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晚夜》胖鸡龙卷风

6、收网

　　刑侦支队的空气沉得像灌了铅，陈默的行踪路线图摊在桌面中央，被红笔标满密密麻麻的标记——每周三下午四点零五分接私生女四点零五分接私生女放学，四点十五分必到“甜心”蛋糕店买芝士蛋糕，四点二十分准时驾车离开，路线全程无偏差，连红绿灯等待时长都精准可测。林晚夜指尖划过“甜心蛋糕店”门口的监控点位，眉头紧锁，这里人流量大，监控盲区多，于清风要伪装意外，大概率会在陈默的车上动手。

　　“林队，‘真相切割者’更新推文了，标题《完美父亲的假面》，扒出了陈默私生女的存在，还放了他十年前的劣迹记录，虽没明说性侵，但字里行间全是暗示，现在网友已经开始人肉陈默的住址和女儿的幼儿园，舆情又炸了。”技术科民警脸色凝重，“不过这次推文里没放陈默的路线，反而删了之前关于蛋糕店的隐晦描述，像是被人提醒过。”

　　林晚夜心头一动，立刻想起之前“真相切割者”直播时，那个匿名ID“Stellar-于”的留言——“第三个目标有女儿，别放照片”。是于清风，她虽偏执狠戾，却仍守住了不伤及孩子的底线。这份隐秘的柔软，让林晚夜心里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她们是凶手，却也是被创伤裹挟的可怜人。

　　“技术科，立刻追踪‘Stellar-于’的IP，哪怕是虚拟IP，也要查到关联痕迹，这大概率是于清风的账号。”林晚夜沉声道，“另外，通知幼儿园和蛋糕店周边的便衣，重点盯陈默的车，于清风擅长制作延迟□□，可能会伪装成口香糖粘在车底，一旦发现可疑物品，立刻排爆。”

　　周三下午三点，林晚夜提前抵达“甜心”蛋糕店附近，扮成路人守在街角，目光紧盯着幼儿园方向。四点零五分，陈默准时出现在幼儿园门口，牵着一个小女孩的手，脸上堆着温和的笑，语气宠溺地问着什么，全然看不出十年前的恶行。小女孩扎着羊角辫，手里攥着气球，笑容干净纯粹，林晚夜心里一紧——无论陈默多该死，孩子不该被牵扯进来。

　　四点十五分，陈默牵着女儿走进“甜心”蛋糕店，林晚夜的目光始终锁定他的车，停在蛋糕店门口的停车位上，无任何遮挡。没过多久，一个穿休闲装、戴鸭舌帽的身影从巷子里走出，低着头，手里捏着一团白色物体，快步走到车旁，弯腰将物体粘在车底，全程不过十秒，动作利落，身形看着像宋灯。

　　“目标动手了！”林晚夜对着对讲机低声吩咐，“别惊动，等陈默上车离开后，在空旷路段拦截，避免爆炸波及孩子和路人。”

　　十分钟后，陈默牵着女儿走出蛋糕店，手里提着芝士蛋糕，打开车门将女儿抱上车，自己坐进驾驶位。车子缓缓启动，林晚夜立刻驾车跟在后面，保持安全距离。车子驶离繁华路段，拐进一条僻静的支路，林晚夜立刻示意前方埋伏的同事行动。

　　警灯亮起，刺耳的警笛声划破寂静，陈默脸色骤变，猛地踩下刹车，惊慌失措地回头张望。“下车！立刻下车！”同事拿着扩音器大喊，陈默犹豫片刻，打开车门将女儿抱出来，自己也慌忙下车，瘫坐在地上发抖。

　　排爆人员迅速上前，在车底发现那团白色延迟□□，立刻进行拆除。林晚夜走到陈默面前，看着他惊恐的脸，冷声说：“陈默，你十年前参与性侵宋灯，三年前包庇王磊作恶，现在跟我们走一趟吧。”

　　陈默脸色惨白，瘫在地上说不出话，小女孩吓得哭了起来，抱着陈默的胳膊喊爸爸。林晚夜心头一软，让女同事上前安抚孩子，眼底却没了半分犹豫——法律或许迟到，但绝不会缺席，哪怕没有这场复仇，这些恶人也该被绳之以法。

　　回到刑侦支队，陈默很快交代了十年前的罪行，承认和李强、王磊一起性侵宋灯，事后威胁宋灯不准报警，还买通了当时的经办人，导致案件证据不足。证据链彻底完整，林晚夜看着笔录，心里却没有丝毫轻松，这场正义，终究是用两场血腥的毁灭换来的。

　　“林队，‘Stellar-于’的IP追踪到了，是虚拟IP，但支付账户绑定的手机号，曾在心理论坛注册过，用户名叫‘清风不与’，确认是于清风。另外，宋灯出租屋那边传来消息，她今天下午动手后就没回去过，于清风也失去了踪迹。”技术科民警进来汇报。

　　林晚夜指尖敲着桌面，眼底闪过冷光：“她们的复仇名单还有最后一个——宋灯的父亲宋建国。查宋建国的住址和作息，他每晚零点至两点醉归，家暴成性，她们大概率会在今晚动手。”

　　外勤小陈立刻调取宋建国的资料：“林队，宋建国住在老城区窄巷里，独居，每晚必去楼下小酒馆喝酒，凌晨一点左右醉归，巷子里没有监控，是绝佳的动手地点。”

　　林晚夜立刻起身：“备车，去宋建国住处附近布控，务必阻止最后一场复仇，宋灯已经背负了太多，不能再让她手上沾亲人的血。”

　　车子疾驰在夜色里，城市的霓虹闪烁，林晚夜看着窗外的街景，心里翻涌不定。她能阻止这场动手，却抹不掉宋灯心里的恨；能将宋建国绳之以法，却消不了十年的创伤。法律能制裁恶行，却抚慰不了破碎的灵魂。

　　凌晨零点，宋建国醉醺醺地走出小酒馆，摇摇晃晃地往巷子里走。巷口的阴影里，宋灯攥着铁棍，眼底没有波澜，于清风靠在墙上抽烟，烟头在黑暗里明明灭灭，像一颗等待引爆的雷。林晚夜躲在巷口对面的屋檐下，攥紧拳头，指尖发颤——这是最后一场清算，也是宋灯彻底解脱的机会，她该阻止吗？

　　宋建国走进巷子里，嘴里骂骂咧咧，说着不堪入耳的话，像极了十年前打骂宋灯的模样。宋灯眼神一冷，握紧铁棍，一步步上前。林晚夜心头一紧，刚要冲出去，却看见宋灯举起铁棍，狠狠砸了下去，骨头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林晚夜僵在原地，看着巷子里的身影，心里一阵钝痛。她终究还是晚了一步，或者说，她潜意识里，没想去阻止这场迟来的报复。

　　巷子里，宋灯扔下铁棍，手上沾着血，眼底却没有丝毫波澜。于清风掐灭烟头，走上前，递给她一张纸巾：“结束了。”

　　“结束了。”宋灯重复着，声音轻得像叹息。

　　两人并肩走出巷子，林晚夜躲在阴影里，没有上前逮捕。她看着她们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心里清楚，这场复仇落幕了，而她们的结局，早已注定。回到车上，林晚夜拨通指挥中心的电话，声音沙哑：“老城区窄巷发生命案，死者宋建国，立刻派人勘验现场。”

　　挂了电话，林晚夜靠在椅背上，闭上眼，耳边仿佛响起宋灯颤抖的笔录，想起母亲失聪的左耳，想起那些被创伤吞噬的灵魂。这场正义与复仇的博弈，没有赢家，只有满目的伤痕，在黑暗里，无声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