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岁的风又吹回来了》淡箜

5、裂缝里的光

　　第二天傍晚，晏仲宸提前回了家。他换了一身深灰色西装，头发梳得整齐，手里拿着一个细长的盒子。
　　看到云堇予从楼上下来，他站在客厅中央，有些不自然地开口：“等下餐厅有点远，我们早点出发。这个……给你。”
　　云堇予接过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条项链，吊坠是一朵小小的蓝玫瑰，用碎钻镶了边，在灯光下闪着细弱的光。“不用这么麻烦” 她小声说，手指摸着吊坠，有点发烫，“只是吃个饭而已。”
　　晏仲宸却上前一步，拿起项链，轻轻绕到她脖子后面：“结婚总要有点仪式感。”
　　他的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后颈，云堇予的身子微微一僵。晏仲宸的动作也顿了顿，随即很快扣好项链，退开一步，假装看手表：“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走。”
　　餐厅在江边，靠窗的位置能看到江景。菜上来的时候，云堇予发现都是她喜欢吃的，还和以前一样——不放姜和蒜。
　　晏仲宸给她倒了一杯果汁，说：“你胃不好，别喝酒。”
　　云堇予抬头看他，问：“你怎么知道我胃不好？”晏仲宸握着杯子的指节紧了紧，耳尖有点发红，眼神飘向窗外的江景，又很快收回来，磕磕巴巴地说：“就……之前你好像提过一嘴，我记着了。”
　　云堇予握着水杯的手指轻轻蜷了一下，眼底的疑惑闪了闪，却没再往下问。而胃病是在和他分手后，她每天喝酒喝到吐留下的后遗症。
　　吃完饭，两人沿着江边散步。风有点凉，晏仲宸把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身上。云堇予抱着外套，闻到上面有淡淡木质香味，和他身上的味道一样。
　　“晏仲宸，”她忽然开口，“你为什么要帮我？为什么要和我结婚？”
　　晏仲宸停下脚步，看着江面上的灯光，缓缓说：“在当时我最熬不下去、最灰暗的时刻，你出现了，是我生命里的一束光。我当时觉得你就是我的救世主，想和你一辈子在一起。”
　　他伸手帮她把耳边的碎发别到耳后，指尖轻轻碰到她的耳垂，云堇予的脸一下子红了。
　　“我不是同情你，”晏仲宸看着她的眼睛，语气很认真，“我想帮你，想和你在一起，是因为我爱你。”
　　云堇予看着他，嘴唇动了动，可那些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心里翻涌着——你说你爱我，可能刚开始是吧？可后来呢？那些被忽略的瞬间，那些攒了又攒的失望，当时抛下我和我分手的这些回忆像潮水一样涌上来。
　　她想起自己当时做蛋糕，做坏了好几次，直到从白天坐到了晚上终于做成功了，想给你吃。
　　结果那天他因为工作不顺，回来就摆着脸，说她外面买一个就行了，多方便。弄这些没有用的东西浪费时间。所以在那次以后，我便再也没给他做过蛋糕。
　　她想起生日那天凉透的饭菜，想起无数个等他回家的深夜。她知道，人是会变的，他早就不是当初的他了，而自己，也不该再停留在过去了。
　　云堇予垂下眼，避开他的目光，指尖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沉默了好一会儿，她才轻声说：“别的没什么好说的了，但晏仲宸，这次谢谢你帮我们家。”
　　她抬眼时，眼里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波动，只剩平静：“以前的事，都过去了。”
　　晏仲宸急着上前一步：“过不去，我知道我错了，我以后会改，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云堇予往后退了一步，摇摇头：“有些事，不是一句‘改了’就能回去的。”
　　她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丝释然：“我曾经很爱你，可现在那种爱已经没有了。”说完，她转身就走。阳光落在她身上，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她走得很慢，却很稳。
　　没过多久，晏仲宸在花园的长椅上找到了她，手里拿着她最喜欢的面包。他站在她面前，没说话，只是把面包递过去，然后在她旁边坐下。
　　沉默了好一会儿，晏仲宸才开口：“我知道你心里有气，有委屈，我都懂。领了证，不是想绑住你，而是想告诉自己——我必须改，必须把以前欠你的，都补回来。”
　　云堇予拿着面包的手突然攥紧，指尖有点发白，她没看他，却轻声问：“怎么补？那些错过的生日，那些没说出口的关心，还有我当时说‘不分手、不分手’，你却毅然决绝的离开。
　　这些……能补回来吗？”
　　晏仲宸愣了愣，然后慢慢说：“我没法让时间倒回去，但我能每天陪你吃早饭，能记住你所有的喜好，能当你的第一个蛋糕试吃员我绝对不会再离开你了。”
　　他顿了顿，又说：“我知道这需要时间，你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
　　云堇予抬头看他，阳光照在晏仲宸脸上，他眼里有红血丝，还有一丝她从没见过的慌张和认真。她心里的坚冰，好像轻轻裂开了一道缝。
　　云堇予低下头，指尖在面包袋上慢慢摩挲。她想拒绝，想说“你做的再多也回不到从前”，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沉默。
　　风从江面吹来，带着水的凉意，也吹散了她心里的一些乱。“先回去吧，天快黑了。”她轻声说，语气不冷不热，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晏仲宸愣了愣，随即点头，像是怕她反悔似的，立刻站起来跟上。一路上，他没再说话，只是走在她半步之外，不远不近地陪着。
　　回到云栖小筑，客厅的灯还亮着，茶几上放着一个小小的玻璃罐，里面是几支蓝玫瑰的干花，插得整齐，像被人用心保存着。
　　“你什么时候弄的”云堇予走过去，指尖轻轻碰了碰花瓣。
　　“今天下午”
　　晏仲宸站在她身后，声音很轻，“我想把你喜欢的东西，都留着。”
　　云堇予没回头，只是低声说：“我去洗澡了。”她转身走上楼，走到转角时，忍不住停了一瞬，透过栏杆看了一眼楼下的男人。
　　他正弯腰收拾茶几上的东西，动作认真得像在完成一件重要的工作。
　　那一刻，她突然意识到——也许，这场交易般的婚姻，真的有可能，被他一点点改变。
　　洗完澡出来，云堇予穿着简单的家居裙，头发还带着湿意。楼下传来轻轻的音乐声，是她们第一次见面听的最多的——《毒药》。
　　她走下楼，看见晏仲宸正站在厨房门口，手里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糖水——红糖酒酿圆子，是她最喜欢的。
　　“你……怎么会做这个？”云堇予的声音里带着惊讶。
　　晏仲宸笑了笑，把碗递给她：“说出去的话要付出行动的，不然怎么把我心爱的老婆追到回来呢。”
　　云堇予接过，指尖被热气烫得微微一缩，却没有放开。她低头喝了一口，甜而不腻，温热的感觉顺着喉咙滑下去，一直暖到心底。
　　“好喝吗？”晏仲宸问，语气里带着一丝紧张。
　　云堇予没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晏仲宸松了口气，像个考试及格的学生。他转身去关音乐，客厅里又安静下来，只剩下时钟的滴答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风声。
　　云堇予捧着碗，忽然想到以前有一回我生病发烧的很严重，看到的就是他趴在床边睡着的样子。那时的他也和现在一样，眼神里藏着数不尽的温柔。
　　她抬起头，看着晏仲宸的侧脸，心里那道裂开的缝，似乎又大了一点。
　　“晏仲宸，”她忽然开口，“我们……慢慢来，好吗？”
　　晏仲宸的肩膀明显顿了一下，他转过头，眼里是藏不住的惊喜：“好。”
　　云堇予低下头，继续喝糖水，嘴角却在不经意间，轻轻弯了起来。
　　窗外的风带着夜的凉意吹进来，拂动了茶几上的蓝玫瑰干花。
　　晏仲宸看着她安静的侧脸，忽然伸手，替她把肩上滑落的家居裙肩带轻轻拉好。动作轻得像一阵风，却让云堇予的心口微微一颤。
　　两人都没有说话，但空气里，似乎多了一丝不一样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