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当户对》山铃兰

11、这丫头疯了

　　晚风带着深秋的凉意，生日会上的委屈还没散尽，橘黄色的果汁渍在衬衫上留下深浅不一的痕迹，像一道难看的伤疤。她站在公交站点，路灯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最后一班公交的班次牌在夜色中泛着微弱的光，提醒着她归家的时间。手腕上还残留着被果汁浸湿的黏腻感，温暖馨低头看着自己朴素的牛仔裤，心里一阵酸涩。生日会所有人和她的区别以及对她的针对，像针一样扎在心上。她明明带着最真诚的心意赴约，却换来这样的难堪。一阵晚风吹过，她打了个寒颤，身上还残留着那件外套的香味。
　　就在这时，一阵模糊的打闹声从身后的胡同里传来。“别打了！住手！”稚嫩的哭喊混着粗鲁的呵斥，断断续续地飘进耳朵。温暖馨起初并未在意，城市的夜晚总有零星的喧嚣，可那哭喊的声音太过熟悉，像极了弟弟温浩然的嗓音。她的心猛地一紧，脚步不受控制地朝着胡同口走去。胡同里没有路灯，只有远处商铺透来的微光，隐约能看到三个穿着花臂T恤的社会青年正围着一个瘦小的身影拳打脚踢。“叫你不乖，真该打。”其中一个黄毛踹了男孩一脚，语气凶狠。有人打电话告诉温磊说她姐姐有危险，让他来，还不让他告诉他姐姐，不然就对她姐姐不客气。
　　温暖馨屏住呼吸，借着微弱的光线仔细看去——那熟悉的蓝色校服、额前翘起的碎发，分明就是她的弟弟！温磊蜷缩在地上，双手抱着头，校服外套被扯得歪歪扭扭，脸上已经肿起了一块，嘴角还挂着血丝。“小磊！”温暖馨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眼泪瞬间模糊了视线，生日会上的委屈瞬间被弟弟受辱的愤怒取代。她环顾四周，看到墙角堆着几块修路剩下的砖块，想也没想就冲过去抱起一块，掂量着重量，朝着那几个社会青年冲了过去。“你们住手！不准打我弟弟！”她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带着颤抖，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决绝。那几个男生正打得尽兴，突然听到女人的呵斥声，转头就看见一个女孩举着砖块冲过来，眼神凌厉得像要喷火。他们本就是街头游荡的小混混，见有人敢拼命，顿时慌了神。“妈的，这丫头疯了！”黄毛骂了一句，率先往后退了两步。另一个瘦高个看了看温暖馨手里的砖块，又看了看地上蜷缩的温磊，知道再打下去讨不到好，赶紧拉了拉同伴：“走！别跟疯子一般见识！”三个混混骂骂咧咧地转身就跑，很快消失在夜色中。温暖馨扔了手里的砖块，快步冲到弟弟身边，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扶起他：“小磊，你怎么样？疼不疼？”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手指轻轻触碰弟弟脸上的伤口，温磊疼得瑟缩了一下，却还是摇了摇头。“姐，我没事。”温磊的声音沙哑，眼神躲闪着不敢看她，伸手擦掉嘴角的血丝，“就是……就是跟同学闹着玩，不小心打起来了。”温暖馨看着他明显在撒谎的样子，心里一阵酸楚。
　　弟弟从小就懂事，受了委屈也习惯自己扛着，从不肯让家人担心。她能看到他校服裤膝盖处的破洞，能摸到他胳膊上青紫的伤痕，这些绝不是“闹着玩”能造成的。可她没有拆穿，只是伸出手，轻轻把弟弟揽进怀里：“没事就好，我们回家。”她的声音温柔得像晚风，抱着弟弟的手臂却格外用力，仿佛要把所有的保护都融进这个拥抱里。温磊的身体还有些僵硬，过了一会儿，才慢慢抬手抱住了姐姐的腰，把脸埋在她的肩膀上，肩膀微微颤抖。温暖馨站起身，扶着弟弟的胳膊，一步步走出胡同。
　　路灯下，姐弟俩的影子紧紧依偎在一起，温磊的脚步有些踉跄，温暖馨便放慢速度，耐心地陪着他。她没有再追问缘由，有些伤痛，沉默也是一种守护。最后一班公交缓缓驶来，温暖馨扶着弟弟上了车。车厢里空荡荡的，只有零星几个乘客。她让弟弟坐在靠窗的位置，自己坐在旁边，轻轻帮他揉着肿胀的脸颊。窗外的夜景飞速倒退，弟弟的头靠在她的肩膀上，呼吸渐渐平稳。温暖馨看着弟弟疲惫的睡颜，心里暗暗发誓：以后无论遇到什么，她都会拼尽全力保护好弟弟，不让他再受这样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