘娘的语气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片刻后，慧贵妃的心腹宫女，被两个太监押着，踉踉跄跄地走进暖阁。她的衣衫凌乱，脸上满是恐惧与泪痕，一见到太后，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太后娘娘饶命！奴婢不是故意的！是贵妃娘娘逼奴婢做的！奴婢不敢不从啊！”

　　“逼你做的？”太后娘娘眼神锐利地盯着她，“你老实交代，慧贵妃是怎么吩咐你的，你又是怎么买通小太监，给肃王下毒的，若是有半句虚言，哀家定让你生不如死！”

　　宫女吓得浑身发抖，不敢有丝毫隐瞒，一五一十地将事情的经过说了出来：“那日……那日肃王平安渡过难关，贵妃娘娘得知后，气得发疯，说皇后凭什么能有嫡子，说她自己只有一个女儿，不甘心被皇后压着。后来，贵妃娘娘便给了奴婢一包白色粉末，让奴婢买通送汤的小太监，把粉末加进肃王的安神汤里，还说就算肃王死了，也只会被认为是病情反复，不会有人怀疑到她头上……”

　　宫女的话，如同惊雷般，在暖阁里炸开。太后娘娘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眼底满是失望与愤怒，却也夹杂着一丝顾虑——陈氏家族的势力，她不能轻易撼动。

　　“证据确凿了。”太后娘娘缓缓开口，语气冰冷得让人胆寒，“张嬷嬷，传哀家的旨意，立刻将慧贵妃陈氏，押往慈宁宫，等候皇上发落！”

　　“是，太后娘娘。”张嬷嬷躬身应下，转身快步离去。

　　翊坤宫的主殿里，慧贵妃正坐在窗边，手里拿着一支玉簪，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七皇子的死，让她心中的恶气出了，可随之而来的，却是无尽的恐慌——她虽然做得隐秘，却总怕事情败露，整日提心吊胆，寝食难安。

　　“贵妃娘娘，太后娘娘的人来了，说请您即刻去一趟慈宁宫。”宫女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打断了她的思绪。

　　慧贵妃的身体猛地一颤，手中的玉簪“哐当”一声掉落在地。她知道，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她强装镇定，整理了一下衣衫，跟着太监们，一步步走向慈宁宫。每走一步，她的心跳就加快一分，眼底的恐慌，再也无法掩饰。

　　慈宁宫的暖阁里，皇上已经在了。他坐在太后身边，脸色阴沉，眼神冰冷，周身散发着让人窒息的怒气。看到慧贵妃走进来，他的眼神，瞬间变得更加锐利，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一般。

　　“臣妾……参见皇上，参见太后娘娘。”慧贵妃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躬身行礼，却不敢抬头。

　　“慧贵妃，你可知罪？”皇上的声音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慧贵妃的身体猛地一颤，连忙摇头：“皇上，臣妾不知……臣妾不知犯了什么罪，还请皇上明察。”

　　“不知罪？”太后娘娘冷笑一声，将小太监与宫女的供词，扔到慧贵妃面前，“你自己看看！这是送汤小太监的供词，这是你心腹宫女的招供，你还敢说你不知罪？你为了嫉妒皇后，为了争宠夺权，竟然对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下毒手，害死了朕的嫡子，害死了肃王！你简直是蛇蝎心肠！”

　　慧贵妃看着地上的供词，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身体摇摇欲坠。她知道，证据确凿，她再也无法狡辩了。

　　“皇上……太后娘娘……”慧贵妃的声音带着哭腔，跪倒在地，“臣妾错了！臣妾一时糊涂，被嫉妒冲昏了头脑，才做出了如此蠢事！求皇上和太后娘娘饶臣妾一命！臣妾再也不敢了！”

　　“一时糊涂？”皇上看着她，眼底满是失望与愤怒，声音陡然拔高，“你害死的，是朕的嫡子，是皇后失而复得的希望！景琰才刚出生几天，经历了早产与急病，好不容易活了下来，却被你用如此恶毒的手段害死！你让朕怎么饶你！你让皇后怎么原谅你！”

　　皇上的咒骂，一句句砸在慧贵妃的心上，让她浑身发抖，泪水流满了脸颊。她知道，皇上的愤怒，足以让她死无葬身之地，可她身后还有陈氏家族，这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皇上，臣妾真的知道错了！求您看在二公主和陈家的份上，饶臣妾一命吧！”慧贵妃苦苦哀求，额头撞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很快就红肿了一片。

　　太后娘娘看着皇上暴怒的模样，又看了看慧贵妃哀求的眼神，缓缓开口：“皇帝，慧贵妃谋害皇嗣，罪无可赦，只是……陈氏家族在前朝根基深厚，镇国将军手握兵权，若是严惩慧贵妃，恐怕会引起前朝动荡，不利于朝局稳定。”

　　皇上闻言，眼底的怒火更盛，却也渐渐冷静了下来。他知道，太后说得对，陈氏家族的势力，他不能轻易撼动。若是废黜慧贵妃，甚至处死她，陈氏家族必然会心生不满，甚至可能联合其他势力，威胁到他的皇权。

　　“好一个陈氏家族！”皇上咬牙切齿，看着慧贵妃，眼底满是冰冷的恨意，“朕今日暂且饶你一命，念在陈氏家族与二公主的份上，不废黜你的贵妃位分！”

　　慧贵妃听到这话，眼中闪过一丝狂喜，以为自己逃过了一劫。

　　可皇上接下来的话，却让她瞬间坠入了深渊：“但你谋害皇嗣，罪证确凿，朕绝不会轻饶你！即日起，你幽居翊坤宫，终身不得出殿门半步！宫人们轮流看守，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探视！二公主萧和媛，交由纯妃抚养，远离你这蛇蝎心肠的母亲！”

　　“不！皇上！不要幽禁我！”慧贵妃彻底崩溃了，她挣扎着想要扑到皇上身边，却被太监们死死按住，“臣妾宁愿被降位，也不要被幽禁！皇上，求您开恩啊！”

　　“拖下去！”皇上的语气冰冷，没有丝毫犹豫。

　　慧贵妃的哭喊声，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慈宁宫的门外。曾经风光无限、协理六宫的慧贵妃，终究因为自己的嫉妒与恶毒，落得了幽居深宫的下场。虽然保住了贵妃的位分，却失去了所有的自由与宠爱，与被打入冷宫，并无两样。

　　翊坤宫的主殿里，慧贵妃被关在殿内，门窗都被死死锁住，只有几个宫女太监轮流看守。殿内的金银珠宝、绫罗绸缎，依旧摆放整齐，却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繁华与热闹，只剩下无尽的冷清与死寂。

　　起初，慧贵妃还在挣扎，她整日哭闹、咒骂，试图让皇上回心转意，可无论她怎么闹，都没有人理会她。宫人们按照皇上的旨意，对她的哭闹视而不见，只是按时送水送食，其余时间，都远远地守在殿外，不敢靠近。

　　慧贵妃本就胆小，平日里养尊处优，从未受过这样的委屈与惊吓。被幽禁的日子里，她整日活在恐惧与愧疚之中——她害怕皇上会突然改变主意，处死她；她愧疚自己害死了无辜的七皇子，害怕会遭到报应。

　　日子一天天过去，慧贵妃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差。她开始变得神神颠颠，整日对着空气说话，时而哭，时而笑，时而对着殿内的屏风磕头，嘴里念叨着：“景琰，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皇上，求您饶了我……”

　　她的头发渐渐变得散乱，衣衫也不再整洁，曾经端庄得体的贵妃，如今变得像个疯婆子。宫人们看着她的模样，心中满是忌惮与同情，却也不敢违抗皇上的旨意，只能任由她在殿内疯疯癫癫。

　　皇后得知真相后，并没有前来对峙，她只是躺在坤宁宫的床榻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得知害死自己儿子的凶手是慧贵妃，却因为家世保住了位分，她的心中，没有愤怒，只有无尽的悲凉——这深宫之中，所谓的公道，终究还是抵不过权力与家世的碾压。

　　纯妃在钟粹宫得知真相后，心中满是震惊与恐惧。她没想到，平日里端庄得体的慧贵妃，竟然会做出如此恶毒的事情，也更让她坚定了远离后宫争斗的决心。她悉心抚养着二公主萧和媛，试图让这个无辜的孩子，远离母亲的罪恶与深宫的黑暗。

　　荣妃在长春宫得知真相后，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震惊，有后怕，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庆幸。慧贵妃被幽禁，皇后崩溃，后宫的格局再次动荡，对她而言，或许是一个新的机会。但她也知道，皇上正在震怒之中，陈氏家族也未倒台，她必须格外小心，不能露出丝毫破绽。

　　嘉嫔在景仁宫得知真相后，眼底闪过一丝狂喜，却依旧维持着温婉的模样。慧贵妃倒台，皇后崩溃，荣妃虽然有两个皇子，却也被太后敲打，她的机会，终于来了。她暗自盘算着，如何借着这个机会，进一步获得皇上的宠爱，为自己的儿子萧景璜谋划未来。

　　慈宁宫的暖阁里，太后娘娘听着张嬷嬷禀报慧贵妃的近况，眼底满是深沉的算计。慧贵妃被幽禁，既惩罚了她的罪恶，又安抚了陈氏家族，稳定了朝局；皇后崩溃，荣妃有两个皇子，纯妃有两个皇子，嘉嫔复宠——后宫的平衡，再次被维持，却也意味着，新的风雨，即将重新酝酿。

　　“很好。”太后娘娘缓缓开口，眼底满是冰冷的平静，“哀家要的，就是这样的结果。只要各方势力相互牵制，皇家血脉安稳，这深宫的风雨，就永远不会动摇王朝的根基。”

　　深秋的风，吹过紫禁城的红墙琉璃瓦，带来了刺骨的寒意。七皇子追封肃王，慧贵妃幽禁终癫狂，皇后的悲痛，皇上的愤怒，以及其他嫔妃们各自的心思，都预示着，这场没有硝烟的深宫之战，依旧没有结束。而翊坤宫那扇紧闭的宫门，也像是在宣告着，曾经的繁华与荣耀，终究会在权力的游戏中，化为泡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