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神仙》瘦雪青梅

5、验身

　　被发现了？

　　千千紧张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脑子一片空白只能干巴巴地道：“没，没...”

　　玉素琯好整以暇地看着支支吾吾的千千：“你根本就不是农户家的孩子，你是从大户人家里偷跑出来玩的小姐。”

　　千千：“嗯？嗯！嗯嗯，对，对，我我是...”

　　玉素琯轻哼一声，“我早该想到...”

　　她这般灵气模样，哪里像是农家女？

　　千千不明就里：“想到什么？”

　　玉素琯没有回答千千的话，她凤目微眯，一种危险凌然的气息从身上散发出来。

　　千千本能地感觉到不对，还没来得及退后，就被玉素琯一把按住了肩头。

　　在千千瞪大的眼眸中，玉素琯俯身微微靠近，鼻翼微动间，她嗅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

　　妖气。

　　太淡了，不确定。

　　玉素琯忍不住再靠近了些，她的鼻尖探进了千千脖颈之间，却只闻到千千身上清甜的花木味道，那丝本来就淡的妖气似乎没了。

　　千千吓得大气不敢喘，全然不知道两人这样的动作，在人来人往的客栈大堂里，显得多么暧昧。

　　一个路过的老妈妈忍不住念叨了一句：“啧啧啧，大庭广众之下做这种事！”

　　千千虽然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求生欲拉满的脑袋却觉得有道理。

　　于是她磕磕绊绊地跟玉素琯摹了一遍，“那个，大庭广众之下就不要做这样的事了嘛。”

　　她又怂又怕，声音细若蚊吟，只有玉素琯听得清。

　　软软的，带着丝甜，撒娇一般，从她嘴里说出这话来，倒好像玉素琯在大庭广众之下把她怎么了似的。

　　玉素琯黑着脸离她远了些，却见她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自己，瞳色黑亮干净，全然不知道方才说了什么。

　　算了，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可那妖气...

　　千千悄悄将自己的肩膀从玉素琯手里挪开，看着沉思中的玉素琯，她嗫嚅着道：“那个，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玉素琯回过神来，转头睨着她，“走哪去？”

　　千千觉得这个人类的气场太强了，她垂着脑袋老老实实交代：“我我回家去。”

　　“你叫什么名字？”

　　“千千。”

　　千千。

　　玉素琯唇齿轻捻过这两个字，又问：“你家在哪？”

　　千千报出了孟疏所在的别院位置。

　　她想立刻离这女魔头远点，可是生怕露出什么破绽被发现端倪。

　　千千十分后悔来到胶东，她决定一会去就找孟疏，离开这鬼地方。

　　玉素琯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我送你吧。”

　　千千快哭了，连忙摆手，“不不，你忙你的事情去吧，我我自己可以回去的。”

　　玉素琯：“无碍，我的事情办完了，正好也要去延方，我们可以同路。”

　　千千抱着脑袋说出了心里话：“我不想跟你同路。”

　　玉素琯只能严肃地跟她说了实话：“我怀疑你被妖物盯上了，你一个人很危险的。”

　　也不知道这小丫头去哪里浪了，竟然惹上了妖怪，啧！

　　千千被她说得一愣一愣地，她问：“何以见得？”

　　玉素琯解释道：“你身上有很淡的妖气，可能是妖物给你打了印记，我跟着你，正好可以把那只妖给钓出来。”

　　千千看见她嘴巴一张一合露出来的森冷白牙，只觉得一颗心拔凉拔凉。

　　玉素琯见她怂怂地快哭了，知道她害怕了，不太熟练地安慰她：“别怕，有我在，不会让你被妖物所伤。”

　　千千恍恍惚惚地道了一声谢。

　　玉素琯是雷厉风行之人，当天便带着千千往延方赶，为了防止千千被妖物掳走，她连住宿客栈都是定的一个房间。

　　只是千千睡床，玉素琯睡榻。

　　千千窝在被子里，看着那个躺在榻上的女魔头，简直欲哭无泪，她连跑都没机会跑。

　　这一夜千千睁眼到天明，第二天惨白着一张小脸跟玉素琯面对面坐着吃饭。

　　玉素琯吃得清淡，吃相很好，但胃口也大。

　　千千根本就吃不下凡人的食物，为了不露馅，只能苦着脸将碗里的粥胡乱往嘴中扒拉。

　　玉素琯看她吃得如此痛苦，更加确定这就是个养尊处优的千金小姐。

　　啧，嘴真刁！

　　“再不愿意吃也要吃一点，不然走路没力气的。”玉素琯尽量让自己的语气缓和一些。

　　但饶是如此，那个戴着小兜帽的少女还是被吓得一抖，然后就见她更加痛苦地扒饭。

　　唉，罢了。

　　玉素琯伸手将她手里的碗拿开，用袖中的帕子擦去她下巴上沾的米汤，对上少女怯怯的眼神，声音更加软了几分。

　　“说吧，想吃什么。”

　　千千：我能说吗？我敢说吗？

　　两人默默对视了几息，还是玉素琯败下阵来，她揉了揉脑袋，道：“罢了，也快到了，不过我要先去看个朋友，才能送你回家。”

　　千千身上的淡淡妖气始终存在，玉素琯觉得是暗中那只妖物在跟她比拼耐心。

　　伺机而动么？有意思！

　　......

　　小萍来找孟疏，说慕南烟叫她过去。

　　孟疏有些意外，她以为慕南烟会彻底远了她，毕竟前日里，两人相处在她看来算不得愉快。

　　不知道慕南烟忽然召她去是为的什么。

　　罢了，她好歹起了誓护她周全，且去瞧瞧。

　　慕南烟坐在窗下看书，孟疏进屋的时候，见她手里的书纸页都泛了黄，显见得有些年头了。

　　也不知里头写着什么，偏她看得认真。

　　“郡主找我。”

　　慕南烟放下书，理了理衣袖站起身来，她穿着天水碧的烟罗曳地裙，青丝松松束在脑后，如瀑般长长垂到脚踝。

　　她手中捧着一个精巧的小匣子，抬步朝孟疏走来，烟罗浮动，如烟似雾。

　　“古书云，世间生有一种恶妖，夺生人之皮用于己身，遂化为其人，难辨真假。”

　　慕南烟幽幽看向孟疏，“你既不是柳桐，却又生着柳桐的模样，你是那恶妖吗？”

　　孟疏的视线逡巡着慕南烟，那张不施粉黛的脸上除了平静竟还掺杂着一丝好奇和兴奋，唯独不见恐惧。

　　她笼在袖中的手指拈了拈，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慕南烟对这个回答不太满意，她扬了扬唇角，“无妨，待我一探便知。”

　　话落，她手中的匣子揭开，一条镌刻着细碎符文的皮质绳索飞出，如同长了眼睛一般，朝着孟疏缚来。

　　孟疏没有躲开的意思，反而稀奇地看了一眼凡间的玩意儿，“捆妖索？你竟会有这种东西？”

　　“我出自皇族，总会结交到一些修道世家，有这样的东西很奇怪吗？”慕南烟微微歪头，问孟疏：“你不怕？”

　　孟疏无所谓，这东西能捆住妖兽，但对她没用，不过她倒想看看慕南烟要做什么。

　　于是她反问道：“若我真是妖，你就不怕我吃了你？”

　　慕南烟围着孟疏走了一圈，一边观察捆妖索，一边理所当然道：“你不是说不会让我死？”

　　孟疏：“......等等，你在做什么？”

　　慕南烟的手指，正以一种柔缓又认真的力道，在孟疏颈侧那片肌肤上缓缓摩挲。

　　她的指尖微凉，一寸寸碾过孟疏的锁骨。

　　“嘘。”慕南烟凑近仔细看指下的皮肤，清浅的呼吸落在上面，引得孟疏忍不住有些战栗。

　　“画皮妖的接缝，往往在颈侧、肩胛、或是......心口。”她的语气轻柔，如同探讨某种精妙的工艺，“你这张皮，匀净得过分，我得细细地找。”

　　她的手指，沿着那臆想中的“接缝”轨迹，从颈侧滑至肩头，指尖勾起孟疏素色裙衫那纤薄的布料，指腹似有若无地擦过其下绷紧的肌肤。

　　衣料摩擦发出极其细微的窸窣声，在这落针可闻的寂静里，被无限放大。

　　孟疏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瞬，自千年前成仙后，她便独来独往，虽后来与千千结伴，也从未与人如此近距离接触过。

　　慕南烟此时所为，叫她有些难言的窘迫。

　　偏偏慕南烟的神情那样认真，眼神清亮，毫无狎昵，仿佛真的只是在完成一项至关重要的验证。

　　“这里不是，难道...”

　　“好了，够了！”眼看着慕南烟的手越发往下，孟疏败下阵来，当着慕南烟的面，换回了本来的模样。

　　慕南烟就见原本的柳桐变得身量纤长，生着柳眉杏眼，唇若红樱，白皙的面颊此时染上绯红。

　　真是个漂亮的妖怪！

　　然后那无往不利的捆妖索，便从漂亮妖怪身上松脱了下来。

　　慕南烟眼眸瞪大，有些惊疑。

　　孟疏见都到这一步了，也没什么好瞒，她呼出一口气，想要连带着将身上莫名而起的热气也呼出去。

　　“我并不是什么妖，而是仙。”

　　“仙？”慕南烟琉璃样的眸子亮起细碎的光，探究般地看着孟疏，“你说你是神仙？”

　　孟疏点头。

　　“你可能治好我？”

　　“不能，我法力低微。”孟疏诚实回答，又觉得这样说有些掉价，于是找补，“不过你命数已定，我即便能治也不可妄加干涉。”

　　慕南烟若有所思：“那我还能活多久？”

　　孟疏将“半年”两个字在舌尖来回绕了两转，望着慕南烟，终究没有说出口，“只要你勤加保养，会多活些时日。”

　　慕南烟轻笑一声，“你看，既不能也不知，你哪里像是个神仙？”

　　孟疏：“......”

　　这时下人通传，说有客到访。

　　慕南烟的兴味忽然被打断，有些不满，她语气恢复矜贵疏淡，“什么人？”

　　“玉家的三小姐来了。”

　　慕南烟理了理衣襟，转头看了孟疏一眼，“你跟我去。”

　　玉素琯带着千千来见朋友，千千打死也想不到，她的那个朋友就是这别院中的郡主。

　　当慕南烟带着孟疏来见客的时候，千千看着变回真身的孟疏，眼都瞪大了。

　　短短三天不见，都发生了什么？

　　不是说好的扮作柳桐，骗得郡主供奉吗？

　　而孟疏也早从慕南烟口中得知，这位玉三小姐乃是出自降妖师世家的天才。

　　当她看见垂头耷脑跟在玉素琯身边的千千时，也震惊了。

　　不是，短短三天，这傻狐狸怎么就撞到降妖师手里了？