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引》诗觅七夏

6、第 6 章

　　“虽早就听闻说墟天渊乃上古龙渊一族的遗址，遗留了不少的宝贝，可这万年来来来回回去了这么多的人和妖，指不定你们这些三清神也没少去，怎得如今却让你抢得了先机。”

　　“离小友此言差矣，这可不是老夫抢得先机，而是这破虏剑，主动找上了我们。”

　　说到此，紫微大帝神色一改之前的温和慈祥，面色凝重起来，眼中迸发出一丝狠意，虽只是一闪而过，但也让阿离注意到了，心下有了计量，此事怕是不好办。只得问道：“什么意思？破虏剑不是未成之剑吗？难道经年修炼成了灵？”

　　“没错，上古龙渊一族善铸造，破虏剑就是龙渊灭亡前铸就的最后一把剑，虽是未成之剑，但在龙渊灭亡之时吸收了太多戾气和鲜血，怨念汇集故而形成了天成之相，这万年来的沉睡，更是让它积攒、沉淀，最后汇聚成灵。”

　　“前些时日它散发出不少浊气想引诱人们前去，幸好司命星君抢先发现异样，浊气并未扩大出墟天渊，暂时未曾让世人知晓，而后老夫和太北便去了一趟墟天渊，将其带了出来。”

　　“为避免生出事端，太北将其暂时封印在了昆仑山西侧，只是老夫未曾想到不过几日，它便自行渡过了雷劫，破开了太北的封印，逃离了昆仑山。”

　　“雷劫？就是施展渡雷咒那天？”见紫微大帝点了点头，阿离拿起手中的茶杯，一饮而尽，思量一阵后放下了茶杯说道：“所以，破虏剑如同我一样，天道急于抹杀，但却失败了，反而还让它占了机缘，成功的渡过了雷劫，开了灵智？”

　　“不错，破虏剑现世，且还开了灵智，此剑怨念缠身，浊气外泄，持剑者若心志不坚，便会被其操控，定然会掀起常世的腥风血雨。”

　　“所以，老夫希望离小友你能将破虏剑找回来。”

　　“紫微老头，你这话说的可不太地道。”阿离奚落道：“且不说那破虏剑吸收了龙渊全族的血气和戾气，这怨灵的力量，若同它对上，怕是连我也讨不了好。”

　　“就说当下，这破虏剑逃离了昆仑山，会去往何处？它成灵未开智前都能这般狡诈，将你和太北帝君戏耍于掌心，如今既已开灵智，难道还会由着你我将其抓回来？这般吃力不讨好的事，你也敢开口！”

　　阿离说完便起身准备离去，见阿离态度坚决，紫微大帝似是早知如此，拿起茶壶，替阿离再续上了一盏茶，随后才缓慢的说到。

　　“离小友，玲珑心藏于献国无方殿。”

　　阿离听言，驻足不前，周身浊气自体而出，一时气势逼人，转头怒斥：“紫微老头！你不是说你不知玲珑心在何处吗！可现下又告诉我在无方殿，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离小友，老夫说的是玲珑心存于常世，无方殿不就是在常世吗？”

　　“哼，多年未见，你这嘴皮子倒是见长！你急于让我找回破虏剑，只怕原因不止于此，否则怎会任由我提要求，甚至不惜加大筹码！”

　　阿离虽气愤，但依旧保持着理智和谨慎，逐渐收敛了外发的浊气，心想此事绝不简单，紫微老头竟不惜一切想要拉她入局，破虏剑现世，竟能惹得神界如临大敌一般，若是一不小心，只怕不仅误了自己寻找玲珑心，更有可能还会把自己搭进去。

　　“紫微老头，如今我已知晓玲珑心的下落，你也不怕我直接撂挑子走人？”

　　“老夫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

　　阿离轻轻皱眉，此次的确是因为吸收了渡魂渊大量的浊气才得以苏醒片刻，现下力量已快耗尽，待她灵识再度陷入沉睡，也不知下一次苏醒是何时，既然神界硬要拉她入此局，现下也只有先接下此事，想拿她当棋子，且看最后到底谁才是执棋者。

　　阿离拿起桌上续好的茶杯，一饮而尽，随后郑重地说道：“此事，我应了。”

　　“紫微老头，我灵识即将陷入沉睡，后续之事，你同那丫头详谈吧，不过……可别怪我没提醒你，沈念娆这小丫头的心思，怕是同阿虞相比都不分伯仲，别下次见面时，你被她坑的连老底都没了，呵~~~”

　　话毕，只见阿离的身上逐渐散发出点点荧光，不多时便将她的身躯完全包围，待荧光散尽，只见那个明亮张扬的红衣姑娘又变回了那个清冷如月的紫衣姑娘。

　　沈念娆缓缓睁眼，看向紫微大帝，随后作了作揖说道：“见过紫微帝君，阿离之前多有冒犯，我替她向您说一声抱歉。”

　　“无妨，沈小友。”紫微大帝摸了把胡子，还未来的及继续开口，便看见司罗高兴的从身后跑到了沈念娆身边，见到了自己熟悉的阿娆，司罗开心的问到。

　　“阿娆，真的是你吗？”

　　“怎么，司罗帝君想念我的拳头了？”

　　“果然是你！不过这拳头就大可不必了，我不想念，一点都不想念。”

　　司罗连忙摇着脑袋，虽说不论是沈念娆还是阿离他都打不过，但是阿离动不动就释放浊气施展威压，他一个显化不过两百年的新晋帝君，根本承受不住，还是沈念娆更好，毕竟只是挨顿揍，至少他的真身能承受住。

　　沈念娆把司罗推开，看着紫微大帝说道：“帝君，方才所说之事，既然阿离应下了，烦请您同我再说些细节。”

　　“离小友性子急躁，老夫确实对她有所保留，沈小友，坐。”紫微大帝示意沈念娆坐下，沈念娆听言便坐了上去，司罗见况连忙替沈念娆添茶，而后便站在了沈念娆身边。

　　“破虏剑利用着太北留下的封印，抵挡了绝大部分天道降下的天雷，因此太北遭受了不小的反噬，这是太北命中有此一劫，虽对他伤害不致命，但如今他的肉身陷入沉睡，灵魂需得去常世渡劫修养，所以此行前去常世，还望沈小友多费点心。”

　　沈念娆听见紫微大帝这番说辞，内心轻笑，都说这上清境的神最是秉公通透，顺应天道，怎得如今这中天紫微大帝却让她去插手座下帝君历劫，这插手凡人的因果都会遭到天道的报应，更何况是插手神的因果。

　　最重要的是明明当下之急是找回破虏剑将其封印，可紫微大帝却还要求她多加照拂在常世渡劫的太北帝君神魂，又说方才对阿离都有所保留，想来对她更不曾有过实话，能让这真神都不惜说谎就为了引她入局，只怕这破虏剑不仅关系着常世的生息，还可能同太北帝君有些渊源。

　　沈念娆并未回答，默默品茶，细细思量着，一时之间花园里恢复了安静，司罗挠了挠脑袋，一会儿看着沈念娆一会儿又看着紫微大帝，不知心中作何谋划。

　　一盏茶后，沈念娆放下手中的茶杯，缓缓抬头说道：“破虏剑强占了太北帝君的肉身。”

　　“……！”紫微大帝见沈念娆直接陈述出事实，脸上的慈祥温和立马龟裂，随即面色如霜的看着沈念娆，虽早知此女智多近妖，却未承想三言两语竟就猜出了真相，一时无言。

　　而此时上清境外的天上开始聚集雷云，缓慢的朝着紫微垣上方靠近。沈念娆见紫微大帝脸色有异便知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随即再次开口道。

　　“破虏剑从一开始的目的就是为了拥有一具真神的肉身，因此它特意借司命星君之口引诱您同太北帝君将其带出了墟天渊，我想它首选的目标应当是您才对，只可惜太北帝君替您挡下了此劫。太北帝君是您最中意的弟子，其法力及地位在这上清境中仅次于您。您强拉阿离入此局，是因为这并不仅仅是太北帝君的命劫，更是整个神界的劫难。”

　　“若我猜测的没错，神界，已然进入衰败期，天人五衰虽缓慢，但若长期浊气缠身，只怕就算以太北帝君的法力也坚持不了多久，此番若是让破虏剑的剑灵同太北帝君的肉身彻底融合，一个拥有怨灵之力真神之身的剑灵，若是对上只怕这神界无一人是他的对手，从此三界都将不复太平。”

　　“所以，您需要一个不被浊气所伤之人替您去找回太北帝君的肉身，甚至还需要此人净化掉太北帝君身上的浊气，放眼三界，符合条件且能为您所用的，只有来自渡魂渊的渊灵，我，说的可对？”

　　司罗听见沈念娆说的话，已被震惊的张大了嘴巴，眼泪瞬间在眼眶中打转，司罗吸了吸鼻子，努力不让泪水留下来。他是由太北帝君显化而生，更可以说太北帝君是如同他父亲一般的存在，之前只知道太北帝君遭到反噬受了重伤，需要闭关修养，却不曾想，竟是肉身被破虏剑强占而去，此刻知道了全部的真相，心知此事十分难办，脸上慢慢露出了绝望的表情。

　　沈念娆抬头看向紫微垣上方的天空，此时已黑压一片，低头又看见司罗一副强撑的模样，心下叹了口气，到底只是个孩子，抬手摸了摸司罗的脑袋，说道：“还没到无可救药的地步，倒也不必如此绝望。”

　　司罗听言激动的望着沈念娆，紫微大帝听完沈念娆的推测，心知此女聪明至极，再多掩饰也是无用，神界的确如她猜测进入衰败期了，拖得越久对太北越发不利，随即说道：“沈小友说的大体不差，只一点，破虏剑的剑灵同太北的肉身已经开始融合，所以找到破虏剑刻不容缓。”

　　沈念娆见紫微大帝终于承认，便也不再绕弯子，直言道：“既如此，我可以答应找回太北帝君的肉身，还可以替他驱除身上的浊气，但是……神界，得拿玲珑心来换。”

　　“紫微帝君若答应，待我查阅完九幽生死簿，即刻便前往常世，替您办了此事，如何？”

　　紫微大帝再次沉默，只是抬头看向头顶翻腾的雷云，心知若此时应下，只怕天道会立马进行阻拦，可如今箭在弦上，整个神界的确找不到第二个能担此任之人。

　　沈念娆见紫微大帝抬头望着雷云面色越发凝重，忽的笑道：“看来就算是紫微帝君也有想要违背天道的一天，倒是不虚此行。”

　　随后施法捏诀，只见沈念娆飞至半空中，青丝随风摆动，眼见着头顶的天雷即将落下，头上的白玉簪从发间飘至身前，慢慢发出莹白的光芒，接着只见光芒冲进沈念娆的心脏处，顿时沈念娆身上的气息猛增，释放出比之前阿离更加恐怖的威压。

　　“望舒！”

　　沈念娆召唤出望舒剑，向落下的天雷斩去，只见一剑过去，劈来的天雷竟被望舒剑的剑气生生截断，雷云依旧翻滚，无数道天雷不间断的一直朝向沈念娆猛攻，沈念娆挥剑一一化解，轻哼一声，冷笑道：“天道又如何，今日我倒是要看看，你还能阻我几回！”

　　“望舒，给我破！”

　　再一剑后，天上聚集的雷云终于开始慢慢散去，不多时天空恢复了原样。沈念娆见天雷消散后，收起望舒剑，随后胸口冲出一股光芒，慢慢变回白玉簪重新回到了沈念娆的发间。

　　以一己之力对抗天道，这阵仗让司罗看的目瞪口呆，紫微大帝神色凝重的看着她发间的白玉簪，默声道：“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