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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卢慎司为见陆姒翻窗,姒冕初相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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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雨似乎越下越大,淅淅沥沥地打在窗棂上,发出“沙沙”的声音。黑漆漆的夜,像是被泼了浓墨一样,黑沉沉的,犹如躲在暗处的魔鬼一般,随时都可以吞噬这个世界。雨水从屋檐落下,发出了滴答、滴答地声音,似乎它每响起一声,离恐怖就近了一步。陆姒蜷缩着身体,心跳随着这滴答滴答的声响剧烈的跳动着。
猛然间,她看到一个人走进了房间里。那个人的身影轻飘飘的,仿佛是一具悬空的尸体一样,她甚至能感觉到那个人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阴飕飕的寒气,这股寒气水一样慢慢浸透她全身,她的身体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恐惧像虫子一样爬过她的身体,她屏着呼吸,紧咬着嘴唇,慢慢地睁开了眼。房间里依然一片漆黑,暗淡的月光下,勉强能看清房间里的东西。梳妆台,小几,立柜,屏风,桌子......所有的家具死了一样寂寂不动。
没有人,是自己的幻想。她松了口气,心里安慰着自己。
哒...哒哒......突然,脚步声在她耳边突然出现,沉闷的脚步声瞬间打破夜里所有的沉默,像一道惊雷一样直直地射进她的耳朵里。她刚刚放松下来的神经顿时又绷紧了。
那人依然在外踱步,沉闷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异常刺耳,令人毛骨悚然。 “也许是偷东西的?”一个念头闪过脑海,她的心里微微颤了颤。
却突然听得一女声在她耳边哀嚎,那声调及其低沉压抑,仿佛是被人掐住了喉咙一样,声音冷冰冰的,如同一个从地狱逃出来的亡灵的声音。
陆姒脑子短暂性空白,慢慢回过了神,发现只不过是一场梦,但那句话却像是被录进了脑子里一样,一直响着,这声音她曾听过,从四年前的雨夜至今,每个雨夜她都是如此度过的。
猛的,陆姒想起了那个声音的主人惨死的脸。她的瞳孔骤然紧缩,嘴唇急剧地颤抖着,想下地倒杯水,两腿却像踩到棉花一样,再次栽倒在了床上。
就在这时,一高大身影直接破窗而入,吓得陆姒从枕边抽出匕首便迎敌而上,直到看出来人是卢慎司之时才急忙住手,钻进被里面。
卢慎司满身的酒气还未消散,窗外冷冷的雨气也随着卢慎司一同闯入了室内,陆姒感觉有些冷便紧紧的裹了被子,整个人斜倚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盯着卢慎司,乌发散落在肩,整个人像在倾盆大雨中独自存活的花一样脆弱。
“今儿是什么日子,卢统领竟屈尊驾临。”陆姒神色带了些许冷漠,调笑似的问道。
“听闻你出宫......我前来看看你。”卢慎司顿了顿,将窗户关上,掏出随身携带的火折子将烛台点燃,橘色的烛光映得房间暖融融的,许是烛光的原因,卢慎司凌冽的侧脸竟显得有几分温暖。
“为何,府中无婢女?”见陆姒并不接话,卢慎司将身上的大氅脱下来,放到了凳子上,桌上的茶早就冷了,他也不在意,抬头一口闷下,随后坐到了陆姒的床边。
“阿姒?”卢慎司以为陆姒没听见,便又问了一次。
陆姒淡然微笑,言辞语调平静无澜,“我与陆统领并不熟悉,还是叫陆姑娘便好,我为宫中仆从出身,自己本身便是奴,又何尝需要旁人伺候。”
卢慎司忽然倾身向前,紧紧的攥住陆姒的手腕,“你还在记恨我?”
陆姒听着窗外滴答的雨声,不言不语,四年前的那日也是下着雨,雨势漫天卷地的泼洒在帝都城内,似要将人间污秽冲刷的一干二净,宫砖上砸下无数豆大的雨滴,那时候陆姒与卢慎司皆年幼,玩伴又甚少,两人便带着婢女在雨中嬉戏起来,却不料冲撞了凤辇,污泥沾水飞溅到了王皇后的裙摆,而陆姒与卢慎司年幼自是没有察觉。
陆姒别过头去不去看他,闷声道:“那日,我淋着冷雨跪在皇后宫前整整四个时辰,绿芜在我之前受刑,若不是义父去请了圣上求情,我怕是早就死了,而绿芜呢?她的主人不要她了,她被活生生的打死在我面前。”
陆姒此言一出,卢慎司减轻了攥住他的手的力道,叹了口气,似是无奈,“我也有寻父亲去面见圣上,但......终究不过是个婢女。”
陆姒愈加生气,连音调也不自觉的提高:“我不是你眼中的贵女,我也不过是个婢女罢了,你可懂兔死狐悲。”
这时候,管家敲门示意后便推门而进,见到卢慎司后,管家神色一凛,但终究是侍奉过皇上的大太监,旋即又换上了谦和的笑意,“夜已深了,我家小姐还需休息,请卢统领回。”
陆姒轻轻的按着额角,每到雨夜她就会做噩梦,而三月又是雨季,经卢慎司这么一闹,竟是犯了头痛。而后,陆姒疲惫的摆了摆手,“沈叔,这雨下的大,给卢统领安排客房休息吧。”
经卢慎司这么一闹,陆姒也是睡意全无,想着明天还需同官员们一同上朝堂便心虚的了不得,倒不是她懦弱,只是年岁尚轻,且不懂朝中礼数,毕竟是女儿家总是面子薄怕出错。
“小姐可是为明日朝堂担忧?”沈管家将卢慎司送至客房后发现陆姒屋里头烛光还在忽明忽暗的闪烁着,他是明了四年前内情的人,内心担忧,便在门外轻声询问道。
陆姒推开门,将沈管家迎了进来,“沈叔还如之前一般唤我阿姒便好,倒也不是担心,只是父亲不在,不知该如何表现,总是怕出错的。”
沈管家慈爱的看着陆姒,点了点陆姒的鼻头,“你这丫头,打小便是圣上看着长起来的,若是一夜间便懂得许多,到会叫人觉得是都督传达了什么,与其这样,阿姒倒不如直接做皇上认识的自己。”说着,便扶陆姒上了床,随后替她细细掖了被子,将烛火熄灭后退了出去。
一场雨,洗得京都的天色碧蓝,院内的花草许是得了雨露滋润,一夜过去竟是开了大半,芳香四溢。
昨夜风大,卢慎司将窗户关上时候却并未插上窗栓,陆姒起来时只觉得凉气袭人,在衣柜看了看,只觉得那水红色的缕金百蝶穿花的云缎长裙最和心意,着了裙衫后便将窗户再支开了一些,倏而微风徐徐,紫荆花的香气纠缠在空气里,惹得满屋尽是花香。
正为合适的首饰犯愁,沈管家就命人在库房内挑了一支累丝镶宝石玉兔衔仙草发簪,斜斜的插在发髻中,尽显华贵的同时又不失少女的娇俏可人。
早膳还未备好,卢慎司便到了都督府门口,求见陆姒希望两人一同上朝,锦衣卫名声比西厂好了不知几倍,沈管家也不好直接撵人,只得迎人入府。
卢慎司看的陆姒的打扮,轻言劝到:“朝堂之上不比后宫,红色是不是过于艳丽。”
陆姒并没有搭理卢慎司,而是同沈管家道别后便直接离开。
皇宫离都督府脚程并不远,时间尚早,陆姒自幼生长在宫中,从未没见过街上如此熙熙攘攘的人群,便任由卢慎司将马交由随从看管后如跟屁虫一般跟着自己。
正在陆姒买了一蒸屉小笼包边走边吃的时候,乍眼望去,却是有一身着官服的男子迎面向二人走来,陆姒有些好奇的看着眼前的人,陆姒久居深宫本就难以见得男子,神情寡淡,清隽的面庞不染一丝尘埃,清晨时候眼光极盛,一时间竟觉得那人是踏着光而来,不由得让陆姒看呆,只觉得这人生的极好。
“见过卢大人。”
“见过于大人。”
两人寒暄的声音叫醒了陆姒,陆姒才方觉失仪,却也未曾向人行礼,依旧一口一口吃着自己怀里的小笼包。
卢慎司轻声道:“阿姒,这位是于冕于大人。”
陆姒并未接话,反而是一脸若有所思的盯着于冕看,于冕美名在外,但凡家中有女的官宦人家没有一个不伸长脖子盯着于冕妻的位置,可这些年里,于冕也未曾被女子如此明目张胆的直视过,平日里虽有些官员家的姑娘来献好,但也不过是偷偷的瞄一眼便如受惊的小兔一般急忙离开,顾不免有些尴尬。
“这位姑娘可是卢大人家中女眷?”于冕唇边浮着浅浅笑意,虽是局促却也不失风雅,想来也只能转移话题令陆姒不再直勾勾的看着自己,
听得于冕如此问道,卢慎司耳朵微微泛起了红色,“在下心悦阿姒已久......”
“我可配不上少统领,少统领还是另选个人喜欢,免得耽误青春。”卢慎司话还未说完,便被回过神的陆姒打断,随后陆姒朝于冕微微颔首,“阿姒早前便听闻父亲说于大人是现如今不可多得的清官,阿姒便十分敬仰,如今见得大人只觉得百闻不如一见。”
原本只是寒暄的话,但是听得眼前少女毫无感情的复述出来却有着说不出的喜感,于冕有些好奇究竟是哪家能教出如此鲜活有趣的千金,这么想着便也开口问了出来。
“我是西厂督主汪直的义女陆姒,昨日刚搬出宫来居住,父亲常不在家中,以后阿姒还需要于大人多加照顾。”
于冕听得陆姒身份,眸色沉了下去,看着陆姒与卢慎司两人,眼中加了些晦涩不明的东西,却也未说什么,只是道自己还有要事在身便先行离开。
陆姒心里明镜一般,但也无可奈何,谁让她西厂声名狼藉,便也不去多问,继续在街上东瞅瞅西看看,但终究是没了一开始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