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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年 他结婚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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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时光匆匆而过,城市的轮廓在岁月里悄然变迁,人也在时光的打磨中添了几分成熟的韵味。
悦来楼饭店内,雕梁画栋间透着古朴雅致的气息,空气中弥漫着菜肴的鲜香。靠窗的雅座旁,慕晚歌正朝着门口的方向招手,声音温和:“晚时,这里。”
慕晚歌是慕晚时的大哥,兄妹俩眉眼间有着明显的相似,都是浓眉大眼,透着几分英气。他身着一身剪裁得体的深灰色西装,身姿挺拔,举手投足间带着久经商场的从容与气度,一看便知是沉稳干练之人。
“哥。”慕晚时应声走来,她今天穿了一身月白色的精致旗袍,领口和袖口绣着淡雅的兰草纹样,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玲珑的曲线。脚上踩着一双细跟皮鞋,步态优雅从容,比起两年前的青涩,如今的她眉眼间多了几分沉静与稳重。这次她是被大哥特意带来的,说是让她跟着见见世面,学习如何谈生意。
“待会我给你介绍的几位,都是我们公司重要的合作对象,”慕晚歌看着妹妹,眼中带着期许,“你可要好好学着听,多观察。奶奶身体好转后,家里的事也该慢慢接手了,今后你总要独当一面的。”
“嗯,我知道了,一定好好学。”慕晚时认真地点点头,将大哥的话记在心里。这两年在家照顾奶奶,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遇事只会依赖他人的小姑娘了。她顿了顿,起身道:“哥,我去上个洗手间,马上回来。”
“去吧,注意安全。”慕晚歌叮嘱道,看着妹妹转身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欣慰。妹妹长大了,能替家里分担了,这让他心里轻松了不少。
走廊里,一道娇柔酥麻的女声飘了过来:“老公,我想吃那个~”声音软得像棉花糖,带着几分刻意的甜腻,任谁听了都能猜到说话人定是位娇俏女子。
慕晚时下意识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不远处的卡座里,坐着一个化着精致浓妆的女人,吊带裙勾勒出火辣的曲线,正含着笑朝对面的人撒娇,确实生得美艳。而她对面,一个男人正低着头,耐心地给她布菜,那挺直的脊背、微微侧着的轮廓,竟让慕晚时觉得有些莫名的熟悉。
“老公,下个月咱爸生日,待会你陪我去逛逛呗,帮我参考参考送什么礼物。”女人用小勺子拨弄着碗里的菜,语气越发亲昵。
“好。”男人应了一声,声音低沉,却像一道电流猛地窜进慕晚时的耳朵里。这声音……太像谢崇礼了。
她即将转身的脚步瞬间顿住,心脏“咚咚”跳得厉害,血液仿佛都往头顶涌去。不会吧……真的是他吗?两年了,她无数次在梦里听到这个声音,无数次想象过重逢的场景,却从没想过会是这样的场合。她忍不住多停留了几秒,目光紧紧锁着那个背影,指尖微微发颤,眼中翻涌着难以言喻的期待。
“你说我是给我爸选一枚袖扣还是领带好?还是说买块手表?”女人仰着脸问,眼底满是依赖。
“只要是你选的,他都喜欢。”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那语气、那声调,分明就是谢崇礼!慕晚时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视线死死盯着他给女人夹菜的手——那双手骨节分明,是她曾经无数次牵过的模样。
他……真的是他。
可他对面的女人,叫他“老公”。
原来,他结婚了。
慕晚时只觉得喉咙发紧,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也是,她当年拿着他的全部积蓄回了老家,一去就是两年,中途因为奶奶病情反复、家里琐事缠身,竟没能及时给他写信,想来在他眼里,自己早已是卷款消失的骗子吧。两年时间,足够一个人放下过去,重新开始了。
她看着男人耐心地把鱼刺挑出来,把鱼肉放进女人碗里,那温柔的模样,是她们之前相爱的模样如出一辙。眼泪瞬间涌满了眼眶,模糊了视线。她猛地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低下头,快步转身走进了洗手间,冰凉的门板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声响,却挡不住胸腔里那阵撕心裂肺的疼。
洗手间的镜子里,映出她苍白的脸,眼泪终究还是忍不住滑落,砸在旗袍的盘扣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慕晚时强压下心头的翻涌,整理了一下旗袍的裙摆,深吸一口气才推开包厢的门。此时里面已经坐了几位客人,正和慕晚歌谈笑风生。
“怎么去了那么久?”慕晚歌见她进来,立刻起身迎了两步,低声问道,目光里带着明显的关切。他这个妹妹向来沉稳,刚才去洗手间前还好好的,回来时眼底却藏着掩不住的红丝,显然是出了什么事。
“有点事耽搁了。”慕晚时避开他的目光,声音还有些微哑,不想在客户面前失态,便没多说什么。
慕晚歌看着她强装镇定的模样,心里虽有疑惑,但也知道此刻不是追问的时候,便顺着她的话打了圆场,转而介绍道:“妹妹,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盛夏集团的王总,咱们这次合作的关键人物。”他又转向那位体态微胖的中年男人,笑着说:“王总,这是我妹妹慕晚时,刚接触家里的生意,以后在商场上还请您多多照顾。”
“慕小姐,幸会幸会。”王总站起身,脸上堆着热情的笑,主动伸出手,“晚歌的妹妹,那就是我的侄女辈,照顾是应该的,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王总客气了。”慕晚时连忙伸出手与他握了握,指尖微凉,她努力挤出一个得体的微笑,端起桌上的酒杯,“王总,我敬您一杯,以后还请您多指点。”
酒杯轻碰,发出清脆的声响。慕晚时仰头饮尽杯中酒,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却压不住心底那片蔓延开来的涩意。
应酬结束时已是深夜,车子驶进熟悉的巷子,慕晚歌和慕晚时一前一后走进家门。客厅的灯亮着,暖黄的光线却驱不散慕晚时身上的低气压。慕晚歌在沙发上坐下,看着妹妹沉默地换鞋,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今天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从饭店回来你就不对劲。”他的语气里满是掩饰不住的关心。
“没什么。”慕晚时低着头,声音闷闷的,说着就要往楼梯口走。
“小时,”慕晚歌叫住她,语气沉了沉,“有什么事就说出来,憋在心里会出事的。你这样,我和奶奶都会担心的。”
“哥……”慕晚时的脚步猛地顿住,她缓缓转过头,眼眶早已红透,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再也忍不住。
“妹!”慕晚歌连忙站起身,看着她泪流满面的样子,一时有些无措,快步上前想替她擦泪。
“我看到他了……”慕晚时再也撑不住,一头扎进哥哥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腰,脸埋在他的胸口,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我看到谢崇礼了……”
慕晚歌身体一僵,瞬间明白了过来,他轻轻拍着妹妹的背,沉声问:“你是说,你那个在部队的男朋友?”
“嗯……”慕晚时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看到他了是好事啊,”慕晚歌试图安慰她,“既然看到了,怎么不去打个招呼?说清楚这两年的情况……”
“他结婚了……”慕晚时猛地打断他,哭声更大了,“我看到他跟他老婆在一起吃饭,那个女的叫他老公……他还给她夹菜,笑得那么温柔……呜呜……”
慕晚歌愣住了,手停在妹妹的背上,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知道妹妹这两年心里一直装着那个叫谢崇礼的年轻人,当初拿着对方的积蓄回家时,还反复说等奶奶好起来就去找他。可如今……他叹了口气,轻轻拍着妹妹的背,声音里满是愧疚:“是我们对不住你,要不是家里的事绊住你,也不会……”
“哥,不怪你们,”慕晚时摇了摇头,泪水浸湿了哥哥的衬衫,“奶奶生病是没办法的事,还有家里……我不后悔回来照顾她。只能说……只能说我跟他有缘无分吧……”
她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哥哥,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都过去了,哥,我没事。”可那声音里的颤抖,却暴露了她心底的痛。
“那孩子的事,你打算怎么办?”慕晚歌眉头紧锁,声音里带着沉重的担忧。谁也没想到,慕晚时回来后不久,竟被查出怀了身孕,那时她已经怀孕两个月,只是因为没有孕吐反应,身形也未显怀,自己竟毫不知情。直到八月份肚子渐渐隆起,家人觉得不对劲,带她去检查,才发现这个孩子的存在。“你不打算让他知道?”
“他已经结婚了,”慕晚时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现在告诉他,对他的妻子不公平,对这个孩子也未必是好事。”
“妹……”慕晚歌看着她平静的侧脸,心里像被什么堵住了,“你本可以不用一个人承担这些的。当初若不是为了照顾奶奶,为了家里的事,你……”
“哥,别说了。”慕晚时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打断了他的话,脸上挤出一丝坚强的笑意,“我也是家里的一份子啊,奶奶生病,家里需要人撑着,我怎么能置身事外?再说,这孩子是我的,跟他没关系,我自己能照顾好。”
她嘴上说得轻松,可微微颤抖的肩膀却暴露了内心的苦涩。这两年,她从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硬生生被逼着扛起责任,学着打理家事,如今还要独自面对怀孕的艰辛,这一切,都像沉甸甸的石头压在她心头。
慕晚歌沉默着将她轻轻拥入怀中,愧疚感像潮水般将他淹没。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妹妹单薄的肩膀,想起她曾经笑靥如花的模样,再看看如今她眼底藏不住的疲惫与坚韧,心里针扎似的疼。若不是为了这个家,妹妹本该有更轻松的人生,不必承受这些本不该由她承担的重量。
客厅里一片寂静,只有慕晚时压抑的呼吸声。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落在两人身上,带着几分清冷的温柔。有些苦,只能她自己咽;有些路,只能她自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