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完成的》墨绿是也

6、过去完成时

　　“叔叔哥哥，就在这里，我朋友，咦！”

　　林念壹身后跟着两个体型魁梧的男人，其中一个手上还拿着烧烤串。快11点了，她跑了两条街，差点跑断气，才在烧烤店拉来了两个壮丁。

　　隔着半条巷子，她和背着她书包，扶着她自行车的黄毛许和远远对望，太黑了，除了许和的头发，也看不清什么。

　　“妹妹，是这个人打了你和你同学是吧！你同学呢，也搬救兵去了？”大哥和叔叔都有些摸不清头脑，不过都齐齐撸了撸袖子，准备等小姑娘一声令下，就上去把那明显不属于黄毛的书包抢回来！

　　林念壹自己都摸不清状况，许和这是打跑了那三个还是打输了被剩下？如果是后者他现在好好地扶着她的车子看起来也不像啊！

　　她想了一瞬就要跑过去看看，只跑了一步就被身后的人捉住了胳膊，“哎，哎，妹妹，你看清楚前面是敌是友啊？”

　　“叔叔，哥哥，没事了，前面那个就是我朋友，谢谢你们，麻烦你们了，你们回去吃烧烤吧！”

　　两人放了手，见那学生妹归巢的鸟一样跑到那黄毛跟前，两人说了几乎话，黄毛把书包给了她。
　　两人对视一眼，都迷惑不解。
　　还以为是单纯高中生被混混打劫了，现在看来，单纯是他们俩，放着烧烤不吃，来淋这个雨。
　　走之前，那位年轻一点的忍不住啧啧出声，看了那男孩一眼，摇了摇头，走了。

　　许和对着他们这种打量怀疑并不陌生，他没有说什么，只是觉得雨淋到身上，是真的有些冷的。

　　“你真的没事吗？要不要去医院啊？去下医院吧？”林念壹的手伸到一半又收回，她很想确认一下这人到底受了多重的伤，可除了他嘴角的淤青，什么也看不出来，他站得很直，没有在忍受疼痛的样子。明明是主动救了她的，现在的眼神却更冷漠了，让人迷惑他的态度立场。

　　许和有些无力地抿了抿唇，尝到了雨水的味道，不知道六哥还有没有安排其他人，他往后退了一步，将自行车交还给他，慢吞吞地问“你家在哪里？”

　　她说了一个小区的名字。

　　“走吧。”他点头，率先走在了前头。

　　林念壹推着车，仍然抄了那条近路，在小巷里穿梭，十分钟到了小区的西门，她家就在西本这边第一栋。

　　林念壹没想到他会这么熟路，当下觉得他或许也住在附近。

　　靠近小区就是有路灯的了，许和T恤和牛仔裤上的泥脚印和他短袖外面，纹身也盖不住的青紫血痕，就特别清晰。林念壹才发现，他不止嘴角有淤青，鼻子下面也有被雨水冲淡了的血痕，左侧面的额角也有血迹，甚至他整张脸似乎都散发热气的潮红，几乎要摇摇欲坠了。

　　送到小区门口，他看了林念壹一眼，不做留恋地转身。

　　林念壹“哎”了一声，“你家在哪里？远吗？”

　　“不远。”他没回头，只是走着走着，却听见身后刻意放轻的脚步声。

　　两道秀丽的眉拧了起来“你跟着我干嘛？”

　　林念壹缩着肩膀，上前了一步，“我怕你倒在路上。我，我送你回去吧！”

　　许和简直无语了，他还需要她送的话，那是什么？鬼打墙循环？

　　只是他实在没什么力气了，所以说不出话，只能用眼神表达他的谴责和无语。

　　林念壹被他这样的眼神看得很难受，觉得自己像是帮了倒忙。

　　无声地拉锯，僵持确实也不是个办法，想了想，她从书包里拿出手机。

　　“我加你的微信，你把你家地址给我，你到了给我发张自拍，我，我就不送你了。”

　　许和沉默地看着她，现在已经不下雨了，宽大的蓝白色校服外套湿哒哒垂着，让她看起来很狼狈。

　　“我叫林念壹，双木林，思念的念，大写的壹，你叫许和是吗？那两个字，可以打字给我吗？”
　　细白的一双手捧着手机递了过来。许和也不知道想了什么，或许是发烧了，他身上一阵冷一阵热的，拿手机加了她的微信，把自己的名字，和学校宿舍楼栋房间号都发给了她。

　　林念壹回了家，林勤去出差去了，家里漆黑一片，并没有什么在等她的妈妈。
　　许和并没有给她发自拍，只是在她洗完澡后每间隔五分钟连发了三条“你到了吗？”，才回了她两个字“到了。”

　　“自拍呢？”

　　许和回了个“......”。就没有再回复她的任何消息了。

　　林念壹握着手机，闭了会儿眼睛就睡着了，晚上梦到被恶鬼追，同学们都跑出了教室，偏偏她找不到鞋子，眼睁睁看着教室的两扇门都关上了，狰狞恶鬼朝她扑了过来。林念壹尖叫着醒了过来，坐起身，按开了床头的开关，室内一片明亮，目之所及，是她房间内温馨熟悉的粉紫色装扮，她才慢慢镇定下来。

　　看了一眼时间，凌晨五点二十一，还有一个多小时她就要起床了。

　　林念壹生平第一次不贪恋睡眠，靠坐在床头，神色认真地点开了许和的头像。

　　他头像是条狗，做成了卡通的样式，看起来洋气又可爱，林念壹点开放大看了很久，觉得这应该是那条被她叫做“蛋黄”的小狗长大了的样子。

　　又点开朋友圈，她倏地睁大眼睛，居然不是空白的。

　　不过也没有多少，全部可见的朋友圈只有三条。

　　两条是水滴筹，他写的文案是同学的爸爸，同学的妈妈，林念壹点进去看了，但已经过了筹款时间，只好作罢。

　　第三条，是前年的年9月1号发的，两张照片，一张是学校大门，一张是他拍的寝室照片-在门口拍的。门牌上的号码是107。这条朋友圈他写了一条文案“迈向新生活！”还比了个耶。

　　俨然一副对新学校新生活十分向往的样子。那是为什么，他成了现在这样冷漠狠戾的样子。
　　林念壹皱着眉棱，想不通，又去重新看了第一张照片。

　　想了想，评论了几个字。

　　次日，附中高中部人挤人的食堂，余雯雯满怀感激地吃着好不容易抢来的红烧排骨，抬头，发现林念壹竟然没有去吃她昨天心心念念的菠萝咕咾肉，而是撑着下巴在发呆。

　　余雯雯端起绿豆汤喝了一口，又夹了了她两大块咕咾肉，对方还是没回神，这可真是起了怪了。

　　手指在她眼前晃了晃“林念壹，林念壹！你思春呢？”

　　林念壹回过神，开始拿筷子吃饭，吃了几口白饭，她瞟了眼吃肉吃得笔尖都冒汗的余雯雯，慢悠悠地告诉她自己昨天被人堵在小巷子里了。

　　“你说什么！”

　　林念壹皱着眉头抹掉了自己脸上的饭粒，看着眼前被“污染”的饭菜，叹了口气。她把咕咾肉往前推了推，放了筷子，挑重点给余雯雯讲了昨天的遭遇。

　　余雯雯听完全部，圆脸几乎皱成包子褶。“我去，□□在身边啊！我之前都是吓唬你的，没想到这个孙丹真有这样的背景啊！”

　　林念壹点了点头，认真严肃“所以，余雯雯......”

　　“什么？”余雯雯瞪着圆眼睛。

　　“以后我们都要夹着尾巴做人了。”林念壹有些凄苦地说。

　　余雯雯鼓着腮帮子，排骨和咕咾肉一起吃都不香了“我已经很夹了，都是你太嚣张了，你每次生气的时候，我都.......”对上林念壹有些可怜兮兮的眼神，想到她昨晚的遭遇，余雯雯还是后面的话吞了回去，“算了，以后我提醒你吧。”

　　林念壹点点头。

　　余雯雯看她这么听话，忍不住就想多说几句，让她好好记住“林念壹，我们都是普通人，是斗不过有背景的人的，你气性有时候真的别那么大！多跟我学学。”

　　林念壹说是啊是啊，拿过手机看了一眼，问她“你说，一个人是为什么会性格大变的？”

　　“啊？”话题是怎么转到这儿的？余雯雯不理解。

　　林念壹：“就是，比如啊，一个人开学了，是想要好好过新生活的，但是为什么两年之后会变成混混了，做一些很危险的事情呢？”

　　余雯雯：“你能说中文吗？”

　　林念壹“啧”了一声，选择不说话了。

　　余雯雯吃完最后几口，瞟了一眼林念壹那副死样子，在脑子里面过了几遍她刚说的话，终于找到个切入点“什么学校你倒是说啊？”

　　林念壹决定再给她一次机会，“这个！”她举着手机，展示给她看昨天保存下来的照片。

　　余雯雯拇指手指按住屏幕，同时划开放大，犹豫道“你是说，人上了这个学校就觉得人生无望了？”

　　林念壹觉得这好像不是她原话，但也差不多意思，就没有反驳。

　　余雯雯：“要是我考了这个学校，我也会觉得无望的，这是中专啊！”

　　林念壹：“嗯？中专怎么了？”

　　余雯雯马上说：“没有瞧不起中专的意思，只是，里面的学生鱼龙混杂，没有很好的定力的话，很容易被带坏吧！”顿了顿“谁上了这个学校对人生失去希望了？”

　　林念壹听完她的话，一脸的心不在焉，似乎陷入了思考，看了她一眼，小声“没谁，一个网友。”

　　两人太熟，余雯雯不看都知道她在说谎，这还是第一次，让她有些生气同时也对她说的这个人充满了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